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九月初三夜”,这里的“可怜”,课本上清清楚楚写着作“可爱”解。

当初学这首诗的时候,老师还带着在这个注解下画过重点号,叫同学们都好好记住了。考也考过不少遍,真快到“刻骨铭心”的程度了。

叶青鱼怎么会不知道呢?

其实叶青鱼可以借口自己语文不好,听不懂来着。

反正这也是冯婉茹和江诗远母子两个都怼过她的点。

只是,江诗远实在是太鸡贼了,他用的诗是白居易的《暮江吟》,小学四年级学的吧,小学生都会背的呀。

况且这首诗实在是太脍炙人口,对于他们当学生的来说,就算现在距离小学四年级都过了快十年了,可一样还是谁都能张口就背出来,“半江瑟瑟半江红”那首嘛!她要是敢说她听不懂,估计连小学生都敢笑话她……

更何况是江诗远呢?

如果她敢说不懂,他就又敢揪着她的语文成绩再笑话她一波了——这是不光阅读理解题不行,她连最基本的古诗背诵都不行了!

于是她也只能咬牙笑笑,“可怜还是可爱?还是——可怜没人爱?”

江诗远自己没吱声,包子琪也不敢擅答。

倒是宛如风含笑转头瞟了江诗远一眼,道:“是可怜没人爱吧。”

叶青鱼心下舒坦,伸手过去跟宛如风拍了个“五”。

她收回手臂来的时候,视线滑过江诗远。

她看见,他在笑。

一场风波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

好容易熬到下午体活,叶青鱼先一骑绝尘奔着地理办公室去了。

她去找穆吟。

她进办公室就堆一脸的笑,“穆sir,借个大地球仪呗。”

叶青鱼强调“大”的,是因为如果是小的,地理办公室墙边的柜上就有现成的。

只有大的、平时不怎么用的那些教具,才会存放在四楼的备品库里。叶青鱼以前上去拿挂图的时候看见过。

——没错,因为四楼的空教室多,各科的备品库都安排在四楼。叶青鱼如果能得了穆吟的首肯,那她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上四楼去看孟连生了。

穆吟上上下下打量她,“我说课代表,你忽然要用‘大’地球仪干什么?”

叶青鱼眨了眨眼,“我……研究学问啊。”

穆吟呲牙冷笑,“研究学问?你研究什么学问啊?你现在就说给我听听,叫我也见识见识我的课代表想研究什么学问呢。”

叶青鱼眨巴眨巴眼,一时没编出来。

穆吟就轻笑,“是想上四楼去吧?”

叶青鱼搓搓手,“穆sir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怎么神马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穆吟轻哂,“要不你能当我课代表么?要是我连自己课代表都看不懂,那我还怎么治你们班那五十个学生去?”

叶青鱼反正是有求于人,这时候还能嘴硬么?她只管双手挑大拇指就是,只求穆吟赶紧点头答应,她好直奔四楼!

穆吟打量她,“不过,你要上四楼干什么去呀?”

他狭长的眼睛在金丝边眼镜之后微微眯起,像一只公狐狸。

“难道说,你也是那心里不甘心的,想上四楼看看人家那几个小班的学生是怎么学习的?然后鸡蛋里头挑骨头,找找人家其实哪儿本来不如你的?”

叶青鱼听得瞠目结舌,“哎?还有这样的?”

“那也应该不是我们十八班的吧?我们十八班的应该没这么无聊。”

穆吟便也有些意外:“难道你上四楼,不是为了这个?”

叶青鱼耸耸肩,“穆sir我都十八班了,我还认不清我自己么?我们十八班距离人家小班,中间还有十几个班呢,每个班平均五十个人,那算下来可小一千了……

我还是先跨越过这小一千人再说吧。”

她自己心里对自己说的是:急什么,这不刚高一么。高中时代就高一最幸福了,她还不好好享受享受,这么早就开始冲锋?

那她这重来一次的高中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啦?

穆吟挑着眉毛看着她,“没想到,我的课代表还真是一个务实的人。”

叶青鱼赶紧顺杆爬,“那是~”

穆吟抬眸望向窗外。柳城的初秋,高天清朗,银杏微金,随便一个窗格子,都能框起一幅风景画来。

“说真的,那你就真没想过也往小班考一考?”

叶青鱼装傻一乐,“没有啊。因为我的实力真的不允许啊。”

穆吟收回目光,“真这么想的啊?那出去别说是我的课代表,我可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叶青鱼眨眼,“穆sir,那你干脆撤了我呗?”

她早就盼着了啊!

穆吟却瞪她一眼,“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想得美!”

叶青鱼一摊手,“穆sir你看啊,你又不让我出去说是你的课代表,可是你还不撤了我……那我这岂不是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啦?”

穆吟淡淡抬眸,“那你就当个人呗。”

叶青鱼愣,“肿么当?”

穆吟放下手里的书,叹口气道,“我的课代表啊,你只要有点上进心不就行了?只要你有上进心,那你出去就可以随便昭告天下,你是我的课代表了。”

叶青鱼都要笑喷了,可是她忍着。

拜托,她就是当个穆吟的课代表呗,值当的还要昭告天下的程度咩?

尽管叶青鱼使劲忍着,穆吟却也看出来了。

他一瞪她,“笑P!”

叶青鱼惊了。

“穆sir!你……”

穆吟挑了挑眉毛,“怎么着?”

叶青鱼只能笑着摇头,“没,没啥。”

穆吟指了指叶青鱼,“你个小狐狸。”

叶青鱼展眉,“啧,其实我原本想叫你‘男狐狸’来着,穆sir你怎么给抢先了?”

穆吟无责任地耸耸肩,“谁让你想到了不叫,活该。”

叶青鱼狗腿子地一脸赔笑,“行行行,是学生我活该。穆sir,话说我现在可以上四楼了不?”

穆吟抱起手肘来。

他穿铁青色衬衫,衬衫袖子挽到手肘。

这个颜色本来是挺禁浴的一个颜色,不知道怎么的,叫穆吟穿起来,感觉就有点斯文败类了。

“那你快说你上四楼是为了不忿那些小班的,我就让你上。”

叶青鱼挑眉。

怎么着,穆吟还非逼她这么说呀?

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便也一笑,违心地说,“好好好,穆sir,作为你老人家的课代表,我也必须立下进小班的雄心壮志!”

“我现在想上四楼,就是到那几个小班门口溜达去,行不?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就哪儿比我强了?我回头稍微多使那么一手指头的力气,就一定能撵上去!”

穆吟这才满意了,不过还是纠正她:“撵上去,是用脚的。你用一手指头的力气,没用。又不是海灯法师,还练一指禅呢?”

叶青鱼叫穆吟说得一愣。

隔着时代,她反正是不大知道谁是海灯法师啦,不过“一指禅”她知道啊!那不是那女明星白花花的梗嘛!

她赶忙两手交叉,“没!穆sir我练什么,都绝不能练一指禅!”

穆吟自然不知道她是在那瞎激动什么呢,不过看她居然这么认真,便也只是耸耸肩。

“行啦,你爱练什么练什么。”

他冲外头一扬下巴,“去吧。”

“不过别白去啊,回来跟我汇报,都看见什么了,打算怎么撵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