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来:“不行么?”

叶青鱼瞪着屏幕翻眼睛。也是,人家小马哥开发出隐身的功能来,就是让人用的呀,人家江诗远当然有资格装不在啦。

她丢一句过去:“虚伪!还以为你真是好学生,不上网不聊天,只学习呢!”

他优哉游哉回过来,“我上网聊天,也不耽误我依旧是好学生。”

真别说,他在网上这嘴皮子还真更溜了!

叶青鱼把手机扔一边儿去,不搭理他了。

他一说他自己是好学生,就戳的她肺管子疼。

反正她要问他的话已经发出去了,看不看得见,那是他自己眼睛的问题。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手机又叫唤开了。

她抓起来一看,他回过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般而言,不去;不过,也有可能。”

叶青鱼压不住自己的直脾气,便还是赶紧追问,“到底去还是不去?”

其实她在手机上也能说,只是她就怕隔着网络跟他说话更费劲,到时候再那句话误会了,就更解释不清楚了,还是当面说的好。

他却当啷来一句,“你希望——我去?”

她只能冲天花板翻白眼儿了。她希望个大头鬼啊,她希望地球上压根儿没有他,行不行?

看她不说话,他才又发过来一句:“有事?”

她这才叹口气回过去,“有事想找你当面说。”

他很快回过来,“哪天?几点?”

叶青鱼咬了咬牙,按下去,“就这个周六,上午9点吧。”

她估摸着这个时间点,他们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有课外班,所以她这时候去是相对安全的。

他又是很快回过来:“好。”

叶青鱼盯着手机发愣。她其实都忘了问他,他那天用不用上课外班啊?他自己也没说,就答应了?

拜托他是第一名哎,第一名不都是嘴上说不上,其实私底下都偷偷请名师的吗?

他可以放名师的鸽子哎?

周末那天,叶青鱼特地偷了一件老叶的帽衫穿。

好在那时代也挺流行男友风、oversize款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头发她也盘成了丸子,反正就凭他们一中那规矩,女生是一辈子都别指望可以丸子头上学的。不都剪短就不错了。

她后来还是为了更保险,当看见江诗远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干脆将帽子都拉起来了,将头发都给盖住。

丸子白盘了,挺多此一举的。

倒是江诗远走到她面前来,微微挑了挑眉,“为什么戴帽子?”

她就了乐,“你城管吗?整个城市你都管?”

他无奈地叹口气,“说吧。”

她将想说的话尽量压缩一下,“你们男生总起哄,让我请你吃饭。你能不能跟他们否认一下食堂那事儿?”

他没回答,她不得不抬眼去看他。

他那么高,每次凝视她就总是居高临下,有一股子压迫感让她都快喘不匀气儿了。

从她的角度这么去看他的眼睛,就总是显得他的眼珠子特别黑。

他黑眸中有流光闪过,他微微别开目光,轻飘飘地说,“他们说得对。”

她都要蹦起来了,“他们什么说得对?你别跟我扯啊,食堂那事儿是你自己挑食!”

他缓一口气,“我是说,他们说你应该请我吃饭,这句话说得对。”

叶青鱼:?

她抱起手臂来,高高仰头想把气场压回去,“凭什么呀?你堂堂江家大少爷,难道还缺一口吃的?”

他两手叉在裤袋里,微微耸了耸肩,“我就是觉得,咱们两个这么站在图书馆外面说话,挺奇怪的。你看从这走过的人,全都在看咱们两个。”

叶青鱼登时紧张起来,“有么?

那个年纪呀,最怕被人误会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单独在一起怎么怎么的了。

他垂眸看她,“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会方便一点。那,你就请我吃饭咯。”

为了避免被人误会,叶青鱼无奈还是带江诗远去了一家小快餐店。

她也不知道在图书馆那为什么总有人看他们,她在小吃店坐下来才寻思过味儿来——估计是他太有名!

他是他们那一届的中考状元,报纸上和网络上都有过报道的。一中门口的布告栏里,他的照片那么大!

所以主要是看他的,她是被连累了。

估计那些路人都是好奇,能跟江诗远站在一起单独说话的女生,会是什么模样吧,所以这才也顺便打量了她两眼。

想明白了的她,悲愤地瞪着江诗远。

小饭店很小,所以桌子也小,小小的方桌只能容两个人对坐,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足50厘米。

她使劲咬牙切齿,“……他们都是在看你!我是冤枉的,凭什么还我请你吃饭?”

这么近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他唇角极淡极淡的一丝丝儿笑意。

他竟然在笑!

“大不了,下回我请你。”

她却一定都高兴不起来,“还下回?这次就是最后一回!”

他依旧无所谓地耸耸肩,“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回。所以,说不定会有下一回呢。”

叶青鱼瞪着他。哟,高岭之花还会斗着玩儿啦?

她不习惯这么近地跟他对视,她便赶紧转开脸去叫,“老板,来一盘花生米!”

她看见,他一直好整以暇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他不得劲儿,她就高兴了!

她就拍手,“老板,多炒点啊,我要大份儿!”

好像这世上所有的饭店里,不管大的还是小的,油炸花生米都是必备。是那种只要你点,立马就能给你上,都不需要现准备的。

所以老板一秒钟上菜。

叶青鱼这回可高兴了,她压抑不住高兴地对着江诗远笑,“……上回你没吃着的花生米,我这回都给你补上了。别跟我客气啊,多吃点儿,最好全都包圆儿了。”

江诗远面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的眼睛变得乌黑乌黑的。

她就故意板起脸来,“怎么啊,让我请你吃饭,你还挑三拣四?反正菜我都给你点了,别拿花生米不当菜啊,你要是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在她盯视之下,他终于毅然拿起了筷子。

其实他一共好像就只是吃了三个粒儿,她就发觉不对劲儿。

隔着这么近,她几乎是亲眼看见他脸上脖子上,一点点有红斑爬了起来。

刚开始她还以为他是脸红。或者是气的,或者是害羞,可是后来她发现那些红斑开始成丘状,她才觉着不对劲。

她忙一把夺过他筷子,问:“江诗远,你怎么回事?你,受风了啊?”

她那时候对突然爬起来的红斑,唯一的认知就是风疹。

江诗远咳嗽起来,呼吸也有些沉,“打电话。我可能是,过敏了。”

她慌了神儿,不敢打给冯婉茹,也没敢叫救护车,她只好打给了老叶。

老叶着急忙慌扶着江诗远走,她也想跟着搭把手,他却呼吸困难地跟老叶说,“别让她来。”

她就被扔在小饭店了,只能隔着窗户看着他坐进老叶的车子里开走。

后座一闪而过,她看见他勾着身子,好像很难受。

她是那一天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因为吃花生,而且只是那么两三粒儿,就要承受性命危险的人。

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真是要比别人更辛苦一些吧?

1994年的叶青鱼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幸好,这个时空里的江诗远,没有花生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