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楚慕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里只有她鲜红樱唇一张一合露出的莹白牙齿，像是细小贝壳，让他情不自禁靠近了她。

“唔......”姜烟瞪圆眼睛，用手捂住嘴，阻止他的接近，眼睛朝向旁边窗户位置，心脏突突跳，“还有别人呢。”

楚慕川循着她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一旁目瞪口呆的二人，尴尬挠挠头，和姜烟对视，“我刚刚只顾着看你，没注意到！”

张欣二人满脑袋黑线，大哥，您坐这儿几个小时呢，我们是空气么，这样没存在感！

“好像是护士说床位不够了，之后三天都要和他们一起住。”

“三天！”姜烟瞪圆了眼，“怎么要住这么长时间，割个盲肠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吧！”

楚慕川沉下脸，语气骤然变冷，“要是日落时间再晚一点，你还真要割盲肠、割阑尾，整个肠胃系统都要废掉！”

哪有这么夸张，姜烟被他说的只打寒噤，可怜兮兮地攥紧楚慕川手臂，“我只是还有很多工作......”

“工作？”楚慕川瞪了她一眼，“你要再提工作，信不信我真犯一个心脏病给你看？”

他折了折她的被角，“不早了，赶快休息。”

“还没到零点，又不用赶着去上班，睡这么早做什么？”姜烟咕哝着，抬眼看楚慕川沉下去的脸色，忙转换出一张笑脸，嘻嘻哈哈道：“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

一夜无眠，姜烟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你男朋友对你可太好了，简直比亲妈还要周到！”

“嗯？”姜烟揉着半梦半醒的睡眼，打量隔壁床女生发光的双眼，十分莫名其妙。

“我一早五点钟醒来，就看他坐你身旁，你稍微动一下，他的视线就跟着动，哪怕只掀起一小块被子，就赶快伸出手整理好。七点钟就跑去买早饭，说是和一大堆上班族挤在一块，排了半小时队，还找护士要了保温盒，但到底还是凉了。”

姜烟别过眼去，见靠着床的桌子上果然放了份早餐，伸手探了探，已经凉透，楚慕川也不见踪影，料想人是去了火星。

好像，楚慕川比她以为的还要好。原本，姜烟睡觉就是不老实的。自己住的时候，经常的状况就是头朝着床头方向睡，醒来时却朝向了床尾，有时候甚至半边身子都到了地上，就一只腿还勉强挂上了床。

但自从和楚慕川一起住公寓后，她从来都是在正确的地方醒来。原本还觉着，是她到了喜欢的人身边，连睡梦中都会自觉维持形象。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楚慕川像今天一样帮她......

“想什么呢？”那旁，张欣的男朋友已经打好热水回来。看张欣一对星星眼直勾勾盯着对面床女生，把对方都盯到红了脸，马上碰了碰她的手。

张欣却是一昧沉浸在像电视剧剧情的美好画面中，双手捧着下巴笑得有些傻，“敢问，在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那个楚先生还有别的朋友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好的，如果合适，我马上把现在的男朋友踹了！”

“咳！”一声快要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咳出来的嗽声，把张欣吓到冷汗直冒，让一旁姜烟也回过了神来。

张欣看男友生气的脸，忙得笑嘻嘻道：“什么马配什么鞍，我也知道自己的样貌性格样样比不上姜烟，站在她男朋友那样的人面前简直像是给人做保姆的，况且咱们俩虽然没他们的相处模式那样浪漫，但也平淡温馨啊！”

姜烟也想补充一句她觉着自己站在楚慕川身边也跟小喽喽一样，尤其是见着他的青梅竹马路茵茵之后，可转头就看到对面二人已亲密抱在了一起，貌似还要上演更**的画面，忙得转过头去。

视线正中央就是放在桌上的豆浆油条，姜烟想到楚慕川把这些小心翼翼放到保温盒里的模样，不自觉微微笑了起来，凉了的饭似乎散发出了好吃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伸手抓起。

“不要吃！”一道厉声阻拦，让对面你侬我侬的二人像是早恋怕被抓到的男女生，拥抱在瞬间分散开来，一溜烟儿逃了出去。

姜烟撇撇嘴，“只是凉了，又毒不死人，而且我现在很饿，你能像神仙马上给我变出来一顿饭？”

刚说完，姜烟面前就出现了楚慕川甩给她的一顿饭。

K！还真成了神仙，早知道就多说一嘴肯德基全家桶了......

“你现在还生病，只能吃清淡一点儿的。”

姜烟委屈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心里默默道：再清淡点儿，都快比那些不能吃油炸不能吃辣不能吃甜食的女明星还可怜了。

“所以我查了菜谱，回家给你做了些还算看起来好吃的素菜，”楚慕川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层层饭盒。

循着一点点揭开的饭盒盖，姜烟的眼睛也一点点注入了光亮，面前这些食物，比起吃的，更像是艺术品。

颜色搭配和楚慕川拍出来的照片一样，透着夏天的清爽气。散发出的香气虽然淡淡的，却也催人食欲，火候像是盯着秒表做的，掌握刚刚好。

姜烟夹了块彩椒，味道果然很赞。甜丝丝的，如同灌进了蜜。她又尝了几口别的菜，才想起一旁还有楚慕川，斜眼望向他，“怎么坐着不动，一起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都是你的。”

姜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和那个爱给老婆做饭的我老爸一样，每次没掌握好量做少了，就说自己不饿，把好吃的都留给我妈。”

她扫了眼面前琳琅满目的各色蔬菜，笑楚慕川的傻，“不过你准备这么多，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了！”

“我是真的在来之前吃过了。”

“都吃了什么？”

“水煮青菜、水煮胡萝卜、水煮大白菜......”

姜烟惊到摔掉了筷子，“哈？”

“赶时间给你做饭，就随便吃了点儿。”

......姜烟看他眼下挂着十分明显的黑眼圈，先是一阵心疼，又是在心里默默鄙夷自己之前的造作。

“姜烟，前几天的事情，我要申请一个解释的机会，”楚慕川握紧她的手，一副万年不松开的架势。

姜烟平静看向他，笑得释怀，“楚慕川，我想清楚了。那个问题，我不会再问答案。”

她只要相信他对自己是百分百真心，就够了。父母那关......两个人一起面对，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我没爸爸了，”楚慕川垂着头，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怎......”姜烟错愕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对面前一整桌美食也没了任何食欲。

“前些天他生了重病，叫我回去看他，似乎还有意让我继承公司，”我当初以为这又是威胁我的手段，毕竟他们这些年为了让我回美国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直到我妈发来那张病危通知书......

“那时候又刚好你问了我那个问题，我想到病危的爸爸，所以才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答上来。”

姜烟心中一沉，只看到他当时的犹豫，却不知道他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心情的沉重。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道歉，却自己觉得犯了太大的错，已经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哭什么？”楚慕川还要接着再说，看姜烟啪嗒啪嗒掉下来的眼泪，瞬间慌了神。

“我、我让你失去了见爸爸最后一面的机会，”姜烟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给你造成的伤害，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我爸爸还好好活着呢，只是......”楚慕川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提到自己的事情，却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和妈妈讲了有女朋友的事情，她当即反对，并说如果继续和你交往，就一辈子都别来看病危中的爸爸了。”

“我当即表明，就算和他们断绝关系，也不会和你断绝关系。她也没犹豫，马上说了好......”

“楚慕川，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样，”姜烟握紧他的手，仍旧是满心自责。

“你不明白，这些年我一个人来到S市，他们始终不管不问，”楚慕川黑白分明的眸子散出愤恨的光，“就连我已经证明到自己，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全款买了房，把钥匙寄到美国，他们还是置之不理，直到路茵茵回国才知道怎么‘用’这个钥匙。”

“可你还是惦念你爸爸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惆怅，”姜烟敏锐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我陪你一起，到美国看他们好不好？”

她无法想象楚慕川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因为这和她的父母待她的方式截然相反，但是，她愿意陪他一同面对。

“这样无论他们会说些什么，我都能帮你分担一半，也就不会那么伤心啦！”

“可......”楚慕川眉头紧拧，他不愿意让她承受到这些。他一个人，已经被这些糟糕事折磨到连夜失眠。

姜烟眼神却透着笃定，更加攥紧了他的手，笑道：“没什么可不可的，既然决定好要在一起一辈子，早晚都要面对这些。”

她最擅长，迎难而上，而不是，躲躲藏藏。

姜烟眼神里的笃定，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二人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