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握住她的手,将被子拉上盖住两人,淡淡道:“没什么可悲伤的……”
“你撒谎!”沐清欢双手撑在他耳际两侧,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落在他脸上,眼角,如同他流出来的泪一般。她道:“我不信这个世上有天生冷漠的人,我只相信有人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脆弱。祁墨,我们是夫妻啊,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如果你都不能在我面前卸下面具,那我怎么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伤心呢?”
“我没有怀孕,你为什么不说?你怕我伤心是不是?那你呢?”她按在他胸口,胸膛里,心跳沉重而有力,她问:“你这里就真的不疼吗?”
祁墨动容,俊脸却绷的更紧。他将她按回胸口,哑声道:“睡觉!”
沐清欢搂紧他,脸贴着他胸口,有水渍晕染开来,湿了他整片胸膛。祁墨薄唇紧唇,半晌,他叹息般开口:“别哭了。”
“拜托你……别哭了。”
“祁墨,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会。”
“会哭吗?”
“不会。”他说:“我会陪你。”
“我可以躲开的……”她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就算躲不开要害,祁渡打出的子弹对她来说也不是致命。她不是没有防备,如果她快一点,在祁墨开枪之前闪躲开,也许……
祁墨淡淡道:“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开枪。”
“他是你父亲……”
“他要杀你。”
沐清欢语塞。
她趴在他身上,望着他的脸,认真而仔细的凝视着他每个神情,最终发现,除了麻木与漠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过会护着你,哪怕众叛亲离。”
她哭着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祁墨。”他手臂收紧,将她贴近自己:“沐清欢的祁墨。”
沐清欢身体一僵,趴在他胸口,哭的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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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是小止。”小丫头望着孤独的男人,小小声道:“哥哥一个人的小止!”
门外,墨帆端着水,怔忡地伫立在走廊上。
小丫头安静的牵着他的衣角。
她想好了,以后都不放开哥哥。他看起来很难过,可是他又不说。爷爷说,难过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难过了。
她抱着墨帆的腰,软绵绵的小身子刚到他的腰际,她几乎是整个挂在他身上。仰着小脸看着他:“小止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风筝很好玩的,把烦恼写在风筝上就可以让风筝那烦恼带走了!”
墨帆摸了摸她的头,一手抱起她,悄声离开。
“哥哥,小止长大了可以喜欢你吗?”小止跟在墨帆身后屁颠颠跑着,两条小短腿一颠一颠儿的,眼看距离落远了,墨帆稍微放缓了脚步,让她跟着。
小丫头突然停下来,墨帆也停了下来,微转过身看着她。
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摘下路边刚开的一朵红色小花,如获珍宝一般捧到他面前,大眼水汪汪的如同琉璃般:“呐,送你一朵小花,从此烦恼苦难都不怕!”
墨帆看着那花有些怔忡。
见他不接,小止继续捧着,忐忑的问:“哥哥不喜欢吗?爷爷说小花可以许愿的哦,小止就许过好多好多愿望。”
墨帆迟疑着接过,小丫头立即眉眼眼笑,兴奋的拍着手围着他转:“快许愿快许愿!”
墨帆从没许过愿,他惯用刀枪的手拿着朵小花,就像握着小丫头纯净的心灵一样,他甚至不敢大力,怕一不小心会折断了它。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将小花送到她面前:“你帮我许吧。”
“为什么呀?”
墨帆下意识抿唇,木讷道:“不会。”
小丫头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连忙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墨帆问:“你许了什么愿?”
“希望哥哥可以多笑一笑。”小止下意识回答,说完意识到自己把愿望说了出来,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自责的攥着小手,声音都带了哭腔:“怎么办怎么办,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呀!”
墨帆将小花插在她柔软的发间,笨拙的揉了揉她的头,嘴角不经意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没关系,小止说的话都会灵验的。”
小止呆呆地望着绚烂阳光里他嘴角眉梢那抹笑,那笑容就像浮光掠影一般倏忽而逝,仿佛穿过了无穷时光,飘进她小小的心灵,从此种下一颗种子,镌刻着这天人般俊朗的笑颜。
“走了。”墨帆转身,衣角在风里翩跹。
小丫头急急伸出手,衣角在她手里流淌而过,她笨拙而焦急的去抓,却总是从指缝间溜走。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小止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将来,她会一直追着这片衣角,直到那人回头,朝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手。
一如此时当下,墨帆停下前行的步伐,等候着被遗忘在身后努力追着他衣角的她。
“我们要去做什么?”
“吃饭。”
“可以挑食吗?”
“不可以。”
……
朝阳如金,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远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大手握着小手,小手牵着大手,一起走向那漫漫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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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最近过得非常窝囊。
妹子也不敢泡了,每天心惊胆颤的待在南城,哪儿也不敢去。每天都在祁墨那句‘把头准备好’的噩梦里醒来。两人从K市这都回来快两个月了,他一直在祈祷着沐清欢的肚子什么时候鼓起来,这样的话,他的谎言就成真啦,就不会被祁墨来取脑袋啦……
可惜,事与愿违。
沐清欢的肚子一直平平地,徐天都不禁怀疑,祁墨这些天里到底努力过没有。
等了一天又一天,祁墨也不召见他,徐天的这心哪,揪起来似的。
有句话不是说么,山不就我我就山。
这天,徐天穿了两层防弹衣,风姿潇洒的去往祁墨那里。要是祁墨发起火来给他两枪,只要不打脑袋,等他消了气,他这条命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