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随风
如果时间
忘记了转
忘了带走什么
你会不会
至今停在说爱我的那天
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
有了一个我们的家
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
如果生命
没有遗憾
没有波澜
你会不会
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
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
我会向自己妥协
我在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看到你闪躲的眼
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
我在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能够感觉你也心痛
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等一分钟》?——徐誉滕
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深吸一口这个城市的空气，永远那么清新自然。
妈妈在机场门口等得焦急，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车连口气都没让我喘就催着上车。
“妈，总该让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透过车窗看车流穿梭的高架桥，我心不在焉问。
妈妈从后视镜瞪我一眼，“别给我找借口，明明说好提前一天回来的，结果弄得我慌慌张张，你爸爸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我叹口气，摊开手，无奈说：“妈，您就消停会儿吧，我才刚下飞机你就跟我提那个人，会让我消化不良的。”
“人都死了，你怎么还这个样子，出去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想通吗？”妈妈的声音在哽咽。
我靠在座椅上看窗外，不再说话。
很多事情时间越久，所积下的沉淀就越多，一层一层集结成厚重的岩石包成严严实实的壳怎么也打不开。
车在公墓门前停下，我下车，妈妈去找停车位。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白云如羽从眼前飘过。
大好晴天的，我竟然来祭坟，真是衰运。
在墓前蹲下，妈妈把鲜花和果品摆放好，回头让我给他磕三个响头，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妈妈那么伤心又在抹眼泪，就顺从的意思意思点了三下，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生前对妈妈不是打就是骂。
烧钱纸的时候妈妈又唠叨起来，“他那是病，他自己也不想的，缘缘，你都这么大了，应该能理解爸爸的苦衷了。”
我耸耸肩，“妈，像他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怎么老为他说好话，您就别再骗自己了，他不是好东西。”
妈妈抬头含泪看我，说：“我知道，你在嫉恨妈妈当年逼你离开，可是妈妈真的不想看你和我一样，嫁给一个黑社会，一辈子担惊受怕，况且你那时还小————”
“够了！”我烦躁打断妈的话，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支刁在嘴里，点燃，本来不想让她知道的，但是忍不住，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跟我提起当年的事。
妈的，我是女人，就该小肚鸡肠虚荣小气，老子就是记仇，不是恨妈，是恨自己。
狠狠吐出烟圈，我淡漠说了一句：“妈，我到车上去等你。”
墓地的阶梯一层一层一级一级，我低头狠狠踏在路面上，把手插进上衣口袋，用留长的头发遮住脸遮住眼睛，眼泪悄悄落下，妈，别再逼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来。
回到家洗完澡穿上新的居家服在饭厅坐下看到满桌子佳肴，才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妈妈和张姨还在厨房忙，我拿了只凤爪塞进嘴里起身走进厨房，“妈，别忙了，就你，张姨和我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
“胡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么多年在外面吃洋饭喝洋墨水，妈妈怕你忘本，今晚你得给我把这些全吃了，看你瘦成什么样子？”
我翻个白眼，无奈摇头，靠在门上，“妈，我住的是唐人街，唐人街知道吗？那里满大街都是中国人中国餐馆，我自己还学了好几道拿手好菜，改天有时间煮给你们吃。”
“好啊，小姐真是变能干了，以前连厨房都不进的，该嫁人了。”张姨一脸欣慰看着我。
我连忙吐舌头举手投降，“饶了我吧，张姨，当家庭主妇可不是我的愿望，我现在可是新一代女强人，独立自主，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张姨呵呵笑起来，把一盘夫妻肺片递给我，“来，女强人，把菜端出去。”
我立刻敬礼：“遵命！”
妈妈和张姨都笑起来。
吃完饭在客厅窝在妈怀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吃完张姨煮的宵夜就上楼睡觉了。
打开灯，一时感慨非常靠在门口点燃一支烟，我已不是十六七岁的单纯女孩儿，学会了抽烟，学会了沧桑，学会了坚强，唯一学不会的是遗忘。
关上门走到窗口，俯身往下看，漂亮简单的玫瑰花圃，长长的紫藤掩映下的走廊。
抬头看花园外面的柏油路面，昏黄路灯下空****一片，再也没有那个男孩儿向我挥手露出牙齿开心的笑。
眼泪再次滑落，我无言擦掉它，我只能用眼泪来祭悼那段逝去的爱情，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挽回。
我成绩好并不代表我是个乖学生，事实上我性情古怪，有仇必报，那些在人前背后说我坏话的同学到最后都会被我整得很惨，也就是我是典型的阴险系女人。
也并非天性如此，只是在成长过程中我必须得学会保护自己，尤其是有那样一个爸爸。
我老爸是某黑社会社团的老大，他们都叫他曲老大，具体有多大我不知道，反正托他的福我从小到大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都遭到孤立。
刚懂事那几年还会让自己装可爱去吸引人交朋友，但是后来发现无论怎样努力到最后那些小子一旦发现我有个黑社会老爸还是个虐待狂就对我敬而远之了，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一个人，因为留长发方便老爸打人的时候抓，我就把头发剪断了，第一次剪成寸头差点被老师赶出教室，后来就知道分寸会留学生头了。
从小学到初中高中我一个知心朋友也没交到，有时会觉得寂寞孤独，但更多的时候是不屑，反正需要朋友安慰的那些人都是些软弱无能的家伙，我只要有自己就好了，朋友什么的聚在一起打打闹闹麻烦死了，吵死了，我才不需要。
并不觉得这样的心理不正常，只是理所当然走着自己的路。
因为聪明基本上所有想打我主意欺负我的人都被整得很惨，所以学校里不管老师同学都很怕我，老师怕我是因为我老爸是黑社会，同学怕我是因为我阴险狡诈。
那天放学后走在回家路上竟然会被人抢，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倒，我目瞪口呆看着那群坏小子把我的书包抢过去把所有的书本倒出来翻找，有几十块钱，妈妈给我零用我是那种不用的时候积起来，用的时候一扫光的人，因此看那些人准备拿钱走人想也不想扑过去就把个子最高的那个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也是仗着从小到大没人敢欺负我胆子大得无法无天才扑过去，但是一个女孩子哪里能和男孩子较量，不一会儿就被拉开挨了几巴掌，妈的，这点痛和老爸打起来的没有可比性，老子才不怕，仍然大吼大叫乱踢乱打死活不肯屈服。
个子高的那个被我踢得鼻青脸肿，脸上还少了一块肉，痛得呲牙咧嘴，招呼那些兄弟揍我。
闹得厉害附近路过的学生都聚拢来看热闹，但是没有一个肯伸出手帮忙的人。
我满身是血，推开那些人爬起来，瞪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架吗？”
妈的，不把钱抢回来老子就不姓曲！
虽然过程惨烈非常，但最后我还是把钱抢了回来，将那群小子一个个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最后踹了领头那小子一脚我得意洋洋把钱和书本放回书包收拾干净，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回头冲那些看热闹的人竖起中指，妈的，老娘才不需要你们帮忙，一个个都死去吧！
等远离了人群我才扶住墙根，全身抖得厉害根本站不稳，身上各处的伤火烧火辣的痛。
擦干净额头上滑落的血，我倔强咬住嘴唇，指甲狠狠咬住墙壁，不能倒下，不能，妈还在家里，不能丢下她一个人，那个男人会把她折磨死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在意，反正我是困兽，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才不怕！
猝不及然被整个人打横抱起时我尖叫起来，“哇，你干什么？放开我！”
“嘁！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孩子，女孩儿家的，怎么拳头这么硬，小心嫁不出去。”是个满头黄发的臭小子，根本没见过，我挥拳打他，“你是谁，想干什么，放我下来！”
黄毛小子抱着我大步向前走，偏头躲开我势弱的拳头，说：“我是英雄，你是美人，英雄救美人，千古佳话没听过吗？”
“美人个屁，你放我下来！”脸有点发烧，我从来没被人抱过，也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我实在挣扎的厉害，没办法黄毛小子把我扔到路旁的草坪上，摸着脸上被我抓出的血痕，“哇呀呀，你这也太野蛮了吧，我好心没好报，刚才看你一个人连路都走不了了才想帮你的。”
“谁要你帮！”我没好气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屁股，瞪他：“你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黄毛小子笑嘻嘻凑过来，说：“英雄啊，啊——————！！”
我一拳挥出，“狗熊，马上报上名来，不然把你大卸八块！”说完扑上去踩在他胸口上伸出拳头威胁。
“哇，哇，别，别，出血了，出血了！！”黄毛小子举双手投降，“秦耀，我叫秦耀，刚才路过看你打架的人路人甲之一。”
“哼！”我收回拳头，把袖子挽起，手肘上擦破一大块皮，很痛。
“喂，我说美女，要不要包扎一下，好像很严重。”
“美什么美！我叫曲缘！”我白面前的大男孩一眼。
“嘎——！！”
秦耀睁大眼望着我好半天没缓过气来，随即爆发般笑出来，“哇哈哈————————哇哈哈！！！哇哈哈！！！！哈哈！！——————”
“哇哈哈！！！”
“哇哈哈！！！”
“哈哈——————！！！屈——————屈————原————哈哈——————你叫屈原？哈哈，我要笑死了。”
“哇哈哈——————哇哈哈！！——————”
一！！！————
二！！！————————
三！！！！！————————————
还没停止大笑，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笑够了没有，我姓弯曲的曲，缘分的缘，不是那个屈原，他妈的，你再笑！”
“呃！”笑声嘎然而止，秦耀倒在地上，抬头笑盈盈看我，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说：“你老爸真绝，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我脸色一阴，“黄毛，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老东西，否则老娘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听到没有！”
秦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根，说：“看来你和你老爸相处得不好哇。”
“好什么好，还不来帮我，我走不动，站着干什么？”想也没想把手搭在他肩上整个人吊过去，不为什么，只是没感觉到危险和排斥。
在家门口停下，我踢了他一脚说：“哥们儿，谢了啊，改天请你吃冰激凌。”
秦耀把手揣进口袋看着我大声说：“喂，我说曲缘，女孩子还是娇弱一点比较可爱，如果是母夜叉的话很可能嫁不出去。”
我操，你还敢戳我痛处，我转身想追，无奈身上的伤让我移动不了半分，只能冲他飞奔的背影吼：“黄毛小子，你给我记住，妈的，能找到我学校吗？不想吃冰激凌了？”
“我叫秦耀，秦耀，美女，是救你的英雄！”
我笑着转身，什么美女英雄，俗套死了。
如果生命
没有遗憾
没有波澜
你会不会
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
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
我会向自己妥协
收音机里的音乐实在很伤感，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国语歌曲了。
吃完早饭在家里坐不住，就向妈要了车钥匙独自出门。
这个城市变化真大，高楼林立，交通四通八达。
不知不觉还是把车开到了高中校门口。
或许有着太多羁绊在这个地方吧，回来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学校格局没什么变化，无非是楼变高了变新了。
我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总也放不下那段感情。
在绿色走廊里坐下来，仰头靠在栏杆上仰头闭眼，夏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舒适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