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如果我说完全没有考虑到你是我的弟弟,那绝对是骗人的。”陆离贴近沈渲,冷不丁的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唇舌上的味道微咸,“可是如果只是弟弟,我会这样对你么?”

亲吻你,抚摸你,想占有你;希望你对我笑,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你了解我明白我还有,信任我。

最渴望的莫过于,我爱的人爱我。

“我的爱无法从血缘开始。”陆离贴着沈渲的面颊,轻轻笑道,“因为我这个人啊,天生对这个东西的感觉就淡薄。”他突然拔高声音,“弟弟又怎样?只是多了一个称呼而已?我们从来也没在一起生活过一天,只是身体里流得血液相似罢了!如果说兄弟,或许我和阿忧才更像是兄弟。”

他握住沈渲的手柔声对他说:“快要六点了,可以陪我去看广场上的焰火么?”

沈渲低下头,语调很闷:“最近经营不善,喷焰火需要很多钱,所以已经取消了。”

陆离愣了一下,无所谓的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举到沈渲面前,手指一扣,明亮的橘红色火苗燃起,他像哄小孩一样的略蹲下身子,手在沈渲脸前晃来晃去,那一簇摇曳的光芒照亮了沈渲的下巴。

“还记得那次么?你让门口的火炬整整燃烧了半个小时。许多人都在广场上许愿。”陆离轻轻吹吹手心的小火苗,“这也可以许愿。”

沈渲凝视着火苗,陆离凝视着沈渲:“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烟火也好,流星也罢。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你陪在我身边罢了。”他压低声音,像是念咒语一样说着似曾相识的话,“我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你,你好好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他熄灭打火机,慎重把它放进沈渲的掌心。他合起沈渲的手,凑过去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然后站在他的身旁静候他的回答。

沈渲呆呆的望着窗外,机械的捏着打火机,许久,他困倦的和陆离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陆离点点头,转身离去,他阖上门,拉出长长的沙哑的声音。

何忧在门口候着,陆离朝他苦笑一下,何忧了解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多问,只招呼着守在门口的一队保镖一起回公司。

陆离打了个电话告诉养父和沈渲签署文件的时间,正订在三天之后。

已是六点整,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天空依旧明亮,赌场边的河水缓缓的淌着,栏杆上趴着三三两两的人在谈笑。

一切如昨,好像时光定格,未曾没有流逝。

只是静寂了,因为缺少了欢呼的声音,缺少了火焰直冲上天的声音。

门口巨大的火炬空****的,失去了往昔的辉煌光彩,这建筑仿佛一下子陈旧了。

陆离仰头盯着看了两秒,忍不住又回头瞅瞅赌场的大门。

门内灯火通明,虽不如往日拥挤,却还是热闹的。

陆离自嘲的笑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或许心底里是期望如电视中上演的那样,从那扇透明的电动大门中飞奔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然后自己会伸手接住他,拥抱他,亲吻他,和他说那句从来没有亲口说过的话——沈渲,我是真的很爱你的。

何忧送陆离回家,车开到酒吧一条街,陆离叫住他:“放我下来吧,我走回去。”

何忧并不多问,只停下车,和他道了再见,默默然的看着陆离不紧不慢的直走向前。他把车掉头,慢慢的向回开,忍不住朝着后视镜望了几眼,陆离散步般的悠闲,穿过灯红酒绿。

仿佛将有大雨倾盆而至,天气闷而燥热,偶尔有几只蜻蜓飞的缓慢而低沉,直直的就往人的手臂上撞。

天色是诡异的银灰,乌云的边际又透出亮光来,陆离加快了脚步往家走,经过路尽头的酒吧时,他忍不住歪过头去瞟了一眼。

几个月前,正是长袖衬衫外面还要加上外套的凉爽时节,自己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沈渲。

他微微一笑,与这小小的建筑擦身而过,却又不由自主的再回头看上一眼。

夏天也要结束了,这个暑假如此飞快的就要过去。谁又会料得到,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少了个室友,多了个弟弟。少了个怀疑的对象,多了个爱上的人。

他短促的发出一声叹息,进了小区,开了公寓的大门,上楼梯,尽量把每一步都踩的稳重而清晰,他竖起耳朵凝听,他想自己一定是疯魔了,因为他期待着能在这空****的楼道中听见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在上楼的时候抑制不住的想往后看,因为他在幻想着一扭头,能看见沈渲站在几级台阶之下,微微仰着面孔向上望。

他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耳鸣了、幻听了,有好几次他都几乎以为真有个人跟在身后,一步之遥。

短短的几层楼,今天走了格外长的时间,直到掏出钥匙开门,房内扑面而来的一股清凉,冲散了周身的闷热的时候,陆离仍在希望沈渲可以从门后转身出来。

甚至不需要他有笑脸,生着气的时候也好,冷着脸也罢,如果在的话,多好。

陆离忍不住苦笑,他想到几小时前自己故作镇定的骄傲而自信的说出“你一定知道”,此时心中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又痛又痒,坐立不安。他扯掉领带,甩掉上衣,他把空调的温度再调的低一些,他觉得浑身的汗都凝在皮肤上,黏黏的让人腻烦。

他迈进浴室,在莲蓬头下狠命的冲,温热的水滑过皮肤,他呆呆的站着,很想去思考一些事情,无奈脑中一片空白。

就好像铺天盖地的书,密密麻麻的字,反而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从哪一本开始读起。

突然他听到很轻的开门的声音,这让他的心脏猛然的跳动了一下,犹如它是罢工很久的机器,突然的又被启动了一般。这细微的响动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灵敏起来,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贴在淋浴房的玻璃门上静静的听。

他没有关掉龙头,他在哗哗的水声中仔细而谨慎的辨别每一丝每一毫的动静。他不断的告诉自己有可能这又是另一个幻觉,可是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一点点的狂喜起来。

有人进门,有人关门,有人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几度,发出嘀嘀的响声。

有人走进厨房,开始翻动碗柜。

有把米倒出来的声音,然后是水声。

陆离忍不住微微的扬起嘴角。

他深深的呼吸,有水溅进鼻腔,这让他几乎要咳嗽,他尽量的忍住了。

他开始认真的洗澡,可是节奏不由自主的加快。

胡乱的揉出泡沫,又迅速的冲掉。

他走出淋浴房,用毛巾把头发擦的半干,用大浴巾包裹自己。他看见镜子上蒙了一层雾气,于是他伸手去擦。

镜中慢慢的露出他那张开心的藏不住笑意的脸来,神采飞扬。

他打开门,赤着脚走进厨房。

他看见沈渲正在淘米做饭,一副严肃而慎重的表情,完全不抬头看他。

他不在意,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沈渲,胸膛上未干的水迹印在沈渲的衣服上,他觉得自己从每个毛孔开始向外冒着热气。

他把脑袋埋在沈渲的颈间,嘴唇滚烫的烙在他的脸颊上。

他说:“逮到你了,亲爱的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