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若水便差人去请了蒲大夫。
“你一早请我过来不会就是请我看你作画的吧?”蒲大夫拿了一块桂花酥往嘴巴里送,少了些以往的冷漠,多了一分活泼。
两人相识不久却似老友。
“你觉得如何?”若水将画了一早上的画提了起来。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蒲大夫黑眸中难掩笑意,“你怎知我爱菊?画的不错,这色也上的好!”
“蒲姐姐,我可是用了2个时辰尽心画制的!”若水笑嘻嘻的替她倒了一杯水,“姐姐觉得好,那我就开心了!”
蒲大夫盯着画看来了又看,并未接过那杯水:“若水可是有事求我?”她忽然开口说道。
若水先是一愣,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送画给你,是早有的心思。所以无论姐姐答应不答应,只要姐姐觉得我画的还算入眼,都先将我的画收了,可好?”
蒲大夫笑着望了她一眼道:“你花了心思画的,我自然要收好!”
若水点点头,松了口气。
“姐姐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好,难得的好天!秋高气爽的,不出去也着实浪费了。”蒲大夫先出了门,若水紧紧的跟在后面。
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打骂的声音。
“怎么回事?”若水呵斥道,只见几个家仆对一个乞丐拳脚相加,一边打一边往外拖着。
“让小姐受惊了,小姐有所不知,此乞丐竟然乘着后门开的时候跑到家里来偷米,小的们打了他一顿,正准备将他拖出去,不想惊了小姐。”
“我没有来偷米,我只是进来要口饭吃!小姐,我真的没有偷米!”乞丐想伸手拉若水的衣服,那脏兮兮的手,被家仆一把抓住。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说你偷,你就是偷了。给我轰出去,往死里打!”家仆恶狠狠的说道。
“等等!”蒲大夫秀眉蹙起道。
家仆依旧笑嘻嘻的道:“蒲大夫,让你见笑了,这等贱民扰了你的兴致,我这就将他轰出去。”
“还不快拖出去,等着找打啊!”他狠狠的瞪了另外几个家仆一眼。
“将人放了!”蒲大夫不容置疑的话语令所有人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乞丐也是人,若不是逼于无奈,又有谁愿意出来乞讨。你们将他放了吧,这里有些银子,也拿去给他吧!”蒲大夫叹了口气。
若水接过银子递到家仆手中,朝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做了个OK的手势,生硬的说道:“还不快将他扶出去,留在这里莫不是要我自己动手?”
“是!”家仆会意的接过银子,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人往外走去。
乞丐也跟着千恩万谢,声音渐远。
直到没有了元华的影子,若水才松了口气。这可是她一手策划的,要是让蒲大夫知道了,怕是难以收场咯。
“在想什么?”蒲大夫见她若有所思的跟在后面,问道。
“有件事憋在心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了怕你不高兴,不说
我自己憋着难受。
“说不说,你心中不是早有定论,还用的着激我?”
见她笑靥如花,若水定了定神,开了口:“刚才见姐姐那样的举动,就知道姐姐心底纯良!”
“还拍上马屁了,看来不是小事!你可不要太出格了,我能力有限!”蒲大夫笑着转过头来对着她道:“说吧!我听听!”
若水将自己和哈赤如何结识,又将两人共患难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我的这位朋友并不是天圣朝的人,他是外邦之人!”
“你的朋友就是那褐眼小鬼?”蒲大夫平顺的眉宇微微蹙起。
“是!”若水迎上她的目光道:“姐姐刚才放那个乞丐不正是觉得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吗?那在大夫的眼中,生命不应该是平等的吗?”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不是么?”
见她不语,若水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姐姐念在小友不远千里前来求药,孝心可佳,诚心可叹的份上大发慈悲!”
“你这是作何?”若水突然一跪,让她心里头一震,伸手想去扶她。
“我这一跪是谢谢姐姐的成全!”
蒲大夫的手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她,“你怎知我应允了?”
“姐姐虽然没有开口,可是姐姐眉宇间的忧愁已散,让我知道你答应了,而且我早知道姐姐最是善良了!”
“你这丫头……”蒲大夫伸手将她扶起,笑着摇头,“真是服了你了!”
蒲大夫临走前将药方给了若水,说道:“希望能帮到你的朋友,只是,药方是死的,病却千奇百怪,若是没有对症下药怕是也难得奇效!”
“我知道,我会告诉他的!”
待她离开,若水将药方收在了袖中。
若水听到动静,便知道是他来了,喊道:“进来吧!”
元华立在门口并没有动。
若水知道他是怕人看见,引致闲话,也没有强求,“今天谢谢你!”
“只要你开口,我在所不惜!何况那是小事!”他依旧腼腆,没有抬头看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她缓缓的朝着自己走来。
从她病了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离她这么,他终于忍不住的抬头望她,只是一眼,却将她更加牢固的刻在心里。
她瘦了,却更美了;脸色依旧那样苍白,眼中的神采却恢复了,那么淡定而平和。
“你好吗?”这是他一直想问的,终于在她停在他的跟前时,他问了出来。
“你说呢?”若水笑着反问他,带着自嘲。
知道有些为难他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的情谊她又怎会不知,只是佯装不解,现在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断了他的念想。
随即说道:“元华,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我很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特地加重了朋友一词。
见他默然,若水又接着说道:“以后‘我的客栈’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将店再开下去,有空我就去看你们!”
见他将头埋入颈中,肩膀微微
一颤,若水将手收了回来,却被他拉住,一抬头撞见那满眼的痴心,“跟我走,好吗?离开这里!”
若水摇摇头,抽回手,“对不起!元华,你知道的,我爱的是他,即便现在我仍旧爱他!”
“可是他这样对你!”
元华有些激动,紧握着拳头,脸涨的通红。
“他或许有他的无奈,将我嫁给滕文说不定是我最好的选择!”
“他是傻子,你要知道,他是……”若水捂住他嘴,摇了摇头,“不要说,元华,有些事已经无法改变了!”
松了手,见元华楞在那里,若水惨淡一笑:“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不过要在我大婚前,只怕进了苏府,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不走!我陪你去苏府!”
若水一惊,“你胡说什么?”
“我已与苏府签了卖身契约!”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若水呆呆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元华,你要我如何是好?”若水长长的叹息一声!
若水倚在**有些迷糊的时候听到有轻叩窗户的声音,猛的从**坐了起来。她给他留了窗缝,夜已深,仍没见人影,只是风轻轻的拍打着窗。
若水有些担心,站了起来,在窗边徘徊了几圈,不时的忘着窗外,没有月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寂静。
不知在何时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若水再一次的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漆黑的夜空中,不远处几盏灯笼显得格外的耀眼。
“想什么?”哈赤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若水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
“做什么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你……”若水气的转个身,不理他。
“不是吧,真生气了?”哈赤追了过去,挡在她前面,“拿了药方我就要回达弩了,你真的不理我了?”
“你走了倒清静,不会再有人来气我了。”若水心里当他是弟弟一般,现在要离别了,心里竟凭添了一份惆怅,念及此声音也低了下来。
将药方递给了他,又掏出丝帕,“都淋湿了,擦擦吧!”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弟弟一般的孩子;而在他而言,她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
紧紧的握住手帕,“你跟我走吗?”哈赤问的小心翼翼。
若水摇摇头,他不死心的又问:“你考虑清楚了吗?”
“是的!”若水很肯定的说,怎样也都不会跟个孩子跑了吧?心里有些发酸,这可是第二个让她跟着走的人了,可惜偏偏不是他。
“再不走,天就要亮了!”若水见他还不动身,催促道。
“如果有一天,这里呆不下去了,就去达弩找我,我永远会给你留一个位置!”哈赤一边说一边拍着心口,没等若水反应,他已经跑的没有踪影了。
若水苦涩一笑,秋雨凉凉的打进了窗子,更打的她的心也跟着冰凉冰凉。
不禁仰头问天,“轻飏,你的心可给我留了位置?”
泪水混着雨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