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黎向晚重复了一句,就感到纯纯踮起脚尖费力的想要够到自己的手,她微微弯下身子,纯纯一下子抓到她的手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拎着小裙摆对着顾以枫说,“顾哥哥,你们告诉我的,只要是碰到天使的人都会很幸福很幸福的,你告诉我,你会不会让我的妈妈很幸福很幸福呐?”
“当然会。我会让你们很幸福很幸福。”顾以枫直视着黎向晚有些惊慌的眼睛,眼底满是宠溺。
他的话让纯纯高兴的上蹦下跳,也让黎向晚心里恍若吊在悬崖上随风晃**。
黎向晚一直感受着那灼人的目光,却不敢看上一两分。
而现在,不知道为何,黎向晚突然有了很大的冲动想去看看洛佑翼的神情。
他是不是会后悔,会不甘,或者还是像看戏一样无所谓。
她微微将目光从顾以枫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挪开,小心翼翼的怀着一样的心情抬眼看向她一直努力去忽视的那一侧。
目光凝在洛佑翼的身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而黎向晚的目光却被他紧握着盛景蓝的腰的手给灼伤了。
呵,美人在怀,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情感呢?
“翼。”盛景蓝压低声音一阵惊呼,只觉得腰上火辣辣的疼,想必洛佑翼刚刚握住的那一片定是红肿起来了。
盛景蓝蹙着眉却推不开洛佑翼半分,她知道他该死的在意,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一刻不知轻重的将力气全部用在了手上,让她的腰深深地作痛。
洛佑翼听到她的惊呼,思绪微微回来半分,刚刚几乎攥紧的右手陡然松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在怕,他竟然在怕。
黎向晚苦笑着不再去看他,纯纯轻轻一扯,就把黎向晚的手送到了顾以枫的眼前。
“顾哥哥,我做的好吧,要奖赏啊!”
顾以枫把纯纯单手搂到怀里。
一时之间,全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黎向晚的身上,围观的人群从刚刚的小声议论已经发展成了有人开始喊起:“嫁给他!”
黎向晚空着的手也开始发抖,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顾氏和欧氏,她不敢擅作主张的去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纯纯现在很依赖顾以枫,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自己,也是很依赖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男人。
顾以枫刚刚的一番话,让她触动很深,也越发让她觉得自己是对不起他的。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一阵一阵的,黎向晚越来越觉得自己心里的慌乱浓重起来,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突然大声发问,“洛总裁,对于您的前妻将要嫁给顾氏的新主,您怎么看?”
霎那间,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目光的焦点自动的移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洛佑翼的身上。
黎向晚的神经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个人的问题她很想要问问他,她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洛佑翼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顿了一下,转而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盯着黎向晚的脸,淡淡的问道,“你会吗?”
秀气的面庞尽失血色,黎向晚脚步不稳的踉跄一下,她清楚的知道他这三个字的含义——你不会。他笃定了,笃定她会拒接顾以枫的求婚,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洛佑翼含着笑意不急不躁的等着黎向晚的回答,大家都在等。
她突然转身将手指递到顾以枫的眼前,笑颜如花,“我答应你。”她想要看看,看看他吃惊的样子,看看他不甘的样子——而不是这样的笃定,好像她黎向晚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愿一样。
顾以枫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戴到她的手上,一时之间,欢呼声和祝福声不绝于耳。
心里没有一点点的轻松,黎向晚的手指上传来淡淡的凉意,不断的提醒她——她答应了顾以枫的求婚。
纯纯高兴的在她脸上烙下一个个轻吻,手臂好像被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撞到一个人的怀里,顾以枫看着怀里失神的人儿,有些尴尬的扯下嘴角,不过至少——她答应了。
欢呼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一时之间,全场的记者都蜂拥而至,顾氏意料之外的双喜临门,不自觉的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闪光灯闪个不停,祝福声不绝于耳,纯纯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也只觉得是在耳边一闪而过。
黎向晚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浑浊无比,她屏着息想去看看那个男人吃惊的样子。一转头,背后早已经是另一半风景。
围上来的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黎向晚睁大美眸越过那些人想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
全场的目光却在她和顾以枫身上,谁还会在意那个悄然离开的洛佑翼。
他,走了,是真的走了吧。
心里百感交集,黎向晚将堵在咽喉的那口浑浊之气重重的吐了出去,双眼有些无神的盯在了顾以枫整洁的衣领之上。
轻轻的呼唤在头顶上响起,她抬眼,感到脸颊上被他轻轻的抚住,顾以枫眼底流动着复杂的情感,他声音中传来淡淡的沙哑,“黎向晚,你哭了。”
哭了?
黎向晚一伸手,却被顾以枫不轻不重的握住了手腕,不解爬上了她的脸庞,只见顾以枫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胸前的口袋里慢慢的拿出了叠的方方正正的方巾,按在了她的眼角,为她拭去了眼角不知名的泪珠。
看着男人细细的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黎向晚心里微微一动,顾以枫澄清的双眸中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淡淡伤感。他闪若星辰的眼眸微微搭下,为她擦拭的手却有丝僵硬。
相对于洛佑翼的自信满满,顾以枫看上去对自己是非常没有信心的,他对自己是那样的患得患失,生怕他自己的一个举动就会把黎向晚惊走一般。
一想到这儿,黎向晚五味杂陈的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甜腻。那种所谓的只要你转身就会站在你身后的男人,对于黎向晚来说,便是顾以枫了。
她轻轻嗅了下鼻子,用没被顾以枫握住的手附在他的手上,感到他身体的陡然僵硬,她轻声道,“我是高兴的。”
黯然失色的眼睛突然闪起光彩,顾以枫半搭着的眼眸猛地睁开,不可置信般对上黎向晚的双眼,“你说什么?”
黎向晚不轻不重的靠到了顾以枫宽阔的胸膛之上,“我说,我是高兴的哭了。”
被靠着的胸膛传来激动的起伏,黎向晚这才发现她能带动喜怒的人,原来只有一个顾以枫。
洛佑翼一直没有对她坦诚相待。而顾以枫不一样,他把自己的心全部交给她,毫不保留的任凭黎向晚去感受他的心意,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承认,怎么重的礼物,她担心无法承受。
有时候,真的要逼自己去做决定,要不然黎向晚可能会一直选择对顾以枫的好视而不见。
俊秀的脸庞透着难以掩饰的笑意,黎向晚安心的想着,或者这对自己、对纯纯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天之内,顾氏新任总裁兼董事长顾以枫即将迎娶洛氏前任洛少夫人的事情传的人人皆知,人们都说顾氏这是给了洛氏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洛氏独占金融半边天的世道怕是要改改了,曾经一度贪图经济利益而忽视整体发展的顾氏,在这位新的顾总裁的手上要换般天地了。
说这些话的人,说的信誓旦旦。
可听着这些话的人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比如,黎向晚。
夜深了,黎向晚半靠在**,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随意的滑动着,视线随着屏幕上的内容忽上忽下,卧室里安静的有一丝丝的寂寥,她看着占满了篇幅的洛氏危机报道,五味杂陈。
洛氏被媒体攻击的体无完肤,可是作为洛氏的总裁,洛佑翼并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他没有开记者会去澄清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也没有去那些报社施压,他这一个默许,让那些从前在报道洛氏的事情上吃过苦头的人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的大肆胡扯一番。
这些年,即使黎向晚从没有再见过洛佑翼,可是有事没事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去网上搜索一下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她知道,这五年,洛佑翼已经从一直羽翼未丰的雏鹰生长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雄鹰,他果断而又冷酷的性格渐渐显露出来,可越是这样,黎向晚越觉得可怕,她怕,她一辈子也不能读懂他。
合上了笔记本,把它放到床头,黎向晚目光触及睡在身旁的纯纯,嘴角不由的扬起笑意——还有,至少有纯纯。
这个小家伙,皮的厉害,可是黎向晚知道纯纯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一个自己,她曾经半夜听到纯纯嘟哝着,“把鸡腿还给我!我要给妈妈吃!”这样的话,深深的栽进了黎向晚的心底。
为她找了一个她最喜欢的顾以枫,纯纯一定很高兴吧。
黎向晚嘴角的笑意一凝,顾以枫对纯纯很好很好,可是他毕竟不是纯纯的父亲,而纯纯的父亲……黎向晚心里慌乱起来,不行,决不能让洛佑翼知道纯纯是他的孩子,莫子惠她要是知道纯纯是黎向晚和洛佑翼的孩子,她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把这个孩子夺去,或者让这个孩子消失的……
不行!不行!
黎向晚一激动,按在被子上的手忍不住的用劲纯纯轻哼一声,半睡半醒的哼哼道,“妈妈,你吵死人啦!”说完,翻个身背对着黎向晚又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轻轻的叹口气,黎向晚小心的把手收了回来,她在纯纯的脸上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刚准备关灯睡觉,却看到纯纯的枕头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把纯纯往边上挪了挪,掀开了枕头,这才清楚的看见枕头底下竟然藏了一个芭比娃娃,黎向晚把芭比娃娃拿到手上,无奈的自言自语道,“以枫哥,你就知道宠孩子!”
“妈妈,睡觉啦!”纯纯一伸手把芭比娃娃抢到怀里,嘟嘟囔囔的有些不高兴。
黎向晚失笑,这个孩子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啊。平时打雷都吵不醒她,怎么今天好像睡得不太安稳。
又过了几天。黎向晚按时去幼儿园门口等纯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时撑死了迟出来十几分钟的纯纯,今天迟了将近半个小时。
平时,纯纯就说什么老师让画的画没画完所以不能走,或者其他的小朋友和她玩游戏不放她走,可是今天幼儿园门口的家长渐渐的都快走光了,为什么纯纯还没出来?难道这个倒霉的孩子闯祸了?
黎向晚不放心的和门卫打了声招呼,才得到了进园的许可,她匆匆的走到纯纯的班级门口,教室里还坐着几个小孩的样子,她赶到门口一边心不在焉的和老师报明自己的身份,一边焦急的寻找纯纯的身影。
“您就是黎芯纯小朋友的妈妈啊!”幼儿园的幼师看着黎向晚在教室里头转了好几圈,急急地跟在后面问道,“黎芯纯不是已经出去了吗?”
黎向晚脚步一顿,“出去了?什么时候?”
“一放学就说看到你们来接她。然后就出去了。”幼师看着黎向晚不解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您没有接到她?”
“没有啊,我一直站在校门口,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纯纯……”黎向晚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心急如火的扶住了墙角,询问幼师,“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把纯纯接走了?或者,纯纯有没有说是谁来接她的?拜托,请好好的想想!”
年轻的幼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慌了手脚,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较为清楚的叙述起来,“黎芯纯小朋友好像说了句什么‘哥哥来了’,然后就跟我说有人来接她了,我点头同意后,她就出去了。至于出去后,孩子太多,我真的没有注意到……”
黎向晚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纯纯到底是被谁带走了?
年轻的幼师赶紧安慰道,“会不会是其他的什么人,黎芯纯小朋友有成年的哥哥吗?或许是你们时间搞错了之类的。您,您别急!我确实是有责任的,您先打电话问问家里的亲戚有没有人来过幼儿园,要是没有的话,校门口是有监控的,我陪着您去监控室!孩子一定能找到的!”
“好!”黎向晚心里没着没落的,她突然有种世界都塌了的感觉,恍惚中她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顾以枫,这个是纯纯唯一会叫“哥哥”的人,“以枫,纯纯在不在你那儿?”
“不在啊,纯纯找不到了吗?”顾以枫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黎向晚感到自己的希望在一丝丝的破碎,顾以枫却是感同身受,“黎向晚,你在哪?别着急!”
黎向晚没忍住抽泣了一声,她泛红的眼睛无助的飘转,“以枫,我没在幼儿园门口接到纯纯,我不知道她被谁接走了。”
顾以枫握着手机的手猛的攥紧,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好像也因为黎向晚刚刚那声压抑不住的哭声而狠狠地揪在了一起,“黎向晚,深呼吸,不要太紧张,纯纯不会有事的,你在学校等我,我现在就赶过来!”
“好!”黎向晚狠狠地低头,下唇已经被咬出了淡淡的猩红色,心里的不安几乎蔓延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为了让顾以枫快点赶过来,黎向晚主动挂断了电话。
幼师攥紧了握在体前的双手,试探的说,“我们再去大门口看看吧,说不定门卫师傅刚刚看到黎芯纯被谁带走了也不一定啊!”
“恩恩!”黎向晚失神的跟在幼师的身后小跑到了大门口,她刚准备走进门卫室,就听到清脆的童声,“妈妈,我在这儿!”
“纯纯?纯纯!”黎向晚飞速的转过身,看到纯纯坐在大门口花坛上冲着自己挥手,她笑呵呵的脸上也不知道粘了什么东西,黑纯纯的一片。
黎向晚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把纯纯拽到自己的怀里,发红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纯纯,生怕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还好,除了她脸上不知名的黑渍,身上完好无损。
“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妈妈我快急死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啊!”黎向晚越说越觉得委屈,刚刚一直憋着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得往下掉,“你去哪儿了!脸上那是怎么弄得?”
黎向晚一边哭一边询问着纯纯脸上的东西,幼师看到纯纯平安无事的坐在那里,心里虽然是放下了可还是心有余悸,她上前拍拍黎向晚的肩膀,道,“黎芯纯妈妈,你别急啊,孩子找到了就是好事……我看这,黎芯纯脸上的东西……像是巧克力酱?”
幼师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向晚抽抽搭搭的停止住了抽泣,伸手抹了下纯纯的脸,果然黏糊糊的一片,她刚刚一喜一悲,现在只剩下满腔的怒气了,尤其是看着古灵精怪的纯纯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脸上粘着巧克力酱,乐呵呵的像是吃饱喝足的样子,黎向晚那一肚子的气就喷涌而出了,“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又跟谁要吃的去了?”
“我没有和别人要吃的……”纯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下,小到黎向晚都听不太清楚,“是别人给我的……”
“什么?你给我好好的交代,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想到自己刚刚哭得引来了好多人的围观,自己急的要死,可是这个倒霉孩子没有一点点的自觉,只知道“吃吃吃”,她更觉得委屈,“不说清楚你这个月的零食就全部上交!听到没有!”
“听到了。”纯纯憋着嘴,看着黎向晚生气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让妈妈着急了,讨好的说,“可是,哥哥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我答应哥哥了,我要守信啊!妈妈,你说是不是?”
“哥哥?”黎向晚皱着眉,“你不只有一个顾哥哥吗?”
纯纯狡黠的一笑,“顾哥哥不是已经快要变成顾爸爸了吗?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哥哥,那个哥哥对我可好了!”
“那个哥哥?”黎向晚皱眉,心里的不安一扫而过,她犹豫着要不要问纯纯那个“哥哥是谁”,就听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顾以枫有些喘息的声音,“黎向晚,纯纯!”
顾以枫的额上渗出淡淡的汗渍,因为幼儿园门口属于管制区域,他只把车停到一百米外。原本他正在和那群主管高层开会,一接到黎向晚的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解散了会议,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现在匆忙的他竟显得有一丝丝的狼狈。
“以枫。”黎向晚将目光从纯纯的身上转移到顾以枫的身上,她看着顾以枫染着愁意的眉头因为看到她们而微微放松,她心里拥满了歉意,“纯纯只是贪玩,我已经找到了。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叫麻烦?纯纯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顾以枫随意的整理下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收起刚刚担心的面容,转而笑着捏了捏纯纯的脸,“胖纯纯,你又吃了什么好东西?脸都没擦干净!别动。”
顾以枫细心的把纯纯脸上的黑渍抹掉,含着笑,“纯纯,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你做错了?”
年轻的幼师看到黎芯纯的家长都到了,也就自觉的告辞了,纯纯一看老师走了,顾以枫又是一副帮着黎向晚的样子,嘴巴一瞥,不说话了。
“黎芯纯,我们跟你说话呢!”黎向晚一插腰,顾以枫轻轻抓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纯纯还小。”
“妈妈你能别问了吗?哥哥不是坏人。”纯纯底气不足的争辩道。
黎向晚真的有些生气了,“是不是坏人你怎么知道?你才多大?我是你妈!是不是坏人是由我来品评定的,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