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真相大白

晚上,我和玄祖来到了北城胡同二十九号,花匠师傅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心事重重,心神恍惚地迎接我们的到来,见到我们的那一刹那间,他立即惶恐地站了起来。

花匠师傅的家很简陋,整洁的床,一些食具有序地摆放在左角的桌子上。

他搬来几张椅子请我们坐下,自己却愣愣地坐在床角低着头不肯说话。

“老师傅,你是陈阿四爷爷么?”我直接问。

花匠师傅有些惊恐地抬起头,嗫喘着说道:“我……不,我不是!”

我愣住了,直觉告诉我,先前老人家种种表现皆是出自本能反应,他之所以不肯承认身份,兴许是怕我们是曾国显的人。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诚恳地说道:“老师傅,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三十年前的血案,我们是来帮您的,您是当年那场血案的唯一证人,这手镯是我们去寻您的时候,杏花村的李师傅给我们的。”

花匠师傅有些激动了,继而又情绪黯然地叹了叹气,愤恨地说道:“我老头子多虑了,我应该相信你们,曾国显那个大恶人,在三十年前就以为我被他派去的人杀死了,他做梦也不想不到,我仍然活着,而且还活在他的身边……”

“你真的是陈四爷爷!”意料之中,却依然忍不住惊喜。

“老师傅,你就潜伏在曾国显身边,难道他不认识你吗?”玄祖正好也问出了我的疑虑。

“三十年前,我腹部吃了那两个杀手一枪后,跌进山上的深谷里,满身伤痕,幸好遇上了正在谷中采药的李老哥,我才保住的性命,得以大难不死。痊愈以后,脸上留下了这道疤痕,声音也变了,我蓄了胡子,三十年的岁月蹉跎,他不认识也是正常的。”方才还很激动的陈阿四,现在脸上却没有了表情,看不出悲喜,或许经历过太多磨难的人,在重述那些磨难时,竟也麻木了。

“李老师傅真是深山里的再世华佗!”我感慨起来,虽然陈阿四的并不流露他的痛苦,可我知道,这痛苦本身已经无法言语,我想暂时转移陈阿四关于痛苦的回忆。

“李老哥现在还好吗?”说及救命恩人,陈阿四表情激动。

“他……他已经去世了。”我很不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陈阿四闻言神色大变,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叹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竟然无缘报答李老哥的救命之恩,我……”

我和玄祖劝慰了好一阵子,陈阿四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陈爷爷,当日你伤得不行,应该在李家住了一阵子,我们寻你的时候,李老师傅的儿子竟然不记得你,我还以为你遭到杀手的暗算了。”我见陈阿四双眼迷茫,似乎正在回忆,对于一个孤独的老人,守着一份惊人的秘密,他应该那么迫切地想要向人倾诉他的遭遇,或者说,发泄他的痛苦。

“我伤情稳定以后,李老哥便将我移到他练药的洞里。”陈阿四抑了抑脖子,感慨万端。“李老哥是个好人啊。”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来。“陈爷爷,曾家的小少爷呢?难道他……”

“当年,曾国显的杀手找到桂花村,同村的小孩儿告诉我有外地人找我,我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怎么可能有外地人找我!”陈阿四愤怒地看了看我和玄祖,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们接下来的事实。“我当下就知大事不妙,立即抱着小少爷往后山跑。眼看着两个杀手已经从山下追来了,当时只知道难以避免这场杀身之祸,我老头子死了不冤,可小少爷是曾家唯一的血脉,我就是拼死也要将他保住啊,所以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他藏了起来,那孩子不哭不闹,还老瞅着我笑……”陈阿四哽咽了,还想说下去,可是悲伤的情绪无法抑制,眼泪侵湿了它花白的胡须,他扬起苍老的手抖动着拭泪。

我和玄祖传染了他的悲情,低头叹息着。

陈阿四深吸了口气,眼角湿湿的继续说道:“好在李老哥救起我的第二天,我就醒了过来,我抓着李老哥的手央求他一定要救救孩子,苍天有眼啊,我到底还是把小少爷毫发无损地找回来了。”

“那小少爷人呢?”玄祖向屋内看了一圈,问道。

“他……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阵阿四眼神闪躲起来,我只当他是对我和玄祖依然不太信任,于是说道:“我爷爷当年曾经承蒙曾老爷的照顾,冶好了不冶之症,当年曾老爷一家离奇惨死,我爷爷本来就觉得蹊跷,前段时间,我爷爷闲诳时竟然无意间碰到你,奇的是他居然还能认出你来,所以才派我们暗中追访此事!”

“原来是这样。”陈阿四幽幽地说道:“当年老爷济弱扶贫,行善积德之事真是不胜枚举,看来好心还是有好报的。”

“陈爷爷,当年曾家全家惨死,你是怎么逃脱的?”玄祖问出了一直萦绕在众人心中的疑惑。

陈阿四听完呈现痛苦和愤怒的神色,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啊,太惨了,太惨了,曾国显那个杀千刀的,罪该万死,我老头子真想把他五马分尸!”陈阿四捏紧拳头,继而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顺了顺气。“记得当日正是小少爷的满月家宴,偏偏那天我头疼得厉害,没参加家宴便早早睡下了,一觉醒来,就想着去正堂看看,我到了正堂才发现曾家上下全都七孔流血倒在了地上,真是惨不忍睹。”

“我当时腿就软了,过了一会,便听到有脚步声正往正堂过来,我立即躲到内屋架子后面,慌乱中,我发现小少爷还躺在小**酣睡。”

“我躲在内屋的架子后听得分明,有几个人正在商量着怎么弃尸,那几个人中有一人就是曾国显,他们数人头的时候,发现少了我,又立即去其它屋里搜索去了。我就是趁着那个空档抱着小少爷逃掉的。”陈阿四在叙述这些时,眼里有可以杀死人的愤怒。

“我想,曾国显一定是发现你和小少爷逃走了,怕引起什么祸端,才一把火烧了宅院,还派人找到您的故居。”玄祖推测出曾国显心狠手辣的动机。

陈阿四突然像失控了一样,口中不停地念道:“杀千刀,杀千刀,杀千刀……”

瞧他那幅恍惚的模样,就连玄祖也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安慰。

“陈爷爷,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曾国显逍遥法外的。”我坚定地说。

陈阿四果然回过神来,感激地看着我。

“陈爷爷,小少爷一直和您生活在一起吗?”我的这句话不仅让陈阿四的眼里有了闪躲,而且还有痛楚。“怎么了?”我觉得这其中还有故事。

陈阿四摇头头,痛切地说道:“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我和玄祖相视一眼,不知道陈阿四这没来由的话是为何!玄祖以为陈阿四是放不下戒备之心,温和地安慰他。“陈爷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您可以绝对信任我们。”

陈阿四又感激地看了看我们,他的表情里有愧疚。“当年我抱站小少爷回到A城,就是想伺机报仇,可是我错了,曾国显的生意越做越大,权力越来越大,他活得风风光光。我这样的穷苦人家就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还拿什么和他抗衡?”陈阿四一双凄怆的眼睛扫了我和玄祖一眼,像是在控诉他心底的绝望。

“当时,我简直没办法活下去,于是,我让后来娶过门的妻子应征去做曾家仆人!不过我妻子现在已经去世了。”

“然后呢”我和玄祖听得入神,我们急切地想知道曾家小少爷的下落。

“终于,在小少爷四岁那年,我妻子打探到曾府的一个消息,曾国显亏心事做得太多,连上天也罚他,他续娶了两房太太也不能给他生个儿子,两个女儿又都夭折了,他大概是失去了生育能力,竟然想领养一个儿子……”陈阿四没有说完,那件事让他害怕,害怕自己都无法宽恕的罪恶,害怕我们的指责。

“你把小少爷送给曾国显了?”我睁开惊恐的眼睛。陈阿四脸上的痛苦的神色仿佛印证了我的猜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震惊地喊起来。

“我当时是太绝望了。”陈阿四用拳击着自己的腿。“我想,我既然不能为曾老爷一家人报仇,我也要让他的后代讨回属于他的东西。”陈阿四突然失禁的揪自己的头发。“我糊涂啊,我怎么能让小少爷认贼作父呢。”

玄祖握住陈阿四揪发的手。劝慰道:“陈爷爷,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一片好意。您不要太自责了。”

陈阿四停止了动作,可还是愧疚地啜泣起来。

我们不忍心再触及陈阿四痛苦的记忆,劝慰了一阵便告辞了,走的时候,陈阿四用颤抖的双手握住我们,他说,如果有朝一日能让曾国显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感激我们。

“曾家能够结识陈爷爷这么有情有义的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回去的路上,我对玄祖说。

“是啊,可是曾子帆要是知道自己最爱的父亲竟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会生不如死的。”玄祖牵出了此事复杂的伦理关系。

玄祖的话让我觉得悲凉。“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像讨债一样,欠下的总是变得花样还!”

“不要感叹了!”玄祖手拍我的左肩,那股力量将我往前推搡了一把。“咱们快回古堡吧,布衣他们还等着呢!”

幽冥古堡内,我们围桌而坐商量了好一阵子。

“如果现在按照正常程序起诉他,有几层把握打赢这官司。”布衣在想一个不用幽冥侦探出面,直接依靠人间法律的解决之道。

“不好说,曾国显财大气粗,他完全有能力把陈阿四这个证人的口供推翻!”这个世界的阴暗面,马宇轩比布衣更加了解。

“你们真婆妈。”我一下坐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种人就完全不能用正规程序,你们是不是还想找到当年杀手啊,这样大海捞针,等你们找到了就连曾子帆都成老头了。”

马宇轩把我拉回沙发,他生怕我不拘小节的毛病,又会说出有伤布衣自尊的话来。“难道丫头有什么办法?”

我抿嘴笑了笑。“当然有!”然后把自己想好的办法全说了出来。

“这样也行?”玄祖惊异地盯着我问。

“我看还不错。”马宇轩很奇怪地笑了笑,心想这的确是一个攻心为上的好计策。

“我想这个办法,也是看准曾国显做贼心虚的心理,我看他这些年过得并不踏实,要不然,玄祖问起他老曾记药铺啥的,他就吓成那样。所以我的办法一定让他乖乖招供。”我摸着下巴,对布衣贼贼地笑道:“布衣,你就使点什么法术让曾国显“情不自禁”,一切就OK啦。”

大家都笑了,就连布衣也温和地笑了……

不一会,有十来个幽冥侦探来了幽冥古堡,听阿丁说,他们是城里各个区域的优秀侦探代表,来向布衣汇报近期妖魔犯案的情况和侦探们铲除妖魔的工作的。

“我还以为你没那么早回来呢,事情都办完了?”幽冥古堡的房间内,我娇嗔地对马宇轩说道。

“嗯,其实也没多大点事。”马宇轩随意拿起书桌上的书翻阅了几页。

“诶?说话前后不一。”我靠过去,俯身偷窥他脸上的表情。

马宇轩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

“电影上看的。”我傻笑,突然发现不对。“你扯开话题啊。”

“傻丫头。”马宇轩笑着把我抱过去。

如此温暖的怀抱,我已经没有力气在去思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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