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空的乌云正在翻滚,眼看就要下雨了。
肖建刚漫无目的的走着,天空中下起了雨,雨点由小而大,由稀渐密,肖建刚浑然不觉,任由雨点滴落在他身上。
他穿过城市,走过郊区,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来到人烟稀少的荒野,他浑身湿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只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天快要黑了,左正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道:建刚今天出去回来了么。
刘洁道: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左正皱了皱眉道:怎么,没人接。
刘洁道:是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左正沉默了,要是平时,左正绝对相信肖建刚的自我保护能力,因为有一种人,越危险越困难他就越坚强,但是往往这种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如果坚信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他就会钻牛角尖,也或许就会消沉下去。
左正害怕看到自己的人出现这种状况,但是他隐隐感到这种状况已经出现了,就在肖建刚身上。
左正道:你用定位仪找一下,看他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刘洁道:是。
几分钟以后,刘洁道:老大,找到了,目标城西方向,已经出了城,快到山区了,按照移动速度推算估计是步行。
左正道:嗯,继续监控。
刘洁道:怎么,我们不去找他吗?
左正道:嗯,继续监控。
刘洁道:怎么,我们不去找他吗?
左正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明白吗?
刘洁道:那他的安全怎么办?
左正道:其实我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我最担心的是这。
左正说着指指自己的脑袋。
一天以后中午,左正开着车在城西三十公里山区的一个草坡上找到了肖建刚,此时肖建刚正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他正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山坡,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座不大的寺庙,此时从寺庙里传来阵阵的钟声。
左正轻轻的走到肖建刚旁边坐下,和肖建刚一起看着对面那座寺庙。
过了许久,左正说道:怎么,就这么看破红尘了。
过了好一会,肖建刚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我干的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拼命的办案,出生入死,但是我忽然发现,我只是在满足我自己的私欲,一种能控制别人的私欲,我想我是该停下来了,这么忙,这么累,到底为个什么,图个什么。
左正道:那好,我陪你,我们一起出家。
肖建刚听了这话一下跳了起来道:你不必为我牺牲,你还有很多事要做,重案组离不开你,如果没有你重案组就不复存在了。
左正看着肖建刚微笑的说:你说的这话反过来也适用于你。
肖建刚浑身一抖道:重案组对一个肖建刚少一个肖建刚无关紧要。
左正道:不对,从重案组成立的那一天我就说过,重案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缺谁都不行,这些年,你为我们组,为这个社会做了多少啊,每次最危险的工作,都是你在最前面,每次卧底,也都是你,因为,你受过特种兵训练,你最能打,也最能吃苦,如果说功劳,重案组大半的功劳都是你的。
肖建刚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左正道:有的人,天生就健忘,他记不得自己做的好事,但偏偏他记性又很好,他总是记得自己做错的事,可偏偏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肖建刚脸有点红,低着头,像个小姑娘。
左正道:这么多年,你做的事,你救的人,那可是数都数不过来,如果你不干了,我也不干了,我们做个伴,一起出家。
肖建刚道:可我就忘不掉吴怀,我这大脑里就是他的影子耳朵里就是他的声音。
左正道:这个好办。
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三块石头,拿出一块递给肖建刚道:这是吴怀的声音,你使出全力把他扔了。
肖建刚看着这块石头,咬了咬牙,挥起手臂将石头狠狠扔了出去,转眼石头隐没在树丛中。
左正又递过一块石头道:这是吴怀的模样,你全力把他扔出去。
肖建刚又看了看这块石头,又狠狠的扔了出去。
左正递过第三块石头道:这块石头你要收好,这是吴怀对你的嘱托,一定要将坏人绳之以法。
肖建刚手里捏着这块石头,心里暗暗发誓。
在重案组对面的一个饭馆里,肖建刚狼吞虎咽的吃着,左正不时的给他夹菜,肖建刚一边吃一边说道:很久没这么饿过了,这饭菜真是太好吃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左正笑道:那是你不还够饿。
办公室里,刘洁看着肖建刚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和袁江打了个赌,他说你不会回来了,我赌你会回来,输的请客吃饭,不少于一个月工资。
肖建刚道:这个赌注好,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我都可以吃。
左正道:你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拿这个事赌,疯了啊。
袁江看着肖建刚道:你能回来,太好了,就是拿我全部积蓄请客我也愿意。
肖建刚激动道:我再也不会走了。
刘洁笑道:你别信他,我今天看查过了,他的卡上就一百多快钱,我们要吃饭,还要等到发工资。
袁江道:你偷看我的卡,我饶不了你,等会我把你卡上的钱转我卡上,我就那你的钱请客吃饭。
刘洁道:你敢,小心我住你家去。
左正道:别闹了,袁江,你查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袁江收起笑容道:是这样的,肖哥走了以后我没闲着,把吴怀的身世和有关联的人全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一些线索。
肖建刚道:好,我要的就是这个,你慢慢说。
袁江说道,原来吴怀家在城郊叫牛街的一个村子,家里就吴怀一个孩子,父母做点小买卖供吴怀读书,就在五年前,吴怀十三岁的时候,市里改建飞机场,吴怀的家就在拆迁的范围里。
肖建刚急忙问道:是不是拆迁出了事情?
袁江道:你不要急,听我慢慢的说。
袁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按理说,拆迁这种事情拆迁方和被拆迁放谈好补偿价,拆房拆房就完事了,没想到吴怀的父亲是死活也不搬。
肖建刚问道:是不是补偿款太低不满意。
袁江道:这倒不是,当年这个工程是市里牵头,补偿款都是按照国家最优价格补偿,同村很多人都同意了拆迁,对补偿款表示没有异议,但是好说歹说吴家就是不搬,所以说吴怀家就有问题。
肖建刚道:你是怀疑吴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江道: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解释。
左正插口道:所有的猜测只能是猜测,一切都必须建立在证据上。
肖建刚觉得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目前只是揭开冰山一角,接下来的事会怎样发展,不得而知。
袁江继续道:接下来就是拆迁与被拆迁的斗争,据说为了阻碍拆迁,吴怀的父亲用上了所有的招,自制汽油燃烧屏,在房顶堆上砖头石块等等,反正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手段吴怀的父亲都用上了,据说他父亲还在地窖里储备了半年的粮食,决心斗争到底。
肖建刚道:那最后谁赢了。
袁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想,扩建飞机场这么大个工程,不可能全都拆了还留你一家,后来拆迁队就准备上手段,武力解决。据说当时拆迁队的不明就里,第一波人刚冲进院子,就被砖头石块砸伤几个,还有一个被当场砸死。看到死了人,拆迁队长火了,说不论用什么方法今天一定要把这间房拆了,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接下来就乱了,双方都拼了命,吴怀的父亲向下仍燃烧瓶,下面的人用高压水枪喷吴怀的父亲,最后,因寡不敌众吴怀的父亲被抓了,就在他们将吴怀的父亲五花大绑拖下楼的时候,不知道吴怀的妈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包燃着引信的炸药,转眼间吴怀的父母还有拆迁队的四个人被当场炸死。
肖建刚道:你是说拆迁队一供死了五个人。
袁江道:是,死了五个,但是不过此五不是彼五,经过我进一步调查,拆迁队死了的五个人最后是火化的,他们都变成骨灰了,应该不是我们在天台花坛发现的那五具尸骨。
肖建刚道:那吴怀呢,怎么没有他。
袁江道:据说当时他在城里读中学,寄宿的那种,一星期回来一次,等到吴怀回来的时候家已经成了一片平地了。
肖建刚道:那是谁给吴怀找的工作呢。
袁江道:就是当时的拆迁队长,现在黎明小区的物业经理李威。
肖建刚道:这么说来这个人并不坏,只是吴怀的父亲反应有点过激了。
袁江道:我也这么认为,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市里觉得李威拆迁工作没有做好,又出了几条人命,于是让他闲了几年。如果没有这件事,李威早就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了。
袁江看肖建刚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袁江说道:这件事我反反复复的想过,最大的疑问是吴怀的父亲为什么死都不愿意搬,只要弄清这个问题,我想那五具尸骨就有答案了。
肖建刚道:你是说那五具尸骨原来埋在吴家地下,你是说那五个人是吴怀的父亲杀的?
袁江道:即使不是,他也是知**,除了这个,我想没有别的解释了。
肖建刚道:好,接下来就让我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下午,肖建刚拨通了李威的电话,远在美国的李威表示很诧异,他认为五年前的事已经了解了,没想到因为天台上的五具人骨,又把当年拆迁的事翻出来了,李威听完肖建刚的叙述有点激动,他在电话里喊道:我跟你说,五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在提及,为这件事我已经付出了代价,请你不要问了,再见。
肖建刚碰了一鼻子灰,郁闷的坐在办公桌前反反复复的想着袁江说的事情经过。
肖建刚觉得,这个案件一开始就不简单,在一个天台上发现五具人骨,又是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那最初的案发现场已不得而知,即便是从人骨上发现了牛街村的泥土,那也没办法再去现场取证,因为现在的牛街村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牛街村已经是机场,是楼房,总不可能把机场拆了把房子拆了找那些不确定存在的证据吧。
肖建刚陷入一片迷惘。
夜深了,肖建刚依旧座在办公桌旁,看着袁江收集的那些线索。
此时,电话响了,打电话来的人是李威,肖建刚接起电话有点吃惊道:怎么会是你。
李威道:就是我,我下午态度不好,其实为这事我心里一直没有平静过,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当年为什么吴远志死都不肯搬,哦,吴远志就是吴怀的爹,这个人在拆迁以前我见过,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人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但是他抗拒拆迁的举动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
肖建刚道:当年你们拆迁还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吗,我希望具体点。
李威想了一想道:当时有人看到和吴远志抗拒拆迁时身边还有一个人,但是后来就不见了,有的说是吴志远的老婆,但有的说不像。我不能肯定吴家当时有没有第三个人。
肖建刚道:那你们后来把房子拆了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比如说地下有没有挖到什么东西。
李威道:我们并没有挖,我们只是把地推平了,然后在上面铺上石头夯实,然后开始建飞机跑道。
肖建刚道:那其他还有什么线索吗?
李威道:没有了。
肖建刚道:你确定吴怀一个亲戚也没有吗,比如说远房的亲戚。
李威道:好像没有,有一次吴怀的一个同学来找他,我听他同学说吴怀的一个叔叔来找学校找他,但是没有找到,吴怀听了以后表情有点惊恐,不过他的叔叔我也没有见过。
通过李威的谈话,肖建刚又得到一些消息,他觉得在整个案件中吴怀的叔叔是个关键人物,但是,袁江没有提到,看来还是要自己亲自去查找这个人。
接下来,肖建刚又花了几天查阅了五年前牛街村的人口档案,档案显示,吴怀的父亲吴远志确实有个弟弟,名叫吴远平,但是这个人消失了快十年了。
线索再一次中断,一切又归零,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从低谷到高峰,然后再到绝望,肖建刚觉得自己就像做过山车一样,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过山车,而是死亡过山车。
又过了两天,特案组的四个人在城郊的百花殡仪馆参加了吴怀的葬礼,葬礼很简单,没有多余的人,就只有特案组的四个人,几十分钟以后,吴怀化成了一堆灰烬,骨灰被装在盒子里,肖建刚捧着,将他放到了寄存骨灰盒的架子上,肖建刚心中默默祝福,希望吴怀死后去往天堂。因为,那里没有苦难。
参加完吴怀的葬礼肖建刚返回办公室,刚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是黎明小区保安经理安国清打来的,他说,有一个人留了一封信,要他转交给肖建刚。
肖建刚立即驱车来到黎明小区,从安国清手中接过那封信。
写信的人自称自己是天台人骨案的知**,约肖建刚明天早上十点在百花殡仪馆的后山山坡上见面,知**再三强调不愿意见到别人,只希望肖建刚一个人去,到时候,他会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
这封信,无疑是深夜迷路人看到的一盏明灯,接下来,就是肖建刚赴约。
安国清见肖建刚看完信后在思考着什么,说道:信里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肖建刚道:没什么,要帮忙我会告诉你的,以后还有找我的或者转交信的,及时告诉我。
安国清道:这个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