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阁的迎客柱后,走廊内,静静立着一人,周身戾气聚集,暮无锋神色阴沉地盯着近在眼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听着栖羽兴灾乐祸的笑声,胸中的怒气终究压不下去,猛地一把捏过她瘦弱的肩,强行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沉沉地盯着她渐渐僵硬的笑颜,一字一顿地道:“你、很、高、兴呵!”
栖羽的嘴角,笑意立时收回,心底涌起一丝小小的害怕,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先前还要不好惹,但就是这幅不好惹的样子,偏偏挑起栖羽的玩味,想要试试看他究竟是不是个冲动的家伙。
轻轻对上暮无锋杀人似的目光,栖羽低道:“没有很高兴,只一点点高兴罢了。”
一点点高兴罢了!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很生气,生气到想要将她生吞活碌了?!
暮无锋怒火狂涌,却又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无语,她怎么可能敢在他面前这样不知死活!
指间猛地用力,暮无锋的眉收得更紧,对上栖羽似乎很是害怕的神情,沉道:“女人!谁借你的胆子?居然敢在本王面前这样放肆!”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剧痛,栖羽眉头不由皱起,脸上却倔强地不愿露出痛苦的表情,轻咬唇,道:“若你的成功就只建立在你欺负女人这点上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
这女人!
暮无锋的怒气再次被激飞,却是重重地甩开了手,紧紧盯着栖羽倔强的神色,警告道:“你若想好好活着,就最好别再惹本王不悦,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栖羽也猜得出来:否则,本王定不会让你好过!
算了,不能与他计较!
栖羽这样想着,索性转过身去,打算回屋歇着。
岂料,暮无锋却一动不动地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眼神看着远处,道:“那小子是你放走的吧?”
栖羽心头微惊,眼角悄悄瞄向红茶,那丫头定是被吓坏了,死死咬着牙,重重垂着头,连身子似乎都要发颤了一般。
“就当是吧!”栖羽干脆不解释,因为她知道,她越辩解,这个男人就越不相信她,还不如她直接丢下这样一句话,让他问了也等于白问。
答罢,栖羽直接推开暮无锋,顺手拉了红茶就进了屋,不理会夜风中孤立在外的暮无锋。
暮无锋的眼,静静地盯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袭暗紫锦袍,在此刻似完全被融入了黑暗中一般。
他那阴冷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沉静下来。
栖羽在屋里,透过窗,看着那张本该很迷人的俊脸,暗道:若他不是这样暴戾吓人的脾气,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
红茶好不容易从方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此刻见栖羽正盯着屋外的暮无锋看,轻轻走近栖羽,道:“小姐,莫公子既然已经有人去救了,你以后也别再处处与王爷作对了,毕竟,他也是你的夫君呐!”
夫君?!
这算哪门子的夫君?动不动就掐得她透不过气;动不动就捏得她骨头像断了似的……这样的男人,若放在她那个时代,哪还会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
心中想着,已走了神,再向外看时,漆黑的夜,哪里还有暮无锋那阴沉的侧影,心中一抹怪异的感觉划过,栖羽暗自嘀咕:“摊上这样的夫君,还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入夜,栖羽舒舒服服地躺在**,抱着被子睡觉,半夜却觉得喉间有些干渴,唤了好几声,都不见红茶递水过来,只好不情愿地从**起来,走到圆桌旁,拿起杯子正要倒水,却猛地发现一丝不对劲。
轻轻地转过身去,猛地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夜之下,看不见那人的五官,只隐隐觉得四周似有冷风刮过一般。
栖羽猛地打个激灵,悄悄退后几步,双手在背后摸索着刚刚被她放下的杯子,准备对那个夜闯她卧室的变态狂大打出手。
岂料,黑影猛然逼近,一股浓烈酒气扑来,直呛得栖羽眉头紧锁,也借此机会看清了那人的脸。
不由一惊,讶道:“暮无锋?!”
暮无锋的唇缓缓勾起,笑容里似带着一股逼人的**一般,将唇凑近栖羽的额,低沉着嗓音道:“胆量又见长了?!敢直乎本王名讳了呵!”说着话,身子突然一歪,看来竟似是醉得不轻的样子。
栖羽的双手很不争气地扶住他,却未料他竟这样重,一股巨力朝她压来,她被他重重地压倒在桌上。
额间突然一凉,栖羽略有些失神。
暮无锋的眉,缓缓舒展,唇上感到一抹柔滑,不知为何,竟不想离开,模糊中伸出手,一把捧住近在眼前的温暖。
唇沿着鼻尖下滑,寻到一处柔软温润,似蜜一般,带着甘甜沁香,舌尖轻轻滑过,意犹未尽,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身子一个不稳,朝一边歪去。
栖羽被刚才那怪异的一幕惊得忘了回神,待到察觉自己又被眼前这个人占了便宜的时候,心中气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把他给推开。
指尖,轻轻擦过唇角,脸上嫣红一片,心跳更是快得异常,视线悄悄移向那个此刻靠着床边似是睡着了一般的男人。
月色朦胧,他睡着的样子,比清醒的时候更加迷人。
俊美异常的五官中,却偏偏透着一股严谨,好看的剑眉时时拧着,仿佛永远都在思考着问题一般,连醉后熟睡,也是这样警惕,看在栖羽眼中,却对他多了几分心疼。
她是现代人,学过历史,知道皇室的孩子大都不易,从小就在心计重重的深宫里成长,长大后还要讨得父皇欢心,又要提防兄弟反目……
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想着想着,双脚不由自主地朝坐在地上的暮无锋靠近,轻轻坐在他身旁,伸出指尖,轻轻拂平他的眉,低道:“你要是永远像现在这样,不乱发脾气,不乱掐人捏人,也许……”
话未完,栖羽猛地掐自己一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待我找到那根奇怪的梭子,我们就永远不会再有交集,还想什么也许?!
况且,他的脾气,恐怕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暗骂自己一时昏了头脑,栖羽随手从**拉了棉被下来,将它盖在暮无锋身上,自己也顺便钻了进去。
这一夜,栖羽几乎未睡,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干脆就直接将头靠在暮无锋的肩上,小睡一会儿。
未料,这一睡,竟是睡了大半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已在**,红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居然也不叫醒她!
揉了揉有些微疼的额头,栖羽起床准备唤红茶进来,却忽地想到昨夜怪异的一幕,转身看了看自己睡的地方,不禁低喃:“我不会是只作了个梦吧?!”
红茶不知是不是听到屋里的动静,轻轻自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掩唇偷笑,直笑得栖羽莫明其妙。
在红茶的帮助下,栖羽总算梳洗完毕,揪了揪这一头长发,暗叹头痛,这样的头发,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麻烦了!
在镜中,红茶掩嘴偷笑的模样实在气人,栖羽不由转身,盯着红茶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气极道:“从你一进屋就一直在笑什么笑个不停?”
红茶摇头,强忍住笑,道:“没有,奴婢没笑!”
“不说是吧?我直接问暮无锋去!”栖羽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红茶给拉住。
“小姐,王爷今早从房里出去,特地告诉奴婢,不要吵醒小姐,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会儿。”红茶说着,脸上竟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