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到的话, 请你让我忘记……最好把什么都不要想起。”

希间纤细的指尖轻柔地划过五条悟的眉眼,这才让他意识到,他也皱着眉头, 痛苦难耐。

“你也一起忘掉吧。”她说。

五条悟扯了下嘴角, 无话说话。

过去会儿,他意识到男人果然很接近动物,他的身体兴奋起来, 希音却迟迟难以进入状态。

他觉得不应该继续,希音却抓住他, 不肯放松。

“再等一会……再过一会, 就好了。”

五条悟有些出神地想,也许杰,希音,他——他们三个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哪里出了错, 所以要彼此牵制,沦陷于一个怪圈, 无论谁都无法超脱。

他想着无解的问题, 抓住希音的手渐渐收紧粗暴。

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蒸腾为灭顶的欢愉,好像要让灵魂也一起融化。虚渺之间,许多东西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他听着她要断掉的抽气声,实在弄不清她是不是在哭——他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结束之后, 希音从他身上支起身体,不满地盯着他看,“你为什么总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

什么眼神呢?

五条悟笑了笑,问她:“啊, 你又想怎样。”

她于是问他:“我想怎样都可以吗?”

今夜的五条悟格外坦诚一些,“对,都可以。”

只要你满意,你满足,不再这样折磨我……折磨你自己,都可以啊。

我们一起送走了杰,不管未来如何,我希望,我想,至少能和你一起走下去。

希音仔细端详着身下的男人,望着他那永远炽烈坦诚的苍蓝眼瞳。

她心想,是不是有什么和以前不同了吗,还是我的错觉呢?

她伸出手掌,覆上那双太过明亮,好似能看穿所有阴晦的眼睛。

“……我不想,你这样看着我。”

五条悟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音,“就算捂住我的眼睛,我也照样能看见你。”

“可能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而已?”

她低声说着,找出一块黑色布料,缠缚上于五条悟的眼上,然后捧起他的脸,凑上去亲吻。

“觉得怎样,会不会难受或者不习惯?”

“戴不戴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六眼的术师如此回答,肉眼被遮住,热成像的视界和普通人的视界差别很大,但完全没法对他构成阻碍。

在可以看见极细微咒力流动和痕迹的六眼视界里,就算是无机质的建筑物和陈设品,依旧依赖细微的咒力痕迹被勾勒出轮廓。

某方面而言,反而让他更轻松了。

就算不用肉眼去见,面前的这个女人,依旧在他的视界里清晰生动。

一颦一笑,眉眼间最细微的线条,一分一毫都太过清晰,被他的想象与思念充盈,美丽不可方物。

“要继续吗?”

今天确实非常特别,他似乎额外体会到放纵并且原谅自己的滋味,因此能颇恶质地咧起嘴角,继续发出邀请。

“嗯,可以啊。”

希音有些惊讶,但很快点头应许,低下头来吻他。

*

夜幕的掩护下,无人注目的角落。

有道身影绕到护卫的监控,悄无声息地把刚埋进去不久的棺木挖了出来。

‘她’看起来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面目尚算娇好,身材也不错,但一举一动,尤其是从神态里,却透出非常异样且诡谲的东西——也许,可能,是因为在她额头有道狰狞怪异的缝合线似的伤痕。

“真是天助我也。”

打开棺盖,看着里面安详平躺,双手交叉在胸前,比起死掉,更像是沉入安眠的男人尸身,她不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欢喜的惊呼来。

“如果错过这一次,我还得等多久啊。”

她极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意外收获,感叹道:“果然是手下留情了啊,身上的伤口都少得可怜,想必死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感觉吧。”

这同样意味着某种无法估量的价值。

她瞳孔微微扩大,按捺不住兴奋地向棺材中的男人伸出手指,在快要碰到那张脸时,那双紧合着,本该永远没有机会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清明无比地望向了她。

“哇哦,几十年总要遇到一次——咒术师的‘尸变’啊。”

女人的头颅像被掀开的罐头一样以缝合线般的伤痕为界限被弹开了,露出里面粉红色,能看到嘴和牙的一团脑花,“果然没那么顺利吗,毕竟你是,带着那种程度的不甘与悔恨死去的……所以就算化身诅咒,也没什么稀奇。”

她对着用非人般眼神注视着自己,重新于人世间苏醒的咒灵操使,咧嘴露出狞笑。

“姑且让我试探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作为诅咒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吧。”

*

这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只不过恰好是伏黑惠入学高专的日子。

对他而言,不值得高兴,也用不差期待。

吃过早饭之后,他婉拒了津美纪要送自己一程,顺便去高专的请求,独自一人换上蓝黑的高□□服,背着没放两本书的书包,坐上了前往高专的公交车。

作为咒术界的要害腹地,高专的入口甚至没有看守的人。

他就这样手插在裤兜里沉默着走进去了——因为不是头一次来,他还蛮熟悉门路的,现在想的是,既然这一届新生只有他一个,也没人通知他要去哪里报道,几点开课之类的事情,那就干脆先去找他那位靠谱且沉稳的女性监护人,问问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工作,顺便确定宿舍和食堂的位置好了。

海胆头的清秀少年微低着头安静地走在小径上,面前却突然跃出两道身影。

“欢迎你,惠酱~”

体型庞大的熊猫硬把自己塞进了一套水手服里,脸颊上还带着腮红,配上它捏着嗓子的娇羞状,惊悚效果拉到满值,伏黑惠抽了抽眉毛,把视线移向它旁边,穿着同款JK水手风衣服的短碎发竖衣领男生身上。

“狗卷学长,胖达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要玩这套啊。”

“金枪鱼~”狗卷棘有些失落似地说。

落在他们后面一些,现场唯一正宗女JK,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真希扛着大刀出现了,她用咒具狠狠教训了一番同期,然后推了把眼镜,用颇有些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伏黑惠两眼。

伏黑惠任她打量,少数的几次见面里,已经让他对这个学姐有了些许了解,他那个认真负责的监护人也有向他说明过情况。

一个是离家的叛逆女儿,另一个是根本没打算回家的冷淡儿子。

某种意义上是共同脱离了封建大家庭的同盟了。

真希按捺下略有些灰暗的心思,对伏黑惠解释道:“今年的新生只有你一个,这两个家伙说怕你寂寞,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不好意思,我没拦住。”

“我听五条说,如果真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你大概率要和我们一起组队祓除诅咒,所以提前适应下队友风格也不错?”

“一个人挺好的。”

伏黑惠冷淡的模样看起来很不给面子,“人多就麻烦,学长学姐

也会觉得突然插进来一个不讨喜的家伙很头痛吧。”

“咦,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胖达嘻嘻笑着吐槽了一句。

伏黑惠是真的不在意有没有同伴,虽然他并没有讨厌二年级的学长学姐的意思。

他的视线在面前的三人身上扫视一圈,然后有些奇怪地问:“乙骨学长怎么不在,我记得你们二年级都是以团体活动的吧?”

虽然乙骨忧太是经历了被特级过咒咒灵里香纠缠,因此成为‘特别’特级咒术师,接着又因为里香解咒,跌成三级咒术师,最后硬生生凭自己实力重回特级的,那种特别极了的特级咒术师。

但他们二年级一直是一起活动的。

“你还不知道?”

真希挑了下眉毛,“乙骨那家伙被长期派遣去了国外,具体是去做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好像是五条给他分派了什么特殊任务吧?”

伏黑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希嘿嘿笑着,拉开架势冲他招了招手,“其实我和这两个家伙一样很欢迎你来高专的……为了表示对你的欢迎,我们来切蹉一下如何?”

虽然禅院家的糟心事和伏黑惠基本上没有关系,但这并不妨碍真希想痛扁一顿继承了十影术的好运家伙的心情。

“早就听说你体术很厉害了。”

伏黑惠可有可无地说,“如果这是迎新必备的环节,那就来吧。”

年轻人消耗过远处发泄的精力之后,凑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不愧是被五条那家伙专门□□出来的,很不错嘛。”

真希大方地冲学弟兼堂侄比了个大拇指。

伏黑惠脸上还带着淤青,但表情依旧波澜不兴,“学姐你才真是,名不虚传。”

吃饭是最适合闲聊八卦的时候了,胖达好奇地问:“听说伏黑你是被大野桑和五条共同收养并且照管成人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吧。

伏黑惠远目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要不能说的事情,于是点头道:“对,他们俩都是我的监护人。”

真希也很好奇,“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一家人吗?

伏黑惠想了想,觉得在这个家里,五条悟虽然只是间歇性出现一下,调/教他,顺便关心津美纪几句而已。

但房子是他买的,家里有间卧室是专门留给他的,这样算起来,他也算一个,于是继续点头,“对,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