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曼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是真的知道杨拂晓的去处一样。

顾青城盯的她有些不自在,这人的眼神像狼似的,好像分分钟就想要将她的脑壳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扒出来看个究竟。

辛曼抗压能力不错,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了有半分钟的时间,直到薛淼回来,身后的门打开。

顾青城向后靠在软皮沙发上,右手端起一旁的一杯闪烁着玫瑰色泽的葡萄酒,“阿绿。”

“在。”

顾青城说:“让阿飞把一盘编号为01029的录像带拿下来。”

辛曼听见这句话,微微低了一下头,用来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光彩。

就要到手了。

薛淼靠着墙站着,抱着手臂,不置可否。

阿绿出了门,不过两分钟就拿着录像带下来了,双手交给顾青城。

顾青城拿着录像带向前倾身,辛曼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拿,一句谢谢都已经说出了口,却被这人向后躲了一下。

“地址。”

顾青城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既然是交易,那就要遵守我们的约定,辛小姐。”

辛曼心一横,随便就编了一个地址:“在韩国釜山。”

说完,她就从顾青城手中将录像带给拿了过来,顺手放进了包里,说:“顾先生,这回谢谢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辛曼转身,这才看见在门边的薛淼。

她经过薛淼身边,冲薛淼绽开笑脸笑了一下,“薛总,我先走了哈。”

薛淼淡笑了一下,“记住脸上的伤口不要碰水。”

“哦,谢谢关心。”辛曼一听薛淼这么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抬步刚准备向外走的时候,被薛淼给叫住了。

“你开车了么?”

辛曼忙不迭地说:“开了,我开车过来的,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就行。”

薛淼单手插着衣兜,“我没开车,你在外面稍等一下,送我回橡树湾。”

辛曼:“……”

就算不是上班时间,支使人也支使的这么颐指气使。

辛曼先出去,顾青城刚好已经吩咐阿飞去釜山找人,“去吧,多派些人手,签证什么的找杜叔办。”

顾青城见薛淼走过来,挑了一下眉梢,“她是你公司的员工?”

“嗯,”薛淼顿了顿话音,“也是裴三大伯的继女。”

顾青城微微皱眉,“裴三之前提过的记者就是她?”

薛淼点了点头。

他对于顾青城和杨拂晓的事情并不是太了解的,毕竟前几年一直是在把薛氏的版图向外扩张,一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往内收。

“韩国釜山……”薛淼说,“你信她说的?”

辛曼这丫头,估计是为了拿到录像带,就算是不知道也要说成是知道,这个地名还不知道是不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顾青城的眼神黯了暗,“信不信,都要去找一找。”

………………

夜色这边的停车场位置设计的实在是不好,从停车场开车上路,必然会经过夜色门口,所以,辛曼开着车想提前走都不行,薛淼已经等在马路边上了。

薛淼刚刚给负责来接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说:“不用来接了,我会自己回橡树湾。”

辛曼不得已地在路边停了车,薛淼却没有上副驾驶位,而是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辛曼将车窗摇下。

薛淼问:“你可以开么,要不然换我开?”

辛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领导,您上车吧,我是司机。”

薛淼笑了笑,绕过前面的车头,来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开了车门,长腿一迈,便上了车。

辛曼随即便踩下了油门。

路上,薛淼似乎是有些累了,刚上车就闭着眼睛养神,既然是如此,辛曼开车的时候也不会受到制约,索性就放开了开。

到橡树湾,其实是先经过天海公寓的。

辛曼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需要把他先送到家,她现在肯定就已经回家了。

等到了橡树湾,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辛曼在别墅区外面稳稳当当的停下了车,转头看薛淼,仍然睡着。

他很累很困么?今天不是周六要休息吗?

不过看起来,薛淼的眉宇之间的确是有很浓重的倦色,微微蹙着眉,可以看到眼球在薄薄的一层眼皮下的轻微颤动,看来是真的睡了。

薛淼长得真的是很好看的,一双眼睛特别亮,而且也并不像是刚才所见到的顾青城那般轮廓凌厉深邃,薛淼偏柔和,有儒雅气质。

只不过,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广大女性同胞都被他的面容给骗了,薛淼即便是在电视剧里,扮演的也绝对是那种有着温润外表的酷吏。

辛曼看了一眼时间,索性再等他睡一会儿好了,便索性熄了火,拿出手机来,搭在方向盘上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自从前两天看到宁宁拿着秦箫的手机玩消消乐之后,辛曼一时间心血**,就也下了一个消消乐的APP,没事儿的时候就玩,虽然很无聊,但是还真的能吸引她一关一关的玩下去,这个游戏真是有毒。

………………

昨天夜里,薛子添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哭了一场,不光是当着薛淼的面,邓宇的面,就连家政阿姨也看见了。

当家政阿姨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要下去扔垃圾的时候,薛子添便主动上前说:“刘阿姨,我去吧。”

刘姐笑着看向薛子添,“谢谢。”

薛子添拎着垃圾袋上了电梯。

现在他回忆起昨天自己痛哭流涕的模样,都觉得很羞耻,自己竟然哭的那么怂,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薛淼压根没有说什么重话,全都是他自己越想越觉得委屈,然后就哭了。

反正罪魁祸首还是辛曼。

那个女人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现在都在想,如果他不在那个电影包厢里,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就会做出点什么来,说不定他连弟弟妹妹都有了。

薛子添别墅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天空中竟然能看见星星,也真的是很难得。

就在薛子添将黑色的垃圾袋扔进一个墨绿色的垃圾桶内,盖上盖子准备转身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了在前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

按理来说,在橡树湾里住的人,开白色的宝马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有些人车库里面有好几辆的,但是,稀奇的就是从挡风玻璃看过去坐在前面驾驶室的那两个人。

………………

辛曼正玩消消乐玩的上瘾,结果没有精力了,还剩两分钟才加一道闪电……

这个时候,驾驶位的车窗咚咚咚的敲了两声,辛曼看向玻璃窗,眨了眨眼睛。

是薛子添。

辛曼摇下车窗来,说:“正好你来了,把你爸给扶着进去。”

薛子添看见辛曼的脸就给愣了。

“你被人揍了?”

辛曼心里想着,她这脸上的伤有这么明显么?

“嗯。”

薛子添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该。

辛曼转过头来,叫薛淼:“你儿子下来接你了!”

这一声是超乎寻常的大嗓门,将在睡梦中的薛淼直接就给吵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薛子添已经到了前面的车头,“爸。”

他正儿八经的叫薛淼爸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情况都是老爸或者老薛,薛淼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不拘束。

………………

等到辛曼的车开走,这父子两人才向别墅里走去。

薛淼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了不过半个多小时,看来在辛曼车上睡的时间并不长。

薛子添插着衣兜,低着头跟在薛淼后面。

薛淼冷不丁地就停了一下脚步,结果薛子添一不留神就撞上了薛淼的后背,痛的鼻子酸。

薛淼脚步略微停了一下,“今天出去玩儿了?”

薛子添揉着鼻子,“没,在家做作业了。”

难得是一个周末不出门在家做作业,薛子添觉得自己简直是转性了。

“明天允许你出去玩半天,”薛淼说:“晚上在家等着,别乱跑,我开车回来接你去老宅吃饭。”

薛子添说:“哦,好的。”

………………

翌日。

薛子添还真的是听薛淼的话,第二天下午就和邓宇一块儿出去理发加洗了澡,然后就乖乖的说要回家。

邓宇有点奇怪,“你这就要回去了?”

难道真的回去要好好学习?

薛子添点了点头,“对啊,顺便经过天海公寓去找一趟秦可颜,把英语和数学作业给要过来,我昨天q上问她,她说已经写完了。”

邓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天海公寓。

这个时候,天海公寓里,除了秦可颜出门去帮秦箫买水果,其余的人都在。

包括贝勒。

辛曼正在写稿子,就根据顾青城提供的那一盘录像带的内容,比之前手机拍摄的像素要清晰的多,人影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已经写了一大半的稿子,但是还需要一些目击人的证人证言,还有魅吧相关人的一些话。

她想着,就给林梦打了个电话。

林梦的电话没人接,辛曼看见q上周多多这个小妖精在线,便给她发了消息:今晚出去嗨,去不去?

周多多秒回:去!老娘今天晚上要去找男人!气死李岩丫的。

李岩是周多多的男票,两人自从大学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辛曼啪啪啪在键盘上敲字:“你又和他吵架了?”

周多多:什么叫又!不是我跟他吵,这一次绝对是他无、理、取、闹!

宁宁正在午睡,在浴室里洗过澡的贝勒就卧在宁宁的床边,也是趴着一动不动,却睁着一双眼睛,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秦箫正躺在榻榻米上,晒着太阳看剧本,是一部古装戏,经纪人建议她接女一号,正派,皇帝后宫的一个嫔妃,非常得宠,最后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秦箫看了剧本,第一次是动了想要演反派的念头。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所有的宁静都打乱了。

在辛曼出来之前,秦箫就已经从榻榻米上起身,开了门。

薛子添看见秦箫愣了一下,不是走错门了吧?

他从门边的缝隙,看见在靠近门的位置倚着墙站的辛曼,看来是没有走错。

而就在薛子添愣神之际,跟在薛子添身后的邓宇已经指着秦箫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就是那个得奖的明星?!”

经邓宇这么一提醒,薛子添才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上一次看的那部国外大片里唯一的一个女主角么?就叫秦什么的……

姓秦。

和秦可颜一个姓。

原来,秦可颜的亲姐姐,竟然是国际影星。

薛子添回过神来,说:“我是秦可颜的同学,我来找她要作业。”

秦箫说:“她去超市了,你们先进来坐坐吧。”

辛曼看着薛子添,然后招手打了个招呼,“哈喽。”

薛子添没搭理她,倒是邓宇十分礼貌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既然是秦可颜的同学,自然都是跟着秦可颜叫姐姐的,所以薛子添不开口说话,也是因为自己的老爸正在和辛曼谈恋爱,自己暂时还是不要乱叫的好,要是万一叫错了,将来出点什么事情就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邓宇对秦箫的身份很好奇,而且从书包里拿出纸就要让秦箫给签名。

秦箫毫不吝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附上了一条关于学习的谚语:“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邓宇那表情简直是如获至宝,薛子添凑过来看了一眼,“那我也要。”

拿一张秦可颜她亲姐的墨宝,万一将来真成了一家人呢。

辛曼正在喝水,喝了这么一口,差点就喝呛了。

在这方面还真是不甘人后。

她发现其实薛子添这孩子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是长得有点小歪,再加上性格跟薛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傲娇再加上用一副天真无害的外表来迷惑人。

秦箫也给薛子添签下了一句话:“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找寻光明。”

薛子添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下。

秦箫笑笑,将这张纸折起来,“送给你。”

薛子添接过纸张,结巴了一下,“谢谢。”

秦可颜十分钟之后回来了,买了两个蜜柚和一筐草莓,秦箫去厨房洗草莓,秦可颜便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来作业。

“这个是数学作业,我后面都有详细的步骤,这个是英语作业,每个单词下面我都标记了汉语意思。”秦可颜说,“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不要只是誊写一遍,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薛子添拿着作业本随手翻看了一下,身后的邓宇凑过来瞧了一眼,说:“你不好好学习,我觉得你都对不起秦可颜。”

辛曼在门外听的一下子笑了出来,从门口望进去,看见薛子添的耳朵尖有点发红。

两个孩子在秦可颜的卧室里多呆了一会儿,秦可颜给他们讲了几道数学题,吃了些草莓,便离开了。

秦箫问:“那个男孩,就是昨天来的那人的儿子?”

也正是因为秦箫知道,才特别给那个男孩子写了那样一句话。

辛曼说:“对,是我上司的儿子,我上司比较前卫,十九岁得子。”

秦箫从眼镜的黑色镜框上方看了一眼辛曼,挑了挑眉,“你的新伴侣?”

很不幸,辛曼听秦箫的这个新伴侣,听成了性-伴侣……

“老娘还是处!”

秦箫有点惊讶,“你没和祁封绍上过床?”

辛曼有点颓废了,坐下来撑着下巴,“等过了年,我就二十七了,你觉得我是不是要在二十七岁生日之前,找个男人把自己给献出去啊。”

秦箫摇了摇手指,看着辛曼的眼睛说:“你又不是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恋爱不一定结婚,还嫌你妈催婚不够急啊,留着你的第一次给你未来老公吧。”

辛曼俯身趴在手臂上。

应该不是未来老公,而是现任老公了。

辛曼忽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看向秦箫,“我告诉你一个事儿,你千万别惊讶。”

“嗯哼。”

“我已经结婚了,我跟薛淼领证了。”

秦箫:“……”

………………

晚上,薛淼六点钟来到橡树湾接薛子添,开车来到了薛家老宅。

路上,薛淼路过一家老字号的烤鸭店,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买了一只烤鸭,让薛子添拎着先进了老宅。

薛淼从停车位走过去,刚刚进门,就听见了的母亲季舒的声音。

“哎呀,买重了,你爷爷知道你们要回来,早早地就去排队买了回来。”

薛子添笑着说:“那正好啊,我刚还在想着不够吃呢。”

薛子添在爷爷奶奶面前,从来都是乖乖少年郎,薛淼说得对,偶尔一次失踪,都能把两位老人给急疯了。

季舒经常说,原本老薛家就人丁稀少,好不容易得来个孙子,千万要好好保护着,当成是掌上明珠来养的。

薛淼的父亲薛志成,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自从手里的产业交给了薛淼之后,他对于薛氏公司内部的事情,基本上就处于放手的位置上了,闲来就陪着季舒养养花草,旅旅游。

这个夜晚,来到薛家吃饭的,也不只是薛家的这几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莫婷。

当看到莫婷的到来的时候,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莫婷手中拎着贵重的礼品,站在门口,微笑着叫:“伯父伯母好。”

听着这个称呼,季舒就有点眼酸,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长得漂亮性子也好,往前倒退十三年,还一直是叫自己妈,也是怪自己那个大儿子,没有福分。

薛淼不知道莫婷为什么来,季舒已经让佣人上去将莫婷手中的礼品给接了过来,“是我打电话给阿婷来吃饭的,阿婷这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么,也是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没见面了……你说你,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莫婷笑着:“就算是伯母做的饭好吃,也总不能光带着一张嘴来蹭吃的。”

季舒听了抿嘴笑,但是剩下的三个人却都没有说话。

趁着莫婷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薛志成叫住了自己老婆,不满地说:“咱们自己家里人好好的吃顿饭,你怎么把莫婷给找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还嫌不够乱么?

季舒皱着眉,“怎么了,莫婷当咱们儿媳的时候,难道对你对我不够孝顺么?我就看这么一个儿媳合眼。”

薛老说:“那咱们老大也是和她离了婚了!你以后往家里叫人,都事先经过我同意。”

季舒撇了撇嘴,“顽固不化。”

薛子添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正好遇上莫婷,冲着莫婷笑了笑,“阿姨好。”

莫婷呆愣地看着薛子添的这张稚嫩的面孔,眼神一时间有些呆滞。

薛子添脸皮说到底,还是薄,被人盯着难免会不自在,擦了手说:“阿姨,我先出去了。”

等到薛子添走了出去,莫婷还是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

真的是很像啊,特别是一双眼睛。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像又怎么样,到底也是别人的孩子。

莫婷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开了水管低着头洗手。

薛淼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当他走近的时候,刚好听到水流哗啦啦的声音,便知道,莫婷想必是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他没有进洗手间,只是略站了一下,便转身回了客厅。

吃饭的时候,除了季舒热络的给莫婷夹菜,嘘寒问暖,问在国外的生活,问最近的生活如何,她问一句话,这边的薛老就清清嗓子咳嗽两声,再说两句,又是两声轻咳,季舒实在是忍无可忍,“老头子,该吃药了是不是?少说两句。”

薛老瞪了季舒一眼,索性放下碗筷,直接上了楼。

薛淼冲着薛子添使了一个颜色,薛子添便到厨房里,用托盘端着饭菜给爷爷送上楼去了。

季舒哼哼:“别理他,老顽固了。”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季舒说:“以后常来啊,没事儿的时候陪着我去逛逛街,买买东西什么的,你的眼光一向都特别好。”

莫婷笑着应承下来。

可是心里却是知道,来薛家吃饭,这恐怕就是为很久之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圆满的最后一次了。

薛淼叫住了即将走出去的莫婷,“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

“我妈的话你不用在意。”

踩着地面上从枝桠上方透下来的灯光,薛淼对莫婷说。

“我没说过什么,”莫婷轻笑了一声,“那孩子呢?不跟你回去?”

“今天星期天,让他在他奶奶这儿多住一晚。”

莫婷转过头来,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薛淼:“那今晚有时间没有,陪我喝一杯?”

薛淼看着莫婷,一时间没有说话。

莫婷摆了摆手,“算了,不叫你了,我自己去喝。是不是晚上还要给你女朋友送上晚安吻呢。”

她向前走了两步,复又回身走了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药膏来,“这个是祛疤药膏,之前我有一个闺蜜生过孩子之后的妊娠纹都是用这么抹掉的,特别管用,你帮我给你女朋友。”

薛淼看着药膏,没有接。

莫婷索性直接给薛淼塞在手里,掉头就走。

在莫婷招手拦车之前,薛淼还是将她给拦住了,摇下车窗。

“上来吧。”

莫婷笑了,“谢谢了。”

她知道,薛淼和薛明曜,有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薛淼比薛明曜更加有人情味。

………………

但凡是触景伤情,或者是内心难以纾解的时候,就会想到一个词,借酒浇愁。

莫婷的酒量不好,薛淼陪着她过来,也只是不想让她受到夜场里男人的骚扰。

夜晚,在酒吧内,单身女人如果身旁没有一个男人的话,真的是很容易被骚扰的。

没有叫包厢,就坐在外面的卡座上,看着台子上跳舞的女郎,和台下在舞池里扭成一条条银蛇一样的人们,灯光打在身上,显示出纤细的腰肢和向上狂飙的荷尔蒙。

薛淼开车,没有沾酒。

莫婷自斟自饮,眼角向上挑着,“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来酒吧不喝酒,大不了一会儿找代驾就行了。”

从中学时代,不管是自己的小团体的聚会,还是班级聚会,更甚至是年级聚会,在喝醉酒之后群魔乱舞的人中间,总是要有一个能够保持清醒的人,能够妥善的照看这样一群醉酒的人。

这个人就是薛淼。

他始终是扮演着这个角色。

莫婷撑着下巴,看着薛淼:“其实我不懂你。”

薛淼挑了挑眉,“嗯?”

莫婷说:“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没有喜怒哀乐,对任何事情都是淡然的,没有狂欢过,也没有悲哀过,就连发现沈玥出轨之后,你都没有过情绪的大起大伏。”

薛淼但笑不语。

眼光透着桌面上酒杯内琥珀色的酒**,粼粼地闪着光泽。

没有么?

只是你没有见到过罢了。

也许,当一个满腔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的一夕之间的陡然破灭,以及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一个十九岁少年的肩上的时候,薛淼的人生就已经换了一个人生轨迹。

“我去趟洗手间。”

薛淼对莫婷说完,便起身转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来到洗手间,将那边的声音给彻底的隔绝了,薛淼在男洗手间门口,点了一支烟,听着来自于厕所内水箱哗啦啦的流水声,眯了眯眼睛。

一支烟燃尽,他继而走出洗手间,原路返回。

在经过一间包厢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一下子打开了,从里面低着头冲出来一个身影,薛淼及时的刹住脚步。

这个女人好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捂着嘴,似乎是没什么方向感,转过身来的同时,就一头就扎进了薛淼怀里,神色百般的难受。

“洗手间……”

洗手间在哪里?

她现在胃里不断地向上翻涌着酒气,感觉今晚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薛淼瞳孔收缩了一下,“辛曼?”

他扶着辛曼摇摇晃晃的身体,发觉她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辛曼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满是迷醉的眸子看向薛淼,然后喃喃了一声:“薛淼?”

薛淼皱着眉,“你怎么喝成这副样子?”

一个人出现在夜场这种场合,还喝醉……

难道不知道上一次在魅吧差点出了什么事情么,这丫头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这个时候,辛曼也已经是实在憋不住了,呕了一声,就直接吐在了薛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