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别人可以误会我,不理解我,但是你不行,你明明知道的!”李铭期厉声斥责道,他明明知道他的母亲还在朝廷手里,若他背叛朝廷,不止是不忠,还是不孝!
林复生却仿若未闻的苦笑道:“我知道又如何,我信你又如何?阿裴的死,等于是一个信号,朝廷的人,迟早会知道你那日的所为,到时候,你认为你有几张嘴可以为自己辩解?”
李铭期沉默了,他说的没错,他迎娶残阳部落公主,在大婚之日遭刺客行刺,为保护琉璃公主安危,他亲自上阵,动手剿灭刺客的事迹,已经成为残阳部落口耳相传的佳话,可他心里十分清楚,对朝廷来说,他的行为无疑是“叛变”。
“复生,我求你件事。”李铭期走到牢门前,随手砍断了铁链,将门打开,林复生见状一脸惊诧,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要放我走?你不怕残阳王怪罪于你?”林复生走到牢门前与之对视,嘲讽地反问道。
“我求你帮我带个信,保住我娘,告诉朝廷,残阳部落的事,我日后自有一个交代。”李铭期诚恳的神情让林复生有片刻的动容,下一瞬,他忽然靠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长剑。
“好,我答应你。”话落,林复生长剑一扬,顺着他的肩头挥了下去,力道狠劲利落,李铭期顿感一痛,整个人跌跪了下去,嘴角却带着“期许”的笑,目送着林复生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离去,他才缓缓倒地。
李铭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束缚在“李铭期”身体里的旁观者,以第一视角看着这段剧情的发展。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内心的排斥感越深,他的身体就越无法动弹,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开始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必须夺回身体的主控权才行。
既然“反抗”“挣扎”无法挣脱,那么,选择顺服的话,会不会发生“奇迹”?
于是,他开始放松自己的心情,将脑内的排斥与怀疑暂且放下,试想着自己就是这个被朝廷派来残阳部落卧底的李铭期,他的娘亲在朝廷,他必须完成任务,才能救她……
这样的思想令他感觉身体开始渐渐有了触感,仿佛被抽离的灵魂被重新融入了身体。
等待再次睁眼是,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只是他一动,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揪心般的痛楚,他猛然倒抽了口凉气,又跌回了床铺,身体砸在床板上砰的一声。
啧,这下不止前胸痛,连后背也痛了。
门外似乎有人,听到了动静快步冲了进来,李铭期痛得半眯起了眼,这时从细细的眼缝中看去,见到来人是金琉璃,忽然松了口气。
“阿期先生,大夫说你的伤口很大,需卧床休息,不宜动身。”金琉璃一双喊着湿气的眼,透露出浓郁的关怀与担忧。
李铭期跌回去之后,就没再试图起身,只是静静地望着金琉璃,在听到她喊自己阿期先生的时候,心头一沉,看来,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恢复身体的主控权。
他本想开口告诉她,只要顺应角色的轨迹,就可以拿回“身体”,可他担心自己话还没说完,就又要被弄得“意识分离”了,于是将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里多了一些所谓的“记忆”,是他放走林复生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他”实际上没有经历过的剧情,像是事后回放一般……
在私自放走林复生的事被善达得知之后,他大发雷霆,下令要将他打入大牢听后发落,可作为李铭期妻子的琉璃公主又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即就闯入残阳殿求情。
残阳王善达在国事上一向杀伐果断,可家事上,却从来都无法拒绝琉璃公主的要求。于是乎,这个放走奸细的驸马,就被免了罪责,留在公主寝宫养伤。
李铭期觉得除了琉璃公主的求情,自己身上这道被林复生砍出的伤,也是善达放宽以待的一个重点因素。
无论他这一刀是故意留的还是一时不慎被林复生砍的,都足以证明一点,残阳宫和朝廷之间,他选了前者。
不然,他大可以和林复生一起离开。
当然,如果他走,残阳王会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两个人都伏法。
这次林复生可以安然无恙离开残阳宫,也多亏了李铭期的“牺牲”。
残阳王留着他,除了是为了不让琉璃公主难过外,还有一点,就是想看看,他现在众叛亲离,还有什么本事能力王狂澜?
李铭期躺在**,消化完这些属于李铭期的“记忆”与“猜测”之后,开始安心养伤,准备趁机好好理一下思绪,追查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一切都得悄悄进行。
可惜,在他还没想好从哪里下手之前,他的眼前景象又跳跃了。
缓过神时,他和琉璃公主在残阳宫花园的池塘边。
独臂的白纶带着一小队侍卫,朝他们迎面走来,两行人擦肩而过时,李铭期注意到他目光冰冷地瞥了自己一眼。
似乎已经将当初断臂的事情记恨到了他的头上。
可那日他若没有那么幸灾乐祸地去掀裴绪尧的面纱,或许就不会失去右手了。
李铭期忽然站定脚步,转身,意味深长地说道:“白统领,可有空和我小酌一杯?”
大婚那日之后,李铭期和白纶就没有再碰过面,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了,两人期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来往,所以李铭期的突然邀约,令白纶感到有些诧异,一双犀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了过来,沉默了片刻后:“末将遵命。”
金琉璃双眸微眨,一脸不解地打量过两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三人并行来到残阳宫中水池旁的一座凉亭,李铭期眸光扫过那泛着盈盈流光的水池,说是水池,其实更像是中原的达官贵人四人宅邸里用的浴池,侧沿和底部镶嵌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阳光照射上去,泛起斑斓的色彩,极为绚丽。
李铭期不由得看呆了,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这个池子,只不过那时候的样貌,与如今截然不同,没有宝石,没有水,还坐落在一座风沙极大,破落不堪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