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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作业大家完成的非常好,全班都是十分,满分。”陆离微笑着说,“我想把你们这次作业留下来做个纪念,所以就不发下来了。大家继续努力。”底下鸦雀无声,全班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陆离,黑压压的一片愕然的面孔。
一个男生轻轻摇着坐在旁边的人:“同学,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是在做梦么?”旁边人恍惚的摇头又点头,伸过一只手去做握手状,严肃的说:“梦友。”一抬头看见陆离笑得慈祥,不禁一激灵,背后淌下一片冷汗。
这次十分算送你们的了,陆离心想,期末考试的时候加送你们一道大题。
他在镜片后面笑得越发温和。
“还有完没完了!”陆离站在车前摘下眼镜,揉揉鼻梁,拍拍裤子上的灰,慢慢眯起眼睛。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打给何忧。
“你这次还观望么?”何忧漫不经心的问,“你不烦我都烦了。”
陆离冷笑两声:“看着吧。”
又坐地铁,这次不巧,赶上高峰期,车厢里前胸贴后背,倒是省去了拽扶手的麻烦。
陆离一路坐到站,难得的平静无事。
他摸摸鼻梁,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街两边都是酒吧,正是灯红酒绿的好时光,穿着奇异的年轻人喧闹着一群群聚集着。
天还没黑透,夜生活却已经开始了。
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拐个弯就是陆离的家,很昂贵的高档小区。
一个人猝不及防的倒在陆离面前,跌了个狗□□。
四五个人追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地上的那个蜷缩成一团,抱着头,甚是狼狈。
喝醉了常有这样的,陆离小心的绕开,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啪的一声,是酒瓶被敲碎的声音。
陆离觉得裤脚一凉,低头就着路灯橘黄的光一瞧,给溅了一脚的残酒。
他微微的皱起眉头,回头看过去。
那群人拳打脚踢的专注。
陆离又顺眼向人群中看,躺在地上的人正痛苦的伸着脖子,双手只顾着按住腹部,苍白的脸孔,紧咬的嘴唇,乱七八糟的头发,套头的戴帽子的宽松上衣。
又是那个小青年。
瞧得都眼熟了。
只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那双眼睛此刻闭的紧紧的,脸皱成一团。
旁边站的一个骂骂咧咧的男子操着半个破碎的瓶子就要往小青年的脸上戳过去。
陆离走上去捏住他的手腕。
“干嘛?”操瓶子的声音吼的半条街都能听见。
陆离冷笑一声:“过分了啊。”
“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操瓶子的满嘴酒气,作势就要扑上来。
陆离手上加大力。
操瓶子的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断了断了要断了!”
旁边剩下的几个都停了手,呆滞的看着他们两人,一副自己是不是在看惩恶扬善的古装剧的表情。
陆离扬手,把操瓶子的甩到一边。
操瓶子的骂骂咧咧的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半边屁股,继续鬼哭狼嚎:“上!上!揍死他!”
陆离说:“我刚才报警了。”
醉的不彻底的两个人脸色一变,偷偷的向后挪。
剩下的两个连着那个操瓶子的脸红脖子粗的喊:“叫警察来啊!有种就来啊!”
陆离也不多说话,长腿一勾放倒一个,一个肘击又收拾一个,挑起脚尖把那半个酒瓶踢碎了,操瓶子的蹒跚两步一屁股坐下。
陆离慢慢的摘掉眼镜,放进上衣口袋里,扬起嘴角,笑。
他看着地上横着的三个人,冲上去一人补了一脚,有一个翻着身想躲开,他干脆的冲着胸口踩下去,那人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夜□□临,将这一小块地方和几米外的酒吧隔离开来,成为如死般寂静的区域。
再也没人开口。
陆离用脚尖碾碾那个操瓶子的手指:“好玩么?”
操瓶子的抖着嘴唇用另一只手抱着脸,不敢看陆离。
陆离戴上眼镜,扶着小青年的肋下把他拖起来。
小青年软软的靠着他的肩,蓬乱的头发刺着他的脸颊。
陆离凑着他的耳畔低声说:“老相识了啊。”
小青年充耳不闻,像个吊在树上的毛虫似的卷着身子。
陆离伸手招出租车,对着小青年轻笑:“自作自受啊。”顺手把他塞进后排座位,和司机交代,“去旁边的市医院急诊部吧。”
小青年在车座位上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脸色在车窗外飞快的移动的路灯明黄色的光芒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难看。
陆离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注视着前方。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攀住他的手腕,十分冰凉的触感,像是皮肤被贴在瓷砖上面。
陆离偏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青年正对着他的脸孔。
小青年仍旧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神情十分痛苦,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么。
陆离瞅着他两秒,自言自语一般问道:“恶心?想吐?晕车?”
小青年只是盯着他的脸看,罕见的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陆离微微向前探身,靠着司机的座位刚开口问:“师傅,有塑料袋么?”
小青年抓着他的手臂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陆离心里一惊,电光火石的闪出两个字“倒霉”,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劲。
半边身子潮乎乎的,小青年俯下身子软在陆离身上狂咳。
陆离低眼一看,秽物也不是没有,但和一大片的暗红色一对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出租车本就是窄小的空间,这么一折腾立刻就充斥了刺鼻的血腥味和胃酸特有的怪味。
司机一副无奈加厌恶的表情勾过头来一看,也被此刻陆离惊悚的造型惊吓到,念叨了一句“我的妈呀”,把车开的炮弹一样快,到了市医院门口忙不迭的把他们两人弄下车,生怕小青年死在自己车上似的。
陆离半拖着小青年往前走。小青年除了咳的惊天动地血沫子乱飞以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陆离长叹一口气,双臂一兜把他凌空抱起,大踏步的走向急诊室。
一路上不用说,回头率百分之百,八成的人都以为看到了命案现场,给陆离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小青年顺利的进了急诊室,护士不停的往陆离身上瞟。
陆离耸耸肩,指着急诊室里面,“他吐得。”他扒掉满是怪味的血衣,里面的背心也染着一点映过衬衫的红色,不过总算没那么吓人了。
他把衬衫丢进垃圾桶里,看看急诊室的门,扭头走了出去。
他站在医院门口,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烟,点起一根,开始慢慢的吸。
他半仰着头看着天空,烟雾袅袅的升起,烟草的味道或多或少的遮掩住了一点缠绕在身上的怪味。
陆离把烟头丢尽垃圾筒,慢慢的迈进急诊室。
护士正在到处找他,急得头上出了一层汗,一看见陆离过来立刻扑上来,把一块板子丢在他怀里叉腰看他,劈头盖脸的问:“你到哪里去了?”
陆离微笑:“抽烟去了。”一脸不急不忙。
护士竖着眉,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冷血”,没好气的说:“签字!要住院治疗!”
陆离看也没看,把板子塞给她:“我不是监护人,我只是过路人。”
护士脸颊抽搐了两下:“他说你是他哥。”
陆离哦了一声,表情不变,转移话题:“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没什么大事,看起来挺吓人的吧,急性胃出血。住院再静养,很快就没事了。”说完又把板子塞到陆离手上。
陆离低下头一看,病患的名字上写着“沈渲”。
陆离问:“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护士赶小鸡似的:“去吧去吧。”
陆离看见躺在**的沈渲,脸色配合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五色杂陈。
他的手软绵绵的搭在一边,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陷在病**,非常虚弱的样子,手臂上青筋毕露。他插着针管在挂水,嘴角残留着血迹,已经干结了,一块块的血痂。
陆离走到他床边,沈渲那只没有挂水的手突然攥住陆离的手指,陆离下意识的要甩开他,竟被捏的死紧。
沈渲泪如泉涌,沙哑着嗓子:“哥啊!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哇!”然后开始泣不成声配合着地动山摇的咳嗽,床跟着一直在抖。
好容易平静下来了,沈渲就像死了一大半似的双眼无神,却依旧垂泪看着陆离。
陆离冷静的抽开手。
护士和医生都紧紧盯住他,视线像一张网,还是烧着火的那种。
医生走过来,清清嗓子,拍着陆离的肩膀:“长兄如父。”
沈渲又忽然活过来似的,恰到好处的拉着陆离的手:“哥,我再也不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瘦的下巴尖尖的惨白的脸配上那几颗眼泪还真有点凄惨的让人动容的意味。
陆离摸摸他的头,笑的温柔:“哥再相信你一次。”
他转过身去握住医生的手:“谢谢您了,辛苦。”
医生接过陆离签的住院同意书,语重心长的说:“还好没伤到其他内脏,不然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急性胃出血调养好了没有什么后遗症的。”他又向着沈渲,语气加重:“年纪轻轻,不干正事!打什么架!尽给家里人惹麻烦!”
陆离再拍拍沈渲的头:“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他转过脸去,冲着沈渲微笑,沈渲眨眨眼,也冲着他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青紫的结局受到争议。。。这篇的结局一定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