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北方某警官学院,犯罪心理学教研室。

韩印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左手轻托脸颊靠在椅子扶手上,右手在桌上摆弄鼠标,躲在黑色复古镜框后面的那双沉静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他在为下午的一堂大课做着准备。

从地方警队挂职回到学院已有段时间了,告别一线刑警的紧张和忙碌,生活重新规律起来,韩印不免觉得有些枯燥和平淡,身上也多了不少赘肉。

为时一年的基层锻炼,韩印收获很大,不但搜集到一些比较典型且具有研究价值的案例,而且还亲身参与了多起重大案件的侦办工作。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成功破获了一起涉及数名被害人的连环杀人案,让他在警界一战成名,以至于在他回学院授课时,课堂上总是挤满各种专业慕名而来的学生。学院当然乐于支持学生的学习欲望,也乐见具有明星效应的老师出现,便把他的课全部安排到大阶梯教室,所以他的每堂课基本上都是大课。

与职业上的成就相比,他更希望自己能在专业上有所突破。“应用犯罪心理学”在国内的起步较晚,实践机会匮乏,时至今日仍以借鉴西方理论为主。虽说人类的行为存在很多共性,但人的心理活动不可能一模一样,尤其在不同的社会体系、社会发展阶段,以及社会环境中。所以韩印还是希望能多出去参与实践,只是这种机会并不会经常出现。

韩印下午的课,要讲行为证据分析中两个基本的知识点——“犯罪惯技”与“犯罪标记”。它们在现实办案中,对串并案件和预判心理畸变犯罪,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同时又极易混淆。所以韩印把它们放到一起来讲,希望通过“实际案例”的对比,让学生有比较直观的认识和清晰的理解。

这是韩印擅长的。他不喜欢照本宣科,板书也写得极简单,通常只有一个标题而已。他更愿意将知识点融入现实案例中,与学生一起分享和探讨。正如他喜欢的郭德纲的相声,没有任何表演痕迹,看似和观众唠嗑,观众的笑发自内心,而那些刻板传统、与剧本丝毫不差的表演,观众则很难由心底发出笑声。演员在台上卖力忙活了一通,观众却始终体会不到笑点,最后只是被演员满头大汗的敬业精神所感动,才象征性地拍几下手。韩印觉得那是做演员的悲哀,同样作为一名老师,如果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教条化、程式化地混职称,那也给不了他足够的动力。他有很优越的家庭背景,父亲是一名实业商人,以韩印的条件,他可以有很多选择,之所以选择做一名老师,完全是出于对这门专业的热爱。

此时,韩印正在他个人的案例素材库中搜寻可引用的案例,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院长的电话,口气很急,让他速到院长办,说有省厅领导点名要见他。韩印不敢怠慢,简单收拾下桌子,便起身前往……

几小时后,一架满载乘客的“波音737”,平稳降落在江南某座城市的机场跑道上。舱门打开,韩印随着人流缓缓走出。

这里是S省,J市。正值3月初,天气乍暖还寒,午后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泼洒在韩印身上,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走出机场安检口,韩印在大厅中驻足张望,很快,他的视线被前方不远处一位漂亮女士所吸引。

那位女士,看起来与韩印年龄相仿,30岁左右,不过当下女人善于保养,年龄实在不太好猜。她梳着齐耳短发,刘海儿盖过前额到眉间,脸庞纤瘦,眼眸明亮锐利,皮肤白皙透红,妆容淡雅,恰到好处。身着一身灰色小西服套装,脚穿黑色细跟高跟鞋。整个人端庄干练,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女人韵味,貌似某些大公司的高级白领。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身子笔直,双腿叉开幅度很宽,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每一个从安检口出来的旅客,但视线只在韩印脸上停驻了几秒钟,便挪开了。

——这是一个非常强势和下意识维护领地的站姿,几乎就是“警察”特有的姿势。

韩印抿嘴笑笑,径直走到漂亮女士身前,伸出手礼貌地问道:“您好,您是市公安局的吧?”

女士愣了一下,抬手接过韩印的手轻轻握了握,迟疑地说:“您,您是韩印老师?”见韩印点头承认,她随即露出一丝盈盈浅笑,落落大方地说,“我叫叶曦,是市刑警队负责人,久仰大名,没想到您会是一位年轻儒雅的帅哥。”

“哪里,哪里。”韩印谦虚着回赞一句,“我也从未见过像您这么漂亮的女刑警队长。”

叶曦收回手,扭头冲自己身后望望,转回头一脸疑惑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我是警察的?”

“呵呵,我蒙的。”韩印不想锋芒太露,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

“蒙的?真的假的……”

叶曦半信半疑,再欲追问,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喘息声。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相貌阳光的小伙子,手里拎着写有韩印名字的接机牌跑到她身旁。小伙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叶队,来了吗?”

“停个车怎么那么久?人家韩老师都自己找上门了。”叶曦白了小伙子一眼嗔怪道,然后换上一副笑脸,缓和了语气为彼此介绍,“这是韩印老师,这是队里的警员康小北。”

“车位不好找啊!咱人民警察也不能使用特权不是?再说今儿飞机怎么这么准时?”小伙子一脸谄笑,大大咧咧地说。说罢急忙转向韩印,殷勤地“抢下”他手上的旅行手袋:“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一路辛苦,我帮您提行李吧?”

盛情难却,韩印只好笑笑放手。

寒暄几句,三人步向大厅外。韩印走在前面,康小北和叶曦在背后小声嘀咕着:

“叶队,他是怎么找上你的?”

“说是蒙的。”

“哦,我看也差不多,准是看您漂亮,上来套磁蒙中的。”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看见漂亮女孩就想调戏,人家是专业的。别那么多废话,老老实实跟人家学两手吧。”

步出机场大厅,康小北快步跑到一辆挂着警方牌照的灰色轿车旁边,打开车门。韩印和叶曦谦让着先后上了车,随即康小北也上车发动了引擎。

车子开出后不久,坐在后座的叶曦冲身旁的韩印歉意地说:“不好意思韩老师,这次邀请你过来协助我们办案,按理应事先和你沟通一下。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好求助贵省厅的一个朋友帮忙引见,没想到他直接把你派过来了,你不会觉得我们官僚主义吧?”

“不会,不会。”韩印连连摇头,语气诚恳地说,“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这种实践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难得。”

“好,那咱就不客套了,我先简单说说案子情况!”提到案子,叶曦面色严肃起来,“年初,本市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诡异的是,该案与早年间一起碎尸悬案非常相似。碎尸程度、抛尸地点,都极为接近,我们初步判断两起案件出自同一凶手。市局为此成立了专案组,之后我们对两名被害人以及她们的社会关系做了广泛调查,但没发现她们之间有任何联系。案子查到现在,可以说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也未找到,对于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和重点,我们也是毫无头绪,所有想请你来帮我们做一份犯罪侧写报告,也希望你能帮我们制定出有效的侦破策略。”

“没问题,我一定会尽力的。”韩印听着叶曦的介绍,用力点点头说。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家叫作香园招待所的门前停下,招待所不远处的一栋矮楼门口,挂着J市公安局古楼分局的牌子。

怎么会到分局来了?一般这种大案,专案组都设在市局才对啊?

韩印微微蹙眉正有些纳闷,只听叶曦一边打开车门下车,一边解释道:“两起碎尸案都发生在古楼区,而且早年的案子市局在侦办多年无果后,将案子转回古楼分局积案组,案子资料也全部存放在此。为了方便,也为了尽可能减少外界的干扰,所以市局把专案组设在这里,我们也就就近给你安排了住宿,条件有限,还请你多谅解。”

“没关系。”韩印应了一声,心下不禁对叶曦的敏锐大为赞赏。他刚刚只是在心里暗自犯嘀咕,表露出来也只是个微小的表情,但仍被细心的叶曦捕捉到了,看来这女子年纪轻轻坐上刑警队一把手的位置,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韩印下车,跟着叶曦走进招待所。

说是招待所,其实条件还不错,差不多有二星级酒店的水平。大厅很宽敞也很整洁,旋转门右侧还有一个小水吧。几个客人正悠闲地坐在落地玻璃窗边喝着茶,看起来很是惬意。

房间事先都安排好了,所以两人加上提行李的康小北,直接坐上电梯来到为韩印预定的房间“508”室。打开门,房间里竟还坐着两个人,看来已等候多时了。

“这是专程来协助我们办案的韩印老师,这位是我们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胡智国,这位是专案组副组长付长林。”叶曦为彼此做了介绍,又指着韩印身边的康小北说,“小北这次是你办案的全程陪同,我们安排他住在你对面。一来,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二来,他是本地人,对市区地理人文比较熟悉,你查案和用车也方便些。”

“谢谢!谢谢!”韩印对叶曦的周到安排连声道谢,但又觉得有些拖累康小北,便客气地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康警官了?”

“没事,我正‘单着’呢,下了班回家也是啃老,在这管吃管住的,还可以跟您学两招儿,多好啊!”康小北抢着说道。

“别管他,他巴不得呢。这招待所不大,但美女还不少,没看他刚刚上来的时候,看人家前台小姑娘眼睛都绿了。”叶曦笑着揶揄康小北。

“这不对啊叶队,您怎么把我说得跟色狼似的,那可是有为单身男青年的正常反应。”康小北继续贫嘴。

“哎哎,差不多得了,整天就知道贫。”胡局长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忙叫停两人,不好意思地对韩印说:“你看我手下的这些兵,没大没小的,让你见笑了,都是让我惯的。”

“对啊,你别见笑,我们这儿从局长开始就很亲民,我们也不敢摆架子,工作氛围特别好。”叶曦适时地补上一句,“对吧,付队?”

“嗯嗯,是,是。”

付长林干笑两声附和,显得心不甘情不愿。韩印看在眼里,心里不禁闪过一丝阴霾。

几个人寒暄客套几句,胡局长提出到饭厅吃个饭,算是为韩印接风。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晚饭还早着,韩印本想推辞,但想着到人家地界了,还是客随主便的好,要不然显得太各色,便点头应允了。

众人一路谦让着来到餐厅包间。坐定不久,菜陆续端上,美味丰富,色香俱全,很快堆满了旋转餐桌。

胡局长举起杯子道:“来,以茶代酒,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吃过饭,与众人道别,韩印回到房间。不大一会儿,叶曦又单独到访,带来案件卷宗交给韩印过目。由于相关案件排查记录实在太多,叶曦不可能一下子都搬来,所以暂时只带来涉及案情描述的部分卷宗,其他的如果韩印有需要,可以随时到专案组和积案组调阅。

叶曦将卷宗递给韩印,顺便交代第二天的计划安排:“明天早晨我来接你参加组里早间例会,会上会针对法医和物证痕迹检验方面做一个汇总分析,我们一起听听结果,顺便你也和组里其他同事认识一下,然后再带你去几个抛尸地点实地感受感受。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不用麻烦你过来一趟,我和小北直接去组里就行。”韩印接过卷宗放到桌上,转头提出疑问,“法证结果怎么才出来?”

“你也知道碎尸案件的尸检工作向来繁重,而且我们想对早年间那起悬案的标本重新进行检验,困难很大,技术上要求很高。省厅特别派来一位曾经在美国康涅狄格州法医实验室深造过的专家前来主持工作,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叶曦抬腕看看表,起身冲韩印微笑一下,贴心地说,“今天先这样吧,有什么要求你可以随时提,我就不打扰了。你看完卷宗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并肩作战,也会麻烦你跟我们辛苦一阵子啦。”

“你别客气,这是我的荣幸。”韩印送叶曦出门,脸上挂着犹如他品牌般的微笑,一直目送叶曦的身影走进电梯。

转身回屋,韩印表情有些复杂,他活动活动脸颊,好像在卸掉一张面具。

许多人都喜欢韩印温文尔雅的浅笑,殊不知那只是他掩饰真实情感的工具罢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嫌弃父亲事业无成,遂抛弃父子俩远赴国外。从那时起,他便成为同学和周遭邻居孩子嘲笑的对象,幼小懂事的他怕父亲知道伤心,只好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终于有一次被父亲发现了,父子俩抱头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之后,父亲特别严肃地对小韩印说:从此以后,咱们谁也不许为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泪,没有人会因为你哭得伤心而怜悯你,反而会变本加厉地看轻你。你要笑,受伤得越重越要笑,要笑得他们自觉无趣,要笑到他们自惭形秽。那时,小韩印还无法完全听懂父亲的话,但是在脑袋里牢牢记住了。

开心时笑,悲伤也笑;得意时笑,失意也笑;讨厌一个人笑,喜欢一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也笑……

说实话,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年纪轻轻坐上警界高位总会让人有些遐想。也许是社会上靠女色上位的事件层出不穷,所以韩印对叶曦的第一反应不免也落入俗套,他联想到某些潜规则,比如“宫里有人”或者“**有人”。但当他握住叶曦的手,那掌心中的硬茧让他相信,这是一只经常握枪并勤于磨炼的手。而再接触下来,叶曦表现出作为刑警的敏锐,而且办案经验老到,思路异常清晰。她的几点安排都很对路,从韩印的角度说,初始接触案件,为避免先入为主,他是不希望看到所谓的嫌疑人名单的;实地勘查抛尸地点,更有助于他对凶手意图的解读;而关于串并案件、行为证据分析,必须结合法医意见。当然这其中,他也感受到叶曦在处理上下级关系中的豁达和圆滑,可以说游刃有余。总之,虽然只有短短几小时的接触,叶曦的落落大方、自然坦率,让韩印觉得和她交流起来非常舒服,他心里开始**漾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好像有只手在轻推他尘封许久的心门,正唤醒他很多年未在女人身上找到的感觉……

洗把脸,脱掉外套,躺到**,韩印打开卷宗。

早年的案子要追溯到1996年1月18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女环卫工人晨扫大街时,在垃圾箱旁捡到一旅行包肉。女环卫工天性善良,本能地认为那是一包猪肉,便带回去给家里的小狗吃,结果在包里发现了人的手指,于是拨打报警电话。

接到报警电话,警方立即出警,确认了旅行包里的肉片来自于人体,清点包内,有数百片肉片和三根手指。

随后一直到中午,J市又有多处发现碎尸残骸。经法医对骨骼、毛发特征,以及肌肉组织的鉴证,认为当日所发现的碎尸残骸来自同一女性。遇害时间以及死亡原因,由于尸体毁坏严重,无法得出准确结论。毒理检测显示,无中毒迹象,促性腺检测显示,无怀孕迹象。

尸体碎块达数百块之多,被弃于本市的四个地点,切割相对整齐。除子宫**部位,其余内脏无缺失;骨骼四肢部分,缺少骨盆以及一根手指。头颅以及内脏和皮肉均有高温烫过迹象。凶手抛尸时,将死者衣物和内脏叠放整齐……

所有证物中,除在一只装尸块的旅行包内发现火药残留物外,未发现指纹、毛发、血液、精液等与凶手有关的信息。

确认性别后,警方首先在失踪报案中寻找尸源,无果后遂在J市日报上刊登启事。当日下午,一干自称是本市古都大学的师生前来认尸。

经辨认确认,死者为古都大学中文系一年级学生,名叫尹爱君。

尹爱君,20岁,本省Q市人。1996年1月9日傍晚,因同宿舍学生违规使用电热炉,她身为舍长受到牵连遭到处罚,在铺好床铺负气外出后失踪。尹爱君最后出现地点为古都大学北门所在路段——河口路与青鸟路的交叉路口;失踪当日身穿红色棉外套、蓝色牛仔裤……

此案被S省公安厅列为一号重案,有关方面要求限期破案,J市警方集精英警员成立名为“1·18”碎尸案的专案组,全市所有警力均参与此案侦办。

围绕第一抛尸现场,警方先是圈定周围三公里处,后扩大到五公里处,作为碎尸现场的排查范围。持续排查过数百所民居以及几千名嫌疑人,单在古都大学校内的排查就长达三月之久,但种种努力并未为此案带来光明。

一年之后,专案组宣布解散;三年后,案子转到古楼区分局积案组。至此,围绕该案的调查实质上已经结束,虽说多年来偶有零星线索出现,但多经不起推敲,此案便一直未重新开启过。

时光荏苒,岁月交替,新人换旧人,当年“1·18”碎尸案的专案组成员,也经历着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他们有的退休了,有的不做警察了,有的高升了,有的仍做着默默无闻的小刑警,但他们从未忘记那个雪白血红的清晨,那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大学生,“1·18”碎尸案已经在他们的人生中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当然,作为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的他们,心里也很清楚,通常的黄金破案时间其实只有短短的72小时。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1·18”碎尸案的真相将永远沉入海底的泥沙之中,凶手也会永远地消失。

然而,时隔16年,在被玛雅人预言为“世界末年”的2012年,J市又发生了一起碎尸血案。

诡异的是,该起案件被害人同样被分尸,尸体碎块也达数百块,刀工精细,抛尸地点与“1·18”碎尸案丝毫不差,甚至第一个目击碎尸残骸报案的是同一个环卫工人 。

死者,王莉,女,32岁,本市人,公司会计。于2012年1月1日凌晨1点左右失踪,失踪当日身穿红色羊绒大衣。1月4日早晨5点左右,尸体碎块被环卫清扫工发现。

此案一出,市局火速成立专案组,命名为“1·4”碎尸案,同时重启“1·18”碎尸案,并案调查,组长为叶曦,由于古楼分局积案组组长付长林强烈要求加入,故任命其为专案组副组长……

韩印从一堆血淋淋的现场照片中,拣出两张被害人的生前照。

王莉很漂亮,可以用妩媚动人来形容,标准的瓜子脸,卷曲的长发如瀑布般飘散在肩头,一双媚眼,风情万种。

而尹爱君则是个梳着短发、模样清秀的女孩,她站在古都大学的牌子下面,冲着镜头腼腆微笑。这可能是她入学第一天的留念照,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但是就在留影的三个多月后,花季少女便化作一缕尘烟,永远离开了这个刚刚开启美好未来的世界,留给世人一个至今也无法解开的悬念。

“爱君,我能让你瞑目吗?”韩印忍不住一阵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