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又道:“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十六岁再次见到你,我相信这是奇迹,我们之间的恩怨太多了,我父皇当年对你袖手旁观,你杀了我杰哥哥,这笔账永远也算不清,想一个人静静等死,门也没有!我今天就是跟你耗上了!叶浅,生也好死也好,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听到没有!!”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明明是情话却被她说的恶狠狠的像是赌咒,她一口气说晚了眼泪忽又落下,雪白的腮上染着几滴鲜血,混合着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她捂住脸,颤声道:“还是说,其实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我?那时候我说喜欢你,你听到没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捂着脸哭了很久,只觉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地,腿上的烫伤,胳膊上的划伤,突突跳着,疼得她背后满是冷汗,几乎要将衣服浸透。她有些支持不住,缓缓往后靠去,忽然一双胳膊抄过她肋下,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紧得几乎要窒息。

“傻瓜……”他贴着她的耳朵,颤声说着:“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爱你呀,小傻瓜,我就是太爱你才这么痛苦,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我怕你找我,又盼着你来找我,每天我的心都要被煎熬好多次,我怕你找到又怕你找不到,如果我不飞鸽传书给兰让他透露我的消息,你就要越走越远了,那天在灯会我也是忍不住……我被折磨得快死掉了……娉婷,我爱你。”

娉婷只觉身在梦中一般,反手紧紧抱着他,柔声道:“我也爱你,叶浅,所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啊。”她的眼泪大串大串地落下来,想到先前受的委屈,她的心都要裂开。

他按着她地后脑勺,低头在她额上面上细细吻着,手指将她的眼泪都轻轻擦掉,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每天看着你,抱着你,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事都很开心,可是,我能陪你到时间太短暂……娉婷,我许不了你将来,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明知道时间不多,却已经浪费了半年,还想要继续浪费下去吗?”娉婷反问。

“我……”叶浅语塞。

“叶浅,你为什么不懂?从我懂事起,我的心愿就是能和你在一起,你非要我心愿成空吗?你老是想着以后怎么样,却忘记了让我苦苦找了你半年,忘记了今天正在让我落泪,为什么不能让我现在幸福呢?我们现在明明可以很快乐啊,不要去想明天了好不好?”

娉婷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又密又急。

他徐徐伸手接住,在她热烈动情而又凄婉哀求的眼神中,他眼中也有了湿意,最后低声道:“好,我们在一起——就算死,也在一起。”

他紧紧抱着她,那样紧窒地拥抱,令她无法喘息。她闭上眼。喃喃道:“叶浅……不论生死,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他眼眶一热,颤声道:“好,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

屋子里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屋子外神情黯然沉默相对的两个人。

梅看着竹,表情有一丝凝重,问:“是故意的吧?你这招还真是有效。”

竹不置可否的笑笑。

梅拍了拍竹的肩膀,佩服道:“还是你厉害,老大。”

这样才好。

竹的心中心泛起苦涩,苦涩中带着释然,还有一丝丝伤感的甜蜜。

娉婷,她做的平安结他一直放在怀里,那时候她为叶浅编了同心结,为梅编了如意结,而为他编了平安结。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女孩子的礼物,那时候她将平安结交给他,对他说希望他一帆风顺,平安就好。红色的菱形

绳结带着两行穗子,她的眼里满是诚恳,还有一丝担忧,怕他不喜欢。

他默默的收起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拿出来静静观赏,细细抚摸。

竹缓缓的闭上双眼,声音平和,带着深沉的眷恋:“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刚才那个仓促的拥抱,那个战战兢兢的吻,今后就让他用无数夜晚来缅怀和回味……

娉婷,那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就让它永远的埋在心底吧。

**

这天娉婷一直陪着叶浅,两个人开始是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后来抱得手都麻了,不得不分开,就相互望着,相互看了半天,视线如胶似漆舍不得分开,叶浅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半年的时间叫你吃了不少苦,真是抱歉。给我说说,这段间都去了哪些地方吧。”

娉婷和他说着这半年来的所见所闻,碰到奇闻趣事,说到好玩的地方都是相视一笑,笑完之后却又觉得无比温馨,只觉心中喜乐无限,胸口多年郁结地东西仿佛也豁然开朗,无牵无挂。

两人并肩坐着,喁喁细语,娉婷想到哪里说哪里,说得乱七八糟,可谁也不当一回事,最重要地人就坐在身边,那么谁还会管这些细节问题呢?

她把头枕在叶浅肩膀上,轻道:“我可真是去了不少地方,有名地没名地,都找遍了。有时候我真是绝望极了,心想要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你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

叶浅心中又怜又痛,更多的是感动,低头在她面上轻轻一吻。

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害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说得对,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解决的办法,自己逃避是最笨的办法。我真是个笨蛋。”

娉婷格格笑起来:“好啦,大笨蛋,我又没真的生气,其实我一直长在深宫中哪里也没去过,这半年到处走走,也算长了不少见识,见识了许多不同的风貌人情,要不是每天都想着你,那么辛苦,其实这半年多时间还是挺有趣的。”

她见叶浅不话说,不由抬头捧住他的脸。低声说道:“可是想到半年来,你身体这样难受却一声不吭的躲起来,我还是有点生气,为什么不让我早点来陪你?”

他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勾勒她娇美地线条,柔声道:“以前是我想不开,以后……”他又忍不住抱住她:“你想逃开也不行,就算自私也好不负责任也好,我,我再也不放开你。”

娉婷抱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说道:“好啦,这才对嘛!我的事都说完啦。换你说,你说说那次分别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离开你之后便去向刘修祈复命,说你已经死了。后然果然像刘修祈说的那样,齐王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我便带着齐国的使臣去了那片树林。

幸好我事先准备好了一具尸体,并且当着那些齐国使臣的面烧了,他们便不再怀疑。而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每况越下,不如从前,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可是兰一个人执掌飞鸿城我毕竟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兜兜转转便来到这里,离飞鸿城不远,地方又清静,适合现在的我。”

叶浅有些不安:“我这么做,让你家人都以为……你不在这世上,你可会怨我?”

娉婷摇摇头:“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你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是想保护我。而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嫁给刘修祈。”

叶浅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不怪我就好。”

娉婷点了点他的鼻子,又问:“那你到了这里之后呢?在山里住着可有什么好玩地事情?最关键的是……是……嗯……”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叶浅笑了笑,低声道

:“每天都会想你,时时都在想你,好几次都差点冲过去找你。想你在做什么,遇上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担心修罗咒是不是让你难受,担心有没有人欺负你,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娉婷贴着他的额头,闭眼低语:“最好的人我早就已经找到啦……”

叶浅闭上眼,沉默一会,才道:“我……我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除了兰有时候来找我,我就是研究研究药草,你烫伤的药膏还是我自己调配的,有时候身体难受只能躺着,一整天都发呆,都在想你。”

娉婷吃吃笑起来,眯着眼睛道:“你这坏蛋,明明这么想我还装作不在乎!早知道我就答应竹,看你怎么办?!”

“竹……”叶浅的眼神暗了一下,说:“我想他是喜欢你的,为了你,完全都不像他自己了。”

“叶浅,不说这件事了好吗?”想到那一幕,她也深深感到不安,不由更加搂紧他,说:“已经黄昏了,你一天都没吃饭,饿不饿?我去准备点吃的。”

叶浅点点头:“你一说我才觉得饿,我还想喝水。”

“你等等。”娉婷起身为他倒水,叶浅喝了水,外面响起梅的声音,原来他已经把饭准备好了,竹已经回去,剩下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梅不停的笑,故意说:“时候不早了,娉婷,吃完饭我们早点回去吧!今天城里来了使臣,准保带了不少新鲜玩意,一定很有意思。”

娉婷虽然对那新鲜玩意有点感兴趣,但是她好不容易才和叶浅在一起,可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去。

梅见她面露难色,哈哈大笑起来:“小别胜新婚,何况是半年,我是开玩笑的!”

娉婷这才松了一口,转眼看叶浅,也是一样的表情。

经过白天的一幕,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吃完饭,梅也起身告辞,因为娉婷在,原本伺候叶浅的小厮也回到山下自己住处,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叶浅在卧室里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杂物,搬到另一间房间去睡。

山野之中,又是初春时分,夜晚分外凉,白天的温暖被月色一洗而光。

娉婷在**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安睡。

这是他的床,他的被子,他的枕头……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只觉鼻子里嗅到的都是他的气息,她忍不住想起曾经与他一起渡过的那些日子。

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和梅或者竹的时间长,可是感情这东西,完全不是以这个来衡量的,缘分一旦注定,哪怕只是一眼,也能让人充满勇气,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竹篮打水,只要心甘情愿的付出,其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那些共同经历过的生死已经深深地镌刻在记忆中,即便那么多恩恩怨怨,即便他们因为彼此而失去最了重要的亲人,可是他们仍然愿意在一起,这就是奇迹吧,这就是能够超越一切的爱情吧,叶浅……每当他深深凝望着她,她的脑海里就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

众里寻他千百度,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都决定放下了,不管有什么苦难,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可是,那个修罗咒,到底有没有破除的办法呢?

她可以不愿意叶浅就这样虚弱下去,有一天真的死掉,她连想都不敢想。

他们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一路相随,两地天涯,如今终于在一起了,一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至于其他的,留到以后再想吧。她眼下只要留在这里就好,只要留在这里,能看到他就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