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宗震和苏兰芳来到了新城区的莲河边。这里的草坪沿着河道从西到东,一望无际,有三米多宽。草坪里围成堆的小树苗,被剪裁成了或梅花或字母等各种形状的图案。有红色的、绿色的两种,远远看去,好看极了,仿佛一条彩色的长龙。

来这里赏绿、散步的人很多。兰宗震和苏兰芳也徜徉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悠然自得地一边赏绿,一边谈论着他们面临的两件大事。

“我的工作问题正式确定了。”

“不是早确定了吗?检察院侦察员呀。”

“不!”

“改变主意了?”

“是的。”

“那你想干什么工作?”

“我决定回报社。”

“回报社?”苏兰芳惊讶地停住了脚步:“没有搞错吧?”

“没有。”

“为什么?是因为市委授予了你‘人民记者’的称号?”

“不是。我那天在刑事审判大厅听了唐检的演讲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不错,当一名检察官,不仅仅有了一个公务员的靓丽身份,也不仅仅是因为检察官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资保障。即便是抛过这些,我也肯定会干好这个检察官的,也绝对是最优秀的!”

“这一点我相信!连我父亲都相信你!”

“谢谢!”

“你是怎么想的?”

“唐检的话,到今天还在我耳边回响。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面对陋习的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忍让,正是你善良而无奈的无限宽容,造就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腐败土壤和氛围!最终给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王迪书们吞噬国家财产、人民血肉的机会!公民同志们,挺起你主人的胸膛,时不时地问一问自己:我这个公民做的是否称职?如果今后有一天,当某种权力掌握在你手上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腐败掉呢?我们要认真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他说得确实好!”

“如果我离开了记者这个岗位的活,就是一种退让!就意味着放弃了我多年来的一种精神。虽然这种精神同时也能在侦察员的岗位上发光。可是……”

“说下去!”

“如果我不当这个招聘制的记者的话,对我来说就意味着逃避!意味着妥协!这不是我兰宗震的作派!”

“可是,这种选择同样意味着有朝一日,你会吃不上饭。”

“这一点我很自信,只要报业一天存在市场和竞争,那么,我兰宗震绝对是薪金最高的那一个!你放心吧!我不但能吃上饭,而且还能养活你。”

苏兰芳搀扶着他的胳膊,他们又朝前走去。

“我支持你,宗震!”她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你选择记者就像我选择教师这个职业一样。”

“对呀!你作为一个,”兰宗震对着苏兰芳的耳朵悄悄说了“省委书记”四个字后接着说:“的女儿,都能坚守在普通的工作岗位上!我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当这个招聘制的记者呢?”

“能!谁说你不能呢?”

“说说咱俩的事吧。”

“咱俩什么事?”

“喂,猪鼻子里插大葱,你假装什么大象啊?啊?”

“你骂我?”苏兰芳笑着在他的胳肢窝里抓了几把,跑了。兰宗震笑着追上了苏兰芳,一把抓住了她:“说!”

苏兰芳见远处几个学生来了,抓住了他的手:“快松手,有人来了。”

两人这才又并肩朝前走去。

“说呀!”兰宗震跟踪追击:“咱们的事!”

“‘五一节’办吧。”

“喂,太突然了吧?今天都23号了,一个星期时间,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爸说了,不搞大吃大喝那一套。”

“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

“得回老家去举行仪式呀,这时间还真有点紧。”

“紧就紧吧,我妈也放假回来。她也主张“五一节”让我们办了。”

“行!”兰宗震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必须得跟我到乡里去,我爹妈提出要在老家摆酒席,让我们拜天地拜高堂呢。”

“去吧,新媳妇总得见公婆吧!但是,不准铺张浪费。”

“铺不了张浪不了费,妈养了两头猪就等着这一天呢。在乡下家里摆个十桌八桌的,花不了几个钱。你不花这钱,我爹妈的脸上会无光的。”

“钱花了就舒服了?”苏兰芳学他老家的土话:“心口子就平了?”

兰宗震被惹笑了,也用老家土话说:“没治呀,驴啃脖子工变工,人家请你了,你不请人家就输理了!”

两人笑过后,苏兰芳问:“驴啃脖子工变工,啥意思?”

兰宗震一愣,随即又笑了:“你没见过驴,当然不知道啥意思了。”

“快说呀,我想听。”

兰宗震给她讲起了这句土话的典故。

过去,农村大集体时,生产队里养的驴多,他还放过驴呢。驴身上痒痒了,也会去找塘土厚的地方“洗澡”,在厚厚的土里打上几个滚,起来,抖去身上的土,这澡就算洗完了。驴也会找截土墙什么的去蹭痒痒。不论是洗澡还是蹭痒,有个地方的问题老也解决不了。什么地方呢,就是驴脖子。驴们也很聪明,找个伴儿面对面,你的嘴啃我的脖子,我的嘴啃你的脖子……

兰宗震的典故还没讲完,苏兰芳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有什么可笑的?”

“这对工变工的驴一定是一公一母了?”

“为什么?”

“异性相吸么!”

“嗯……有点意思,不过……”

“什么?”

“那时候,我太小了,还不懂这个……异性相吸的道理。”

两个人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