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血玉

潘小溪捧住那颗在自己面前得意摇晃的小脑袋,含笑看了一阵。贞儿和苏贞真的很像,很纯很孩子气。钱思语被潘小溪捧住的脸在发热,她双眼里的眼珠盯着潘小溪直转,似乎在防备什么,把糖果压在舌下希望它能早一点儿融化,免得被抢了回去,得意的神色尽敛。潘小溪的笑意更深,放开钱思语,几步助跑双脚踩在墙面上,横着身体跑到和横梁水平的位置,侧转身体,伸手一摸,抓到糖盒,但手指好像还碰到个什么,赶紧再向上跑了两步,再次伸手摸向横梁抓下那块红色的东西,这才一个空翻落到地面上来。钱思语居然笑道:“小溪,你不会轻功呀?”潘小溪答道:“是啊,恐怕这真是我不会的东西了,在我们那里已经没有轻功了,轻功只是一种传说。”钱思语笑出声儿来道:“那你还说自己什么都会。”潘小溪翻看了下手中的半块血玉,问道:“贞儿,这玉是你的?”

钱思语含着即溶的糖,也不细看,仍然隔她远远的扫一眼道:“不是,我没见过。你会变戏法的吧?”潘小溪把糖盒和血玉放到桌上,看着手指的灰尘,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钱思语追到门前,看她走往后院,也没跟去,暗道,她是生气了吗?不就说她不会轻功,这也在意?嘟着嘴回到桌旁坐下,摸了摸糖盒把手移向半块血玉嘀咕道:“小溪说,吃完了就没啦。”她端详着手里的玉块,玉面润白如脂,可那温润的表面下,一丝缠一丝的血红纹络密布其中,乍一看就像被血染过的,她盯得出神,却觉得玉中的血丝会移动,方才还纠缠得像张血丝密布结成的网,可那张网在她的注视下逐渐收紧,两端细长,血丝全都移到玉的正中心,就像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而那只血眼也正回望着她,顿时尖叫一声,把半块血玉丢到桌上,就往闺房外跑,一头撞进潘小溪的怀里。

“怎么了?贞儿。你慌什么?”潘小溪搂住怀里的人儿,又松开双手,甩着手上的水。钱思语惊魂未定道:“小溪,那只眼睛会动的。”潘小溪打量着四周道:“哪有什么眼睛?哪只眼睛会动啊?”钱思语指向屋内的桌子怯道:“桌桌桌子,玉,玉,眼睛。”潘小溪跨入房内,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关上门儿。钱思语背靠在门上,不肯往里再走。潘小溪走到桌旁看了眼半块血玉,就是一块血玉啊,这残缺的玉只有半块,按裂纹来看,怎么都不像眼睛的形状,这丫头挺皮的,还想唬我。她回头一笑道:“你吓我呢?”钱思语还是对着她转了几圈眼珠,没有答话,她拿起桌上的糖盒往嘴里丢了颗糖,钱思语马上叫道:“别再吃啦,你不是说吃完就没有了吗?我,我们这里只有糕点和糖偶,没有你这种糖,而且你把它送给我了。”潘小溪闻言险些把嘴里的糖笑喷到地上,她眉眼带笑的走过去道:“我之前才吃一粒被你抢了,现在想再吃一粒,你就这么小气,那要不再还你?”钱思语抿了下嘴角,低声道:“我不要,再吃真的就没了。”潘小溪双手撑到她双肩后的门上,继续笑道:“真的不要?”钱思语低下头摇了摇,潘小溪滑下手来搭住她的肩,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问得认真:“贞儿,当我媳妇儿好不好?”

钱思语对着她的眼睛,又避开她的注视道:“就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潘小溪把脑袋歪到她脸前,再次对上她的眼道:“你们就算长得再相像,我很清楚你们是两个人,你怕我拿你当她的替代品?”钱思语道:“可我说了也不算,我爹爹说,明年他就会替我择个夫婿。你在我们这里又娶不了媳妇儿,要是有人向你提亲,你还要去当别人的媳妇儿呢。”潘小溪沉默片刻,低头吻住她,仿佛想用这一瞬间把一切都掏空,她越是留恋她的唇舌越是不舍,最终还是放开了她,摸了摸她的脸道:“我以为我遇到你,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当我决定要用心去珍惜的时候,却仍然没有结果。我太自私了,呵呵,也有些性急,对不起。我再留在你身边,将来会伤害到你的,再见,贞儿。”钱思语看着她匆匆拎起背包背到肩上,急道:“小溪,你要去哪里?我不觉得你会伤害我啊,除了我这里,你还能去哪里?”潘小溪调好登山包的肩带道:“我已经伤害了,以后你会明白的,对不起。”她拉开门朝外走去。“小溪……”身后的呼唤还是让她停了脚步。钱思语道:“若你真的不想再留下来,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桌上那块玉带走,扔得远远的,它真的不是我的。”潘小溪返回屋内拿起那块血玉道:“好,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当我媳妇儿,你就给我点孔明灯,我会看见的。”

潘小溪从走出尚书府的那一刻,她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她穿越而来的第一个落脚点,如果穿越是冥冥中注定了什么的话,她就一定会再回来。钱思语,一个和苏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靠在尚书府大门口的貔貅石像上,仰头望天,我不就写了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吗?你这天就立马让我穿越了,而且是从她死的地方穿到另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面前,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还以为你送了我一段姻缘,重新开始呢,可她不仅对我没感觉,还无法替自己的未来做主,你到底想怎么玩我啊?破天,我命就是由我,不由你,不信你等着瞧吧。她注视着街角来来往往的人群,再打量着这条古街的布局,到处乱走了一通,在古城里乱闯,很饿,但她身无分文,别说没金银财宝就连人民币也一张都没有,钱包里全是卡。潘小溪深深叹了口气,眼前是一个门庭破落的地方,我走到城郊了吗?周围的民房相对之前看到的而言,是要破旧些,抬头一看,空如寺。这破寺还真是破得够空的了,手心一阵发烫,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右手在冒烟,摊开手掌这才想起那半块血玉来,白烟是从这血玉上冒出来的。这是什么古怪东西?不就是她从横梁上顺便摸下来的半块玉吗?贞儿说不是她的,还让我扔了,那工匠来修补横梁旁边的屋顶,是没看见还是工匠掉落的?会冒烟的玉,反正以后的日子无聊,不如留着它打发时间吧。她越想越远。

空如寺门边传出几声扑腾翅膀的声音,潘小溪定睛一看,鸭?不太像,是鹅吗?反正她没见过,她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笑了几声,管你是什么,等我抓了你做成叫化‘鸡’,嗯,你就暂时当‘鸡’吧。她伸手拉开背上的包链,把血玉丢进去,拉合包链,眼睛紧盯着那只‘鸡’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长脖的脑袋上侧着一只小眼睛,歪了歪脑袋也在看着她。潘小溪猛得朝前一扑,狠狠的扑倒在地上,可是怀里是空的,她爬起来拍了拍胸前的尘土,继续瞄准目标,一路扑空,追着那小东西都快到空如寺的大雄宝殿前了,还没到手,不禁有些懊恼,可想到之后进嘴的美味儿,又强打起精神,继续扑去……一把揪起那对翅膀,往那小脑袋上一拍笑道:“我叫你跑!”她拎着战利品打量着破落的空寺院,种棵树也好啊,搞得连泥土都找不着。大雄宝殿的门槛上横着一根稻草,潘小溪嘴一歪,对着那小脑袋又是一拍道:“那就委屈你了,等着做烧‘鸡’啦。”她俯身捡着脚边散落的稻草,左几根,右几根,前几根,后几根……顺手扭了几根稻草往‘鸡’翅膀上一绑,再扭几根稻草往‘鸡’脚上一绑,这回你老实了吧?不会再折腾着做怪了吧?

再次伸手,缩了回来。一只鞋,很破旧的鞋,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这么短?女人穿的吗?潘小溪抬起头来,顿时挺直了身体,殿内香炉长脚木案下,躺着一女的,看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还带着稚气,双手高举于头顶被绑在木案的一条长脚上,双脚也被并着绑在一起,这绑法就像是……她拎着的这只‘鸡’。只是嘴里多了一条勒在唇间绑向脑后的粗布,潘小溪把目光扫向她的脚,果然是光着一只脚丫,另一只脚掌上套着破旧的布鞋。她把手里的‘鸡’甩到一旁,向那女孩跑去,女孩惊恐的望着她摇了摇头,奋力扭动着身体挣扎起来,她连忙安慰道:“我来救你的啊,别怕,我会帮你把布条全都解开的,你别怕。”她望着女孩儿惊恐的眼睛,伸手解起木案长脚上的布条来,全是死结,想解都没处下手,哪个缺德的这么绑她?这破寺院要是没人来,这孩子不是给活活饿死吗?那女孩儿又挣扎了起来,拼命摇晃着脑袋。“弄疼你了?绑太紧啦,全是死结,我找东西来割,谁把你绑在这里啊?真缺德。”潘小溪有些气愤,想找个破瓦破瓷什么的来慢慢割断算了,就地一个转身,眼前出现一双脚,黑布鞋,鞋面很干净,好大的一双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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