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溦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句话,而越夫人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别害怕,阿珵绝对能护得住你的。”握住霍溦发凉的手,越夫人宽慰道。
越夫人的声音,将霍溦从前世那些斑驳的记忆中拉回来。
她知道越夫人只是看见这怪女子有感,而牵连到前世的,是她自己。
“娘,我没害怕。当初第一次见到越珵,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我能依托一生的人。”
虽然霍溦开始接触越珵是抱有目的的,可当她决定插入越家浑水之中的时候,她就真的是这么想的。
歪靠在越夫人的怀里,霍溦摩挲着发间桃木簪。
越珵当初在灵犀村找木料时,可是闹得个天翻地覆。
他最后选了桃木的消息,越夫人早就知道了。现在看着霍溦这么珍视越珵所赠定情信物,她眼角都笑出了细纹。
“你放心,咱们越家可不兴纳妾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惯。越珵以后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尽管跟娘说,娘肯定站在你这边。”
越夫人跟晃着小娃娃似的晃着霍溦。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而在她们身后,不知何时醒来的当归,正死死咬着嘴角,忍着眼中的泪。
也许是被越夫人的“美是原罪”给刺激到了,也有可能是补回来些元气。
当归只过了三日,就跟常人无异了。
“我那日,那日想问的是……”当归看着眼前这对婆媳,声音有些迟疑,“我想问,你们是不是从鄞都来的。”
问出这话,当归就紧张地盯着面前二人,生怕会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
越珵的户籍是交给军中旗长的,而霍溦跟越夫人也从未提过半字关于她们的来历。
听见当归的这个问题,霍溦眉心紧紧簇起。
霍溦的反问,无疑给了当归肯定答案。
将双手死死靠在心口,当归猛然将头昂起,唯恐眼泪流下来,脏污了她的喜悦。
实在是太高兴了,当归连霍溦在她耳边接连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听见。
在霍溦终于忍不住,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当归抛出了个足以炸晕越家婆媳的问题。
“你……你……说的……是哪两个字?”场上的境地俨然调了个个,如今忐忑不安的倒是成了发问的霍溦。
“徐州的徐,安康的康。”
这两个字霍溦都很熟,而组合在一起的名字,霍溦就更熟了。
毕竟,她可曾亲手将刻着这两个字的腰牌交给底下人。让腰牌的主人成了,如今的鄞都还津津乐道的赊账狎妓之人。
“世间之人,万万千千,光凭姓名,沅南之中,就不乏姑娘要找之人。”挂上一个笑,霍溦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想起情郎,当归脸上飞上一片红霞。
“他面白无须,身高八尺,体格匀称。喜穿白,爱食肉。文采极高……”
“姑娘,你说的这些都太具体了。我们就算认识你口中的那个人,也没有这么了解。”
除了最前面的那几句,剩下的都没什么用。而越家跟徐康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又怎可能对他的私事,如此了然。
眼前的当归,跟那日将自己塞在椅下的怪女子,恍若两人。
听她跟从蜜罐里捞出来似的声音,霍溦知道,她跟那位徐康的关系绝对匪浅。可当霍溦打断她的话后,她却久久无言。
“姑娘,你还记得他别的什么特点吗?”
面对霍溦的问题,当归不知是想到什么了,怆然一笑,面色上的红润迅速消失。
从极喜到极悲,当归只用了几息。
若不是还记得当归的笑,霍溦可真就觉得方才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俏脸含春的人,是自己的错觉了。
“你要是不想说,也不必强逼自己。”一直没有出声的越夫人道。
起身想给当归留一个静养空间,霍溦跟越夫人才走到房门,便听得当归近乎叫喊般的出声。
“他还是,魏国公的,外甥女婿。”
短短一句话,像是抽干了当归全身力气。
“我知道你们是得罪了权贵的罪民。”当归道,“也听人说,你们曾是鄞都贵胄。”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见没见过一个叫徐康的人。”
当归简短话语中,掺杂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霍溦转身,她决定,就是当归又变回那日的样子,她定也要将当归为何这般清楚她们底细的原因撬出。
“别担心,这里知道的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你们跟我说说,徐康的现况,我就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
欢场逢迎多年,霍溦甫一转身,当归瞧出了她的意思。
“你跟他是旧相好?”
当归脸上那似怨非怨、似恨非恨的神情,霍溦曾在成帝身边宫妃们的脸上见过很多回。
既都说成这样,当归也没想着继续遮掩,她颔首道:“是的,我与他曾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他现在已是魏国公的外甥女婿,魏国公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外甥女。徐康就跟他亲女婿,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将眼角溢出的泪擦干,当归声音很轻。
见她知道,霍溦眼中的疑问都快掉出来了。
“你不懂。”当归遮住自己的眼,“他说过的,他只是利用他们。等他成了新魏国公,会回来娶我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没想过会在绛县遇上徐康故人,更没想过徐康跟这故人竟还做过如此许诺。饶是曾见惯痴男怨女间的纠缠,霍溦一时之间,也愣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算了,他对我的承诺,你这些人都是不会懂的。你就跟我说说,他如今过得好吗?”
当归问得轻巧,可对霍溦来说,还真是个难题。
难道要霍溦告诉她,你的情郎跟我们家是死对头,你情郎的还曾被我们冤入狱中,也被我们设计丢官过。
霍溦要真敢这么说,这明显被徐康哄得失了神智的当归,光是气都气死了。就更比提告诉她们,另一个知道他们来历的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