两个仆人把阿默按在木架子上并绑住他的双手,娉婷想去松开阿默手上的绳子,却被人紧紧拉住,动弹不得。
阿默回头面向娉婷,露出一个豁然的微笑,仿佛是在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而围观的人中,一头红发的夏侯雍抱着些许兴奋期待的心情看着,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娱乐性表演。小雅也在,她微微蹙眉,用帕子掩着鼻子以下部位,似乎不想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夏侯琰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的看着,同时对行刑的人说道:“他既然有胆子带我的人走,也不会惧怕这几下鞭子,不要留情,以免折损我们夏侯家的威信。”
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开始行刑。
第一鞭。
“啪!”阿默整个人抽搐了一下,颈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他紧紧咬住嘴唇。
他身上袍子是棉质的,十分纤薄,这一鞭下去,布料就被打裂开来了,隐隐能看到被击中的皮肉迅速变成紫青色。
“阿默!”娉婷凄声喊道。
又是一声“啪!”
这一鞭,阿默的臀部的衣料都被抽得飞散,下面的皮肉也开裂见血了。
“啪啪啪!”接着连续三鞭子下去。
阿默抽搐了一下,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臀部处好像被火烧似的灼灼生痛,又好像被一堆飞蝗用它们那些锯齿拼命噬咬似的,疼痛难当。
他艰难的转脸看向被按住的娉婷,松开紧咬的唇,嘴稍稍扯动了一下,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好让她安心,却让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啪!”
阿默紧紧握住双拳,拇指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无名指的指背里,紧紧咬住的双唇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出血了,身上那钻骨的痛楚甚至让他体内的血都开始烧起来了。
数鞭之后,阿默被抽破的衣衫已成了血肉模糊一片,接下来的每一鞭下去,都会有鲜血飞溅。
他的挣扎也慢慢变弱了,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脸上也毫无血色,被咬破的嘴唇鲜血滴落。
但是他那眼神依旧倔强非常。
在场的人,开始看戏似的围观阿默受刑,心里多少这些幸灾乐祸,可渐渐的,他们就被这血腥的场面给震到了,露出不忍之色。
娉婷用手按住心口,感觉胸腔好闷,她快要透不过气了。
至于主位上的夏侯琰,他的神色那么平静,甚至是淡漠,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仿佛在享受这一场酷刑。
他很想自己亲手上阵才更加解恨,不过他不敢保证以他的力道能在十鞭以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有命。说好打二十下的,如果提早结束了岂不是很无趣?
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残酷的弧度。
第十四鞭。
“啪!”
抽完这十四鞭,阿默已经不能动弹,身上流出的鲜血也将两条裤管都染红了。
行刑的人暂时停下看向那边的夏侯琰,他手上那根藤鞭也染满了鲜血,正慢慢的滴落到地上。
被绑在木架上的阿默低垂着头,头发早就汗水浸湿了,下巴也不断有汗珠滴落。
夏侯琰饶有兴趣道:“还有六鞭,如果你受不住的话,现在还能改变主意,我可以把这六鞭放回到娉婷身上去——如果你舍得的话。点头——同意。摇头——继续。”
听到夏侯琰这话,阿默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就见他缓缓抬头,众人便看到阿默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看向夏侯琰,虽然很虚弱,他的目光犀利倔强。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虚弱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夏侯琰眯了眯眼看向阿默,然后就挥了下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吧。”
“住手!”娉婷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阿默正在以顽强的超过他身体负荷的毅力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屈辱,那鞭子也仿佛是抽在她身上,疼痛难当!
而夏侯琰乐此不疲,他根本就是恶魔!
“不想他被活活打死是吗?”夏侯琰笑
得又冷又怒:“心疼了是吗?不忍心是吗?那就求我啊!看看我会不会放过他?”
这是他第二次要她开口求饶。
第一次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么现在呢?
娉婷死死盯着他,悲愤交加,然而所有的不甘最终化为一句:“我求你,饶了他,不要再打了。”
夏侯琰怔了一下,没想她真的会开口求他!
她不是很清高么?
不是很倔强吗不是宁可死也不愿开口求他么?
如今却为了卑贱得不入眼的奴仆开口求他!
那么情真意切!
那么楚楚可怜!
想到这,不觉怒气更甚,伸手夺下鞭子朝着阿默挥过去——
眼看又是重重的一鞭子要落下来,娉婷却比这动作更快,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了束缚,身子一横扑在阿默身上,为他挡下的落下来的鞭子。
夏侯琰的力道很重,他看到娉婷如此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想收住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啪“的一声——这比之前每一下都要重的鞭子如同扭曲的狂蛇狠狠嵌在她瘦弱的背脊上,登时裂开一道血痕。
“你——”夏侯琰怒极,对边上的人喝道:“把她给我拉开!”
一道身影隔在中间,拉起受伤的娉婷——“大哥,算了吧。”夏侯雍说道,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毕竟有使臣在,如此劳师动众的惩罚他们万一让那个人知道了,也不太好看啊。”
夏侯琰并不听劝,冷哼一声,道:“还有几鞭子一下也不能少!”
娉婷挣扎了一下,勉强站着,使出所有力气让自己抬头看着夏侯琰,她冷冷扯着嘴角:“不就是五鞭子么?尽管冲着我来好了,有种你就让我死在这里,何必在意什么面子?”
所有人不由吸了口冷气,这倔强的丫头不想活了吗?
难道她嫌主公的愤怒还不够?
夏侯琰的脸色阴沉,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桀骜的脸,扯着嘴角残酷的笑:“我不会让你死,我说过。”说罢将目光调向阿默,将鞭子交给家丁:“我看他结实的很,再来几下,也死不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许针对他!”娉婷凌厉的瞪着夏侯琰,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不许?”夏侯琰挑眉,肆意笑道:“在这里竟然有人敢和我说‘不许’?”
娉婷正色道:“我告诉你,就算现在你用你强权镇压别人,用你残忍的手段让人屈服,那都是表面的,你不知道别人心里藏着多大的怨恨跟激愤。如果这怨恨与激愤能够化作烈火,恐怕你早就被这烧成灰烬,直至灰飞烟灭!”
“那又如何?有本事你变得我更强,有本事你来坐这高高在上的位置!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恨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夏侯琰极其不屑道:“给我打!”
“啪!啪!……”最后的五下之后,阿默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了,不过他神智还算清醒,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细微的笑容,对娉婷淡淡一瞥,然后才慢慢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夏侯琰摆了摆手,让仆人将阿默抬出去。
娉婷目送着,心痛如绞。
围观的人四下作鸟兽散,大厅里只剩下夏侯琰和娉婷。
娉婷咬着牙,愤恨的盯着夏侯琰。
虽然背上如火荼毒的烧灼般疼痛,但是她绝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她嘴巴笔直地闭成一直线,暗示着她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轻易驯服的性格。
夏侯琰看着娉婷皱着脸,绷着唇,这个女子,咋看一下花一般柔美,可仔细一些观察,却发现她柔软中夹杂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凌傲,那是藏在她柔弱外表下的铮铮傲骨!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
可怕的沉默。
似是过了很久,僵持的空气中才冒出两个字:“疼么?”
娉婷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干你何事?”她冷冷回敬。
“过来!”他命令道。
她站着不动,好像没听
到一般。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站起身,向她走过来。
越走越近,她往后连退了几步,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伸出手来拉她:“叫你别动!”
她试图挣开被他拉住的手,这一拉一扯让她重心不稳,眼见整个人就要倒栽滑倒,下一刻却被夏侯琰抱住,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这动作牵着她的伤口,只觉得背上疼得要命,冷汗涔涔地冒出来,她的背像裂开了似的,又像扎着一万根钢针,痛不堪言!
而夏侯琰的怀抱如铜墙铁壁,她每挣扎一下就疼得眼前发虚。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终于涌出来了。
夏侯琰不由分说一伸胳膊就把她横抱起来,直接进了内室,她看到自己鲜红的血滴在地板上,别过脸去。越挣扎越疼痛,就连想停下眼泪,都变得那么艰难。
夏侯琰将她放在**,说:“趴着!”然后转身出去。
娉婷趴着不能动,她没想到这疼痛会越演越烈,她只不过挨了一鞭子就这样不能动弹,那阿默呢?
足足十九下啊!
阿默……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义无反顾为自己冒险为自己而受罚的温润少年。她停不下来,如果自己能被泪水淹没就好了,也许她就能不再想,这个从天堂到地狱的可怕夜晚。
不一会儿,夏侯琰折回来了,脸色阴郁的一手拿着药箱一手端着一个脸盆。
娉婷皱着眉看向夏侯炎,双眼有淡淡的不解。夏侯琰撕开她的衣服,娉婷想动,一动就痛得发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耳边响起夏侯琰低哑的声音:“如果你不想留下一条蜈蚣一样的丑陋疤痕,就给我老实一点!”
娉婷闭上眼睛不再动,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后面追加的那句:“你最好不要给我找事!乖乖治伤!不然你忠心的哑巴奴仆恐怕又要遭罪了。”他的语气冰冷中带着嘲讽。
“你已经把他打得半死了,还要怎样?”她虚弱的反驳着。
“怎么,你在乎?你也会在乎?”夏侯琰冷哼,尽管他心里嫉妒的发狂,但是并没有发作,他只是一手按着她,一手将蘸水的白棉布拧干小心的擦拭伤口,动作轻柔。
“忍着点。”夏侯琰将棉布丢进脸盆,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将粘稠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
她觉得背上凉凉的,不禁“嘶”了一声。不过很快,那种凉意蔓延开来,把那火辣辣的感觉压下去一些,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他开始为她包扎。
纱布要绕过她整个身体才能包好,不免会碰到胸部与腹部,娉婷僵了僵,脸色不由通红。
“不要……”
夏侯琰皱眉:“不想好了是不是?”
娉婷咬住唇,转过脸,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夏侯琰托起她的身体,让她背对着自己,然后将纱布一圈圈缠好,又帮她身子放平,盖好被子。
等他弄完了,娉婷非但没有一丝感激,而是有些不悦甚至是厌烦的皱了皱眉,双眼露出一个很明显的信息——你怎么还不走?
夏侯炎显然又被这个驱赶的眼神惹怒了,猛的站起瞪视着对方,顿时周围的气压下降到了极点,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甚至射出了犀利的杀意。
但娉婷依然丝毫没有恐惧的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后……
“啪咯!”猛的用脚将床旁边的柜子直接踹翻了,夏侯炎冷哼一声便甩门走了出去,而房间里的少女则安然无恙,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连带着被整个踹裂的墙。
那一夜,娉婷没有再睡觉。
这房间里的事情说出去估计会让整个夏侯氏的战士都脸色发黑。
因为居然会有惹怒他们的主公而不被严惩的人物存在,这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毕竟他们的主公向来以极端的残暴和冷酷无情而著名,就算对妇孺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他,怎么会对一个倔强的小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与关心?
虽然他们不知道她是公主,但是以夏侯琰的脾气,就算是公主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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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