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碑背面的污血,罪孽深重,令得我接连吐血,浑身战栗,脑海中光影翻涌,三魂七魄都快溃散了!
太可怕了!
死亡近在咫尺,我感觉若再不逃离石碑,必死无疑,可此时此刻,如何逃离?
最后一刻,我脑海一震,忽地听见了笛声。
天音圣女吹笛了!
笛声悠悠,宛如一双温柔的手抚摸我,立刻令得我的神魂稳住了。
而视线中,古老的罪孽、翻涌的光影都平静下来了,最后化作了一个空旷的遍布鲜花的空间。
这是天音圣女的鬼蜮!
当初她在怪耳老道身边时,就曾用鬼蜮对付我们。
此刻,我坐在了她的鬼蜮中,隔绝了石碑的罪孽。
我长松一口气,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心脉还在绞痛,不过已经堪堪平稳了,捡回了一条命。
再看鬼蜮之中,除了雪白的空间和遍地的鲜花外,别无它物。
我眺望远处,天音圣女在哪里?
忽地,在目光的尽头,那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天音圣女,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
他衣袂飘飘,一袭白衫,手持玉笛,似天上谪仙人,惊艳之极!
我看得都呆了一下,这样的人堪比神话时代的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背对着我,缓缓抬头,昂首看天,一动不动。
由于这里是鬼蜮,天空也是雪白的,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那男人估计也不是真实的,他或许是一道幻相,连残魂都不是,这是天音圣女故意让我看的。
我紧紧盯着,男人忽地双手抬起,作祈祷状,身上散发出了奇妙的大道。
我立刻看懂了,他在窥视天道,那就是苍穹之音!
简简单单的手势,但他必定已经连通了“天之气”,他在跟天道沟通!
果不其然,嗡地一声响,那雪白的天穹上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宛如宇宙深处的黑洞一般,里面划过亮光,似有上苍之眼在窥视大地一般。
我心尖发颤,这种级别的苍穹之音远胜于我施展的,这才是真正的苍穹之音!
这才是天道之术!
“嗡……”奇特的声音在回**,最后又消散于无形了,整个鬼蜮中,变得越发的死寂了。
这是无法形容的死寂,我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切都变成了“默片”。
男人在连通天道,而苍穹之音在翻涌,可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心脏发抖,想到了大音希声。
我有预感,希来了!
而且是真正的希,不是那些乱吼乱叫的红毛怪。
刹那间,虚空裂开,足足百丈!
而鲜艳了几十倍的红毛飘落,满天都是!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可一切都是无声的。
我冷汗直冒,真正的希来了!
内心原始的恐惧让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我睫毛颤抖,封闭了目窍,不敢看一眼。
终于,鬼蜮之内有声音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嚎叫了一声,似乎在跟希战斗、厮杀,但最终落败,嚎叫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我感应到苍穹之音散去了,一切又复原了。
我猛地睁眼,雪白的鬼蜮、遍地的鲜花,还有那匍匐在地上发抖嚎叫的男人。
他此刻已经被感染了,全身红毛布满齿痕,跟我父亲一样!
他再无谪仙人的气息,此刻宛如一个亡命之徒,又似一个野兽,哀嚎着,崩溃着,再跪地对苍穹顶礼膜拜。
显然,真正的希让他陷入了癫狂。
下一刻,场景大变,却是天音派的山腰。
亭台楼阁、青砖碧瓦、层层台阶……那是尚未被毁灭的天音派,到处都站着狂热的门人,他们昂首看天,注视着高空上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裹着黑袍,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眼睛的男人。
绝对就是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只是被感染了。
他抬手指天,在说着什么话,随后再度施展了苍穹之音。
可怕的希又来了。
我根本不敢看,但在我的脑海中,那骇人的一幕还是浮现了。
整个天音派的门人都成了祭品,被不可视的生物啃噬,最终化作了三魂七魄的人希,这也是遗迹中红毛人的由来。
我忽地明白了,那个谪仙人是在献祭!
他将整个天音派都献祭给了希!
最初,他或许要窥视天道,以苍穹之音连通天道,但见了真正的希,崩溃了。
最终,他献出了整个天音派!
半响后,我再度睁眼,天音派已经消失了,鬼蜮中恢复了原样,只是在天际竖立着一块石碑,正是天音碑。
谪仙人正在背面刻字,他佝偻着,宛如苍老了几百岁一样,头发皆白,肌肤枯黄,命不久矣。
整个天音派都灭绝了,就剩下他了。
他一边刻字一边呕血,染红了石碑背面。
待得刻完,他昂首看天,第三次施展了苍穹之音。
这一次,已经没有力气了,因此苍穹之音十分微弱,天穹上只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漩涡,而且没有希再来了。
谪仙人就这么呕着血,奋力上升,最终一头冲入了那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入“天道”了!
鬼蜮再次恢复了平静,唯有那石碑静静伫立着。
我心下一动,缓步过去,走到了天边。
石碑背面,血液还在流淌,我昂头看去,那上方的几行古字都被染红了,此刻却异常的清晰。
我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那流淌的血液中,还有手印。
有人抹过血液,形成了永久不消的幻相。
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来这里看过石碑了。
怪耳老道?
不可能,以他的实力,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难道是我父亲?
我父亲也踏入过遗迹,或许石碑上的手印幻相是他留下的,他抹开了血液,看了古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只能猜测。
这百年来,进入过遗迹的只有我父亲和怪耳老道,怪耳老道偷习到了苍穹之音,或许他捡漏了,跟着我父亲占了便宜?
我思索着,尽力记住那些血红的古字,那必定就是苍穹之音!
渐渐的,血液开始变黑干枯了,古字就不再清晰了,越发的模糊。
我看不清楚了,收回了目光,忽地一惊,因为在我身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天音圣女!
她何时出现的?
我扭头看她,她脸上十分朦胧,根本看不清模样,虽然站在我身边,但给我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而且,她在哭,泪水一直往地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