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 第九回 争强斗狠试比奸(1)

蓝州判从马车窗户探出头来,询问发生何事。左右面面相觑,不明情况。雷捕头传令下去,命人去探个虚实。不消片刻,探马来报,有几百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官兵,正朝这边全速前进。

“莫非这里正在军事演习不成?”蓝州判大惑不解,但他经验老到,命部下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刀剑出鞘,在原地停下待命。

兵贵神速,眨眼间军队已赶上来,为首一个副将打扮之人,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地一挥令旗,官兵立即展开战斗队形,将蓝州判的队伍困在中央。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部队,甲胄鲜明,刀枪雪亮,尤其是弓箭兵,拈弓搭箭,目标直指中央,一旦放箭,保守估计谁也逃拖不了变成刺猬的下场。

雷捕头的部下及黑皮张的人马尽是些蜡竿银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平素里欺压百姓那是得心应手,眼下刚一跟正规军打个照面,脚底下便已先软了五分。蓝州判也从未见过如此仗阵,不敢下车,忙叫黑管家上前答话。黑管家心说你的命是命,莫非我的命就不是命?他磨磨蹭蹭不愿下车,我心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就算当缩头乌龟,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于是自动请缨去见那副将。

可是俗话说得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还没等我走到那副将面前,军队的阵势已然布好,只见他高举令旗往下一挥,这是发动攻击的信号,同时听见他发号施令:“都给我拿下!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马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正规军的战斗力,怎一个“强”字了得!蓝州判这方的人马,实在是不堪一击,瞬间就被冲散,抱头鼠窜。

在如此纷乱的情形下,我只恨爹娘少生我两条腿,顾不得许多,忙随着人群四下奔逃。不少人绊倒在地,便被自己人踩得不成人形。发足狂奔间,我忽见前头一个熟悉的背影,追上去一看,果然是蓝州判。此时的他早已狼狈不堪,头巾歪了顾不得去扶正,“八匹马”成衣满是污泥,已在拉扯中破了几个大口子,“蝎子王”靴子也丢了一只,光着一只脚板照样跑得飞快。我很奇怪这个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胖子,怎么到了这种逃命的时候,居然跑得比我还快!

我紧随蓝州判身边,边跑边问:“蓝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蓝州判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奶奶个熊!我们绑走的那个瘦猴,一定来头不小!”眼下已非说话之际,还是逃命要紧,我们加快脚程,不料一队骑兵从前头包抄过来,依稀听得有人叫道:“公子有令,抓住那个戴‘花花太岁’头巾的胖子!”

都说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头脑的反应速度是平时的数倍不止。蓝州判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那边话音未落,他早已一把扯下头巾踩入泥泞之中。至于连带着扯下了数绺毛发,却是浑然不觉疼痛。

被骑兵截住的足有四五十人。没人再敢越雷池一步,毕竟两条腿的人,如何能跑过四条腿的畜生。士兵用火把逐个照过,禀报道:“大人,未发现有戴‘花花太岁’头巾之人!”

蓝州判正暗自庆幸,忽又听见那小队长道:“仔细查看可否有人穿‘八匹马’成衣!”那瘦猴眼睛挺毒的,在白楼时便已记住了蓝大人的一身装扮。此时蓝州判已拖下他的长衫,但他里面穿的是月牙白的亵衣,不成体统,容易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无暇多想,保住蓝大人才能保住我现有的一切,如果蓝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又会被打回原形。那种低三下四碌碌无为的生活,我一天都不想重复了。

主意拿定,我拖下长衫披在蓝州判身上,又从他手里接过‘八匹马’成衣,义无反顾地穿在自己身上。这一刻,蓝州判终于动情地热泪盈眶,拉住我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我拍拍他的手背道:“蓝大人,咱们虽没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总算一起嫖过娼,可说是朋友一场。士为知己者死,我死而无憾!”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连我自己也被深深感动。

骑兵擎着火把,开始对人群进行甄别。这些人之中只有我一人穿着“八匹马”成衣,是以被一把拎起,扔在马背上往回疾驰。马背上颠簸得厉害,差点没把我颠得骨头散架,总算回到方才被官兵追上的地方。

瘦猴和家丁们都已被释放,副将正侍立一旁陪着他说话。骑兵将我摔在地上,说是抓住了穿“八匹马”衣裳之人。瘦猴用足尖挑起我的下颌,怒骂道:“你们他妈的都是饭桶,我要抓的是个胖子!”敢情我虽在白楼挟持过他,但此刻浑身上下污秽不堪,全无半点方才的儒士风采,故此没人认出我便是蓝州判的跟班。

“全速追击!”瘦猴率领他的兵马风驰电掣而去,丢下我一人站在这荒郊野外,如坠梦中。本来还以为小命难保,不料却毫发无伤,看来还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比较安全。我心想:此处非久留之地,这里离芫花山庄较近,还是先回那里,再从长计议。

走没两步,脚下踩到一人,差点将我绊倒。我连叫晦气,抬脚欲走,那人突然发出一声微弱而又熟悉的呻吟。低头仔细辨认,躺在淤泥里的原来是黑皮张。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他的身上尽是脚印,想来至少被数十人从身上无情地践踏,再无半点平日的神气活现,只是不住地低声唤道:“救…救我……”

黑皮张虽则好事不沾,坏事做绝,但看着他眼下这等模样,真要丢下他自生自灭,又甚觉于心不忍,迟疑片刻,俯身背起他继续前行。

半里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累得我气喘如牛。芫花山庄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迎来送往的热闹景象,方才的变故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生意兴隆。

门卫虽不认得我这个无名小辈,但堂堂“青云帮”帮主黑皮张乃是这里的常客,他的凶狠霸道这些人是早有见识的。对于这样的凶神恶煞,谁个敢上来阻拦?我一路通行无阻,来到如花的“怜花小居”。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体面,边擂门边高声叫道:“如花姑娘,开门则个!”房门拉开一条小缝,先是一个丫环往外张望,一见我们灰头土脸半人半鬼的模样,吓得赶忙要掩回房门。便听得如花姑娘发话:“小蝶,让他们进来!”

门开处,如花姑娘迎上前来,将我让入房内。我背着黑皮张左右张望找寻安置的地方,可是房内只有如花姑娘的一张卧床,倘若贸然将浑身污秽的黑皮张放在**,岂非太过唐突佳人?正自迟疑间,如花姑娘道:“隔壁有客房,可以安顿伤者。”我依言将黑皮张送至客房,如花又吩咐小蝶去延请郎中,我这才得以歇下来喘一口气。

细心的如花姑娘已放好热水,道:“公子,请你沐浴更衣。”什么什么?让我在这里沐浴,还更衣?!说实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尤其是今夜见到如花姑娘之后,我吃腥的**和热情更是史无前例地空前高涨,没想到肚饿遇着馒头,瞌睡遇着枕头,能够在她的闺房里沐浴、更衣,那下一步毫无疑问是——就寝了!我的内心不由得雀跃欢呼!

浴桶里水气腾腾,水温刚好,像情人温柔的手。几朵花瓣在水面上漂浮着,散发着自然的清香。可惜如花姑娘在我扒光自己的衣裳之前,便已退出门外。偌大的房间里静谧而安详,空气中残余如花姑娘似有若无的体香,让我深深陶醉其中。方才还命悬一线担心脑袋搬家,现在却在一个绝世美女专用的浴桶里泡澡洗桑拿,生活的反差咋就那么大捏?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当我把自己浑身上下洗得比上架的猪肉还白时,才满意地起身更衣,穿上如花姑娘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一件长衫,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一照,嘿,自我感觉良好,不敢说貌似潘安,倒也堪称一表人才。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今夜我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充分发挥自己才貌双全的优势,争取一举俘获美人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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