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珵,别的话,娘就不多说了,只是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几乎是一夜未合眼,越珵爬起来的时候,特意未发出半点声响,就是不想惊动人。可正当他要离开土屋时,越夫人却披着衣服出来了。
“儿知道了。”提着干粮,越珵脚步停住。可他不敢回头,只说了这一句,便提步离开。
而在越珵身后,越夫人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就如许多年前,盯着越振的背影那般。
不知道这对母子的对话,霍溦今日醒的时候,没有日上三竿,却也称不得上早。
她洗漱过后,越夫人正在堂屋里借光补衣裳。
按理说外面天光正亮,不费眼睛,可越夫人却偏偏坐在屋里。
听见动静,越夫人抬眼就对上霍溦眼中的笑。放下手中衣物,她摆了摆手,满脸无奈。
“我这一出去,旁边那位就跟我扯家常,明里暗里地打探咱们家的家底。偏这儿就住了咱们两户,我就想当听不见都不成。得一寸,进十尺。你说说,我是跟她扯,还是不扯呢?”
越振在越家军中称得上的说一不二,而作为他的妻子,越夫人身边自然都是想巴结讨好她的人。
那些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人面色就知进退。怎么可能像孙招娣那样,明知道人家不耐烦,还死命地要贴上去。
许久不招架像孙招娣这样的人,越夫人只觉得跟她说一句,比补十件衣裳还累。
“要我说,娘您就是面皮太薄。回头她要是还逮着您问咱家的事,你就反问她?也不用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那种人你不压过她,就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瞧霍溦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越夫人嗔笑着在她脸上轻掐一把。
“你个促狭鬼,要真这么简单。昨日,你怎么不拒了,她给你的胡瓜,还白搭进去几块糕点?”
纸上谈兵,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想起孙招娣昨日硬要给她塞东西的样子,霍溦心中一紧,忙讨好地抱住越夫人的胳膊。
“别提这个扫兴人了。娘,咱们现在是军户,名下也该有几亩军田。不如去找人问问,要实在是找不到营生,种地也行啊。”
正如越夫人跟霍溦所说,霍溦这才刚踏出房门,就听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妹子,你才起来啊!”
扯出一个笑,霍溦点头,“对啊,我身子不好,大夫说,得需睡眠足。”
跟做贼似的朝霍溦招手,见她干等不来,孙招娣身子前倾得愈加厉害,简直是除了腿,大半个身子都在越家院中了。
看着被她压弯的栅栏,生怕这唯一能阻碍孙招娣之物就此一命呜呼。霍溦虽不愿,却也到她身边去。
“哎呦,我说妹子啊!你可长点心,你就没人说听过,十对婆媳九不和。别看你婆婆现在面上对你还行,可今早,你丈夫走的时候,她可对你丈夫叽咕了好久。看她满脸的不满,嫂子我就是没听见,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在说你坏话。”
孙招娣说这段话,不歇一口气,可被她拉着强行听的霍溦,却满脑子疑问。
见霍溦脸上满是茫然,孙招娣一跺脚,满脸忿忿。
“唉,妹子,你还不明白啊!嫂子就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刚进门的时候,也跟你这般想的。唉,可还是老人说得对啊。我这进门才几年,我婆婆她现在看我,就跟看仇人似的。”
前世今生,都没遇见婆媳难题。被孙招娣推心置腹这么久,霍溦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看越夫人不肯搭理她了,想跟霍溦站一个阵营了。由己及人,孙招娣觉得自家婆媳关系不好,那世人的婆媳关系就该都是面和心不和,才这般费力挑拨。
“我相信,我娘不是那样的人。还有,我家栅栏年久失修,嫂子你这是想当好人,帮我家换新的啊!”
顺着霍溦的话,孙招娣瞧见被自己压变形的栅栏。不想赔钱,她下意识地站直,而被她一直拉着的霍溦也终于找到机会离开。
“妹子,嫂子跟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话啊!你还年轻,以后肯定知道嫂子都没骗你。”
霍溦走了,这孙招娣还是不死心地扯着嗓子喊。
若霍溦不是跟越夫人同生共死过,换个新入门的小媳妇定要因孙招娣的话,对自己婆婆有几分看法。
一想到,孙招娣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搬弄是非。霍溦就恨不得,赶紧搬家。
去找分管越珵旗长家的路上,霍溦将孙招娣这些不着四六的话,跟笑话似的说给越夫人听。
听见自己早上嘱咐越珵照顾好自己的话,被孙招娣曲解成说霍溦的坏话,越夫人气都能气笑了。
“你说说,她这是为了啥啊?!”
越夫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孙招娣这样的人,这见面还不到两天,就不留余地地挑拨人家家里面的关系。
“啥也不为,就是见不得你们婆媳关系好呗。”
听见越夫人说孙招娣的名字,旗长夫人胡氏,都不需听具体事项,就知道她定是又干了什么好事。
“你们别搭理她,她就是个搅屎棍,成日里惯会搬弄是非。她男人也是个旗长,你看看我家,再看看她家,就知道她有多么不受欢迎了。”
胡氏家里不说是在军户居地的正中央,也算是较好的位置。可孙招娣丈夫是个旗长,这是霍溦跟越夫人万万没想到的。
“你们也不必怕她,她名声早就臭了。住那样偏远的地方,还是她男人主动要求的,就是怕她在后面闯祸。”
话说出口,胡氏才想起来,这越家跟孙招娣家是邻居。说孙招娣家偏远,不也就是在说越家偏远。自觉失言,胡氏忙端茶掩饰。
而霍溦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把自己的来意说出。
“你们想问这个啊。”胡氏脸上臊意下去,“咱们这儿军田三顷之内,可免杂役。三顷以上的,就须与民户一起承担杂役。你们家要多少,商量个章程来,我回头跟我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