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异常的冷静
唐念诗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阳光很好，明媚而灿烂；冬日的晨曦透过白色的窗纱从窗外照射进来，暖暖而不刺眼的晨光就这样静静地洒在病房的铺着长毛地毯的地面上，终究是落下了一格一格的光晕。
耀眼却不刺眼。
如此美好的早上，如此明媚的阳光，却让人没有心情来享受。
病房依旧是病房，却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一个。
没有刺鼻的药水味，有的只有淡淡的馨香味道。
宁神而沁人心脾！
昨晚，程奕铭已经帮着唐念诗转换了病房。
程奕铭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唐念诗不喜欢刺鼻的药水味，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所有在一夜之间，病房便是被改了头换了面。
在唐妈妈视线当中所倒映出来的，全然是自己的女婿在一夜之间将病房改头换面之后的模样。
程奕铭为自己女儿唐念诗所做的，唐妈妈全然都是看在眼中；而她亦是从这些点点滴滴的之中感受到了程奕铭对女儿唐念诗的爱。17904907
唐念诗小产了，孩子没有了；如果说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唐念诗的话，那么其实程奕铭的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女人，可以通过流眼泪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情感，但是男人呢，他们宣泄情感的方式就会比较隐忍。
男人们会把痛，伤放在心里，默默承受。
只是…………
当昨晚看到程奕铭的时候，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还有程老太太皆是被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给怔愣到了。
“奕铭，你这是…………”
心中狐疑，不知道程奕铭是发生了什么；想要多问却是被他有些烦躁地避开了。
程奕铭烦躁地不想要说，唐妈妈他们虽然是心中狐疑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昨晚，因着唐妈妈的坚持所以最后便是留在了医院；
而昨晚，却是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入眠的夜晚。
唐妈妈无眠，程奕铭亦是无眠，就连程如山，杨雪娟还有程老太太亦是无眠的。
因为无眠，所以一清早地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便又出现在了病房内；
而程奕铭呢，则就在几分钟之前出去给唐妈妈他们买早餐去了；
他不在意自己，但是却在意唐妈妈他们，尤其是程老太太。
病房异常的安静！
不正常的安静！
原本，病房当中弥漫着的淡淡馨香可以舒缓人的心情；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萦绕在鼻端的馨香却是让人的神经莫名地紧张而又担忧起来。
是的，紧张而担忧！
此时此刻，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现在所关心所在意的是唐念诗的心情。
念上是长房。神色凝重，表情担忧是呈现在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四个人脸上的如出一辙的表情。
默契地对望之后，四道眸光再一次投射到之前的位置。
那个将上半身倚靠在病床床靠背上的，一脸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的唐念诗。
窗外照射进来的晨曦，柔柔地洒在唐念诗的身上；
她的模样安静而美好！
脸，依旧还是那一张脸；
只是，显露在这一张苍白脸上的波澜不惊的神情，却全然不是佯装出来的。
唐念诗，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窗外，不言也不语。
…………………
梦，终究还是要醒的；事情，亦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只是…………
醒来后唐念诗的反应却是完全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哭，也没有闹。
在闻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小产了之后，唐念诗的反应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是的，她的情绪很是平静。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bsp;好像，小产的不是自己；好像，她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极其平静地听完之后，唐念诗的眸色有过短暂的迷思。
唐念诗就这样上半身依靠在病床靠背上，双眸朝看向病房窗外；
她一脸平静，凝视着窗外。
覆在她的这一双眼眸之上的黑色如蝶翼般的睫羽会有规律地，轻轻地颤动着；
而睫毛轻颤的频率，则是在唐念诗的眼睑之下落下一团金色的阴影。
唐念诗的面色是波澜不惊的，就连同着她睫毛颤动的频率，亦是平静而波澜不惊的。
唐念诗的反应太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了，她的反应太过于平静，平静地太过于不正常。
却亦是这一份不正常的平静让所有人的反应皆又是将眉心皱紧了几分，那眉宇间的担心是如此的明显。
这样虽安静却又紧张的氛围太过于让人压抑了，终究，唐妈妈还是忍不住蠕动了几下唇：
“念念，你……”
只是唐妈妈后面想要说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却是被唐念诗突如其来的出声给打断了：
“妈，爸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1d7SP。
唐念诗回头转眸的那一刻，唐妈妈和程如山他们看到是一张唇角微微朝上勾起的脸；
唐念诗笑了，尽管这一抹漾开在唐念诗这两瓣唇角的笑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是笑。
然而，唐念诗的话语和她的漾在唇角的这一抹浅笑着实是怔愣到了唐妈妈，程如山他们。
唐念诗终于是开口了，但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样。
唐念诗关心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唐爸爸。
如果说在闻言唐念诗开口的第一句话之后，唐妈妈和程如山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反应怔愣的话，那么在短暂几秒的怔愣之后，狐疑便是涌上了心头。
当然，这狐疑的是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
唐念诗刚才的那一句话程如山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只是…………
她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生自己的气？
唐念诗和她的唐爸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狐疑归狐疑，倒是也提醒了程如山他们好像，好像从昨晚得知唐念诗出事之后他们是没有看到过唐爸爸。
莫不是…………
不由地，心中的狐疑又是浓重了几分。
而反观唐念诗这边，只见她抿了抿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容依旧牵强地挂在她的那两瓣菱唇上：
“爸他，他的身体好些了么？”
眼眸环视整个病房的那一霎那，唐念诗看到了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却并没有看到她的唐爸爸。
想来…………
昨晚的画面，昨晚发生的，还有昨晚上的那一巴掌都一股脑儿地从唐念诗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清晰的记忆，却让唐念诗的眸光不由地是暗了暗。
而站离唐念诗最近的唐妈妈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心中酸楚，下一秒的时候她的唇角也是朝上扬起了几分：
“你爸他没事了，他也不生你的气了。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唐妈妈迎视着唐念诗投射过来的眸光，心中酸楚难当；
唐妈妈是对唐念诗撒谎了，她的唐爸爸到目前为止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唐念诗因为小产而住院的事情。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唐妈妈也希望一切都没事了，但是………
唐爸爸的身体状况，现在唐念诗又小产住院，如何让人不担心？如何一点事情都没有？
现在的唐家之于唐妈妈来说简直就如是多事之秋。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还在唐妈妈的心中产生过一种错觉，昨晚那样的巧合好像就是被设计了一般：先是唐念诗转专业的事情被唐爸爸知道，紧接着是唐念诗在酒店不知原因摔倒而小产住院。
这一切是不是也太过于巧合了，巧合地让人忍不住有些许地怀疑起来。
下意识地拧紧眉心，因为狐疑，更是因为现在唐家这状况！
sp;没事，真的一切都没事了吗？
呵呵，仅仅一个晚上，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呢？
唐爸爸的性格脾气唐念诗怎么会不清楚，昨晚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昨晚的那一巴掌…………
如果不是唐爸爸真的是气到了，他又怎么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唐念诗自然是知道唐妈妈是骗自己的，但是她还是佯装相信了，她并不想拆穿唐妈妈刻意编织的善意的谎言。
唐妈妈的良苦用心，唐念诗又怎么会不懂？
若不是为了自己着想，若不是想到自己如今…………
病房内的气氛有些许的压抑，有些许的感伤。
唐念诗刻意地将原本停留在唐妈妈脸上的眸光收了回去，下一秒的时候，她便是将眸光转看向站离在唐妈妈身后的程如山，杨雪娟还有程老太太身上。
她的眸光一一扫过这三个人的那一瞬间，唐念诗的两瓣泛白的菱唇便是朝上又一次地勾了起来：
随即，便有一个漾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在病房当中响了起来：
“爸，妈，奶奶！”
唐念诗突如其来的叫唤让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一时间没有了反应。
很是显然的，成如上，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他们都是被唐念诗的叫唤声给怔愣到了。
其实，确切地讲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并不是被唐念诗的叫唤声给怔愣到而是因为见到了她脸上漾开的笑。
见着程如山他们没有反应，而是一脸愕然诧异地看着自己，唐念诗倒并没有感到不对劲；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她的那一张依旧苍白的脸依旧是漾着那一抹浅浅的笑。
平静而淡然！
迎视着对面的三道眸光，唐念诗就这样等待着程如山他们的回应。
而反观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他们在两秒钟的怔愣，两秒钟的沉默之后，先先后后，零零落落地在病房当中响起了三重的应答声：
“唉！”
同一个应答声，三种不同的音频，三种不同的调调；却，包含着相同的意思：
有些许的不知所措。
是的，不知所措。
在做了一个单调的单音节的回应之后，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竟然是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样将话题再继续下去了。
尴尬地，却又不知所措地彼此对望。
尴尬的氛围，显而易见！
然而，唐念诗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亦是她的再一次开口打破了这尴尬：
“爸，妈，奶奶！真不好意思，我，我让你们操心了！”
说话间，唐念诗收敛了些许原本漾在她唇角的笑；而这一次的开口，病房当中响起的却是唐念诗的抱歉声。
是的，对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的致歉声。
唐念诗没有忽视掉程如山双眸当中布满的红血丝和他下巴处的胡渣，也没有错过杨雪娟和程老太太显露在她们脸上的倦意：
红血丝，胡渣，掩饰不住的倦意；它们代表什么，唐念诗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不仅仅是程如山，杨雪娟，程老太太，还有唐念诗的唐妈妈。
她的唐妈妈可是在病房陪了自己整整一晚上。
整整一晚上，唐妈妈亦是难以安眠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也就不会让这几个爱自己的长辈们也跟着受罪受累了，尤其是程老太太，年纪都一大把了，却还是让她起早贪黑受着这一份罪。
越想，唐念诗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越想，唐念诗心中的那一份对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的歉疚之意就越发变得强烈起来。
如果说，唐念诗的第一次开口带给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他们的是愕然诧异的话，那么当唐念诗这一次开口时，带给他们的则是莫名的酸楚与心疼。
酸楚的，心疼的全部都是为了唐念诗。
不自觉地情绪，不自觉地动作却是本能的反应。
这个时候，唐念诗竟然还会想着…………
胸口猛然间是一紧：
心疼，真的好心疼！
明明，是
这么懂事而又是乖巧的好女孩，可是老天爷却竟然会这么对待她：
明明知道唐念诗是有多么期待着肚子里的宝宝的到来；明明知道这一切，它竟然还是要这样无情地让宝宝就这么消失了；
老天爷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呢？
心中酸楚不已，心疼不已；唐妈妈的眉心越发拧紧了，神色也比之前的更为凝重。
而病房当中的气氛亦是在唐念诗说完这一句话响起之后，更为让人压抑，更为让人觉得难受。
心疼唐念诗，心疼地发紧：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唐妈妈，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是在心中的那一股酸楚汹涌而出时，她便是先别开了脸；
唐妈妈是故意的这么做的。
她是刻意地将原本停留在唐念诗身上的眸光转移开了：因为唐妈妈不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唐念诗看到自己此刻的情绪有些许的失控的模样，不想让唐念诗的心情因为自己而受到影响。
下一秒的时候，唐妈妈便是将她的头别开了，眸光转看向别处的那一刻，唐妈妈便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右侧肩膀处被一双手按上了，并做了轻轻地按抚动作。
本能地，侧了侧脸，唐妈妈眼角的余光瞟看到的是杨雪娟；此时此刻，杨雪娟的右手正好是搭放在自己的右侧肩膀，而她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无声的，杨雪娟给了唐妈妈一记安慰的眼神。
杨雪娟与唐妈妈之间的无声的互动，专属于母亲之前的那种默契地交流互动着。
是的，这两个妈妈都是很深很深地爱着唐念诗。
敏感如唐念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病房当中是越来越低的气压，和这越来越叫人压抑到不行的氛围？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又是为了让唐妈妈，程如山，杨雪娟和程老太太他们不用那么担心自己；
唐念诗的话语刚刚落下才短短的几秒，下一秒的时候她便又一次扬了扬唇角，更是对唐妈妈和程如山他们故作轻松道：
“爸，妈，奶奶，我现在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故意停顿了下来，她将自己的眸光落在程老太太的身上，
“尤其是奶奶您，您年纪大了，原本身体就不好；念念让您担心了，不过请您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唐念诗这故作轻松的态度，只是为了缓和病房内此时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气氛。
“念念，你听奶奶讲…………”
程老太太的情绪也有些许地被带动到了：明明是经历了小产之痛，但是唐念诗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太过于平静了，她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反而还来安慰着自己和程如山他们。
从第一次见到唐念诗的那一刻起，从程奕铭第一次带着唐念诗来程家的时候，程老太太就很喜欢这个乖巧又懂事的女孩子。
唐念诗腹中的孩子没有了，小产了，虽然很是让人感到遗憾；但是，打从心里程老太太是真的很心疼很心疼这个孙儿媳妇，心疼唐念诗。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唐念诗这太过于平静的表现全然是在强颜欢笑呢？
只是，程老太太原本想要安慰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唐念诗给打断了：
“奶奶，我，我现在肚子好饿！”
有些许的撒娇，唐念诗双眸盯看在程老太太的脸上；带着些许撒娇的笑容，倒是让唐念诗原本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上有了几分的健康的光晕。
唐念诗和程老太太的对话间，程老太太便已经走到了唐念诗的病床前然后便拉开了病床一旁放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至始至终，程老太太那心疼而无限慈爱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看在唐念诗的脸上。
所以，程老太太一点也没有错过唐念诗脸上所显露出来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自然地，她就没有错过唐念诗漾开在脸上的这一抹带着些许撒娇的浅浅笑容。
撒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笑容之前程老太太也在唐念诗的脸上看到过，可是此刻看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异样，觉得别扭？
那是一种强颜欢笑背后的撒娇！
程老太太懂，程如山懂，杨雪娟懂，唐妈妈更是懂。
所以，四个人心照不宣；
所以，四个人心知肚明；
br所以，四个人皆是默契十足地佯装全然是配合着唐念诗“演着戏”。
唐妈妈和程如山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只是想要唐念诗舒坦；
既然唐念诗认为自己现在这样一种状态是舒服的话，那么就这样吧！
他们会等，等到唐念诗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奶奶，我好想好想要吃您亲手做的水晶蒸饺，还有那个什锦虾仁炒饭。”
边说着，唐念诗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拉住程老太太的手，“奶奶，你摸摸我的肚子，你看多么…………”
“平坦”两个字尚未完整说出口，唐念诗后面想要说的话便是戛然而止了；
“平坦”这两个字便是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唐念诗的喉间，上也上不去，却是下也下不来。
难受！
愈发地难受！
唐念诗只觉得喉间难受地犹如同是被一根鱼刺哽住了。
刺痛难当！
而唐念诗的手却是因着这一句话僵在了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之上。
平坦的小腹！
那一瞬，手掌掌心覆在上面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
平坦的小腹………
就在昨天之前，在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就在昨天之前，自己还憧憬着这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一天一天的长大：
就在昨天之前，自己还在无比期待着“胎动”那一刻的到来。
好多好多的期待，好多好多的憧憬，却就这样止于昨天。
平坦的小腹…………
唐念诗整个人都愣住了。
双眸呆愣着，唐念诗就这样全然不知地握着程老太太的手，一时间便是没有了反应。
好不容易才稍稍缓和的气氛，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而再一次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唐念诗的话，唐妈妈和程老太太他们是听得清清楚楚；而唐念诗此刻此刻脸上的表情和反应亦是看得真真切切。
正当唐妈妈和程老太太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来缓和此刻的压抑气氛，怎么来安慰唐念诗时，唐念诗却是在这个时候从原本怔愣当中回过神来。
“奶奶！”
“奶奶！”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声不同音频的声响同时响起。
一个是唐念诗的，一个却是刚刚推门而入的程奕铭的。
他，就这样站在病房门口，手上拎着几个食品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