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会的第一会就是政府工作报告,第二会是光复党全国代表会议,第三会则是全国人大会议。1885年的三会第一会就引发了激烈的对抗。
李维斯对去年的工作做了总结,整体经济数据大概还好,不过国务院总理认真的提出有关取消农业税的问题。“就调查的情况来看,一部分省份对取消农业税态度消极,对取消农业税和义务教育挂钩的问题更是执行的很糟糕。中央的决议在地方上的执行不容打折扣,这是纪律,也是秩序。如果地方不能执行中央政府的决定,那就是失职……”
“那中央不管地方死活,又算是什么?”一声好喊从中间靠左的位置传了出来。一众人都扭头看去,却见喊话的是江西省省长吕定春。稀稀落落的叫好声与鼓掌声在一些席位上响起,虽然人不多,却也表达了一部分意思。
吕定春既然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他站起身大声对台上的李维斯继续喊道:“中央在经济上只管部委,只管国有企业。地方上的企业根本得不到扶持,中央对此为何一直不肯说话。反倒是揪着地方上的工作说事,这不公平。”
李维斯知道这次会议上只怕是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问题。他事前也有些准备,对于吕定春的问题,李维斯说道:“对于义务教育的财政支出,中央已经如数拨款。就中央检查的结果中,这部分拨款被截留了不少,江西省截留的大概得有最起码三成吧。吕省长,你不说话我还得去找你谈这个问题。你现在说了,我就请你先坐下。等政府报告结束之后,咱们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这也是李维斯准备的杀招之一,乱收费是各省都有的问题,拿出来的话打击面太大。不过义务教育的拨款问题却是行得正的大事,截留义务教育款是大事,完全调查起来之后足以撸了吕定春的官帽。居高临下的看着吕定春,李维斯摆摆手,“现在你坐下吧。和江西有关的问题我们是一定要谈的,到了谈的时候你想避开也避不开。”
吕定春也是豁上了身家要当这个出头鸟,此时哪里肯退让,他不仅不坐,反倒是用更大声音喊道:“中央根本不管地方上的死活,根本不管地方上的发展,只管国有企业。所谓的逐渐退出,也只是把那些赚不到钱的行业扔给地方承担,我这边是截留了一些款子,可这些款子都是用在挽救省里面的企业上。省里面的事情这么多,要钱根本要不到。难道就只有部委是国家的亲儿子,我们省里面的企业都是后娘养的不成?各位兄弟们,把我吕定生罢免了不算什么,罢免了我吕定生之后,后面又该罢免谁了?我江西省被收拾一通,下一个又该轮到收拾谁了?你们就不想想么?”
很多话不是想说不想说,而是敢说不敢说。吕定春这摆明是豁出去了,把现在各省遇到的最大问题都给挑明。中央政府的拨款的确到位,用处和计划也算是合理。可是在近十年以来,随着
国有企业退出很多产业,省里面曾经无比热情的争夺着这些产业。而最近几年,很多产业在互相之间的竞争中问题极大。就如吕定春所言,剥离的国有企业都是那些技术含量低,利润很低或者利润总体规模不大的产业,各省一窝蜂的挤进这些产业里头,只要有丝毫的经营不善,立刻就出问题。各省很多截留的钱都用在挽救自己省直属的企业上了。
吕定春把话挑明了,各省主官也清楚,若是让李维斯轻轻松松把吕定春干掉,那其他人以后再也没机会来解决这些问题。湖南省委书记刘步凡也腾的站起身,“我觉得吕省长说的有道理,现在不是国家拨钱的问题,而是太多省级企业经营不善,中央政府根本不管我们省级企业的死活。中央政府除了批评我们之外,的确没有拿出任何实际的办法。这些省级企业都是各省那么多钱投资进去的,不能让这些钱打了水漂。”
两个省的领导干部起来了,李维斯也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压力。现在民朝五十省,站起来的不过是二十五分之一,百分之四。李维斯继续说道:“按照计划,经济问题会在之后进行专门讨论。你们现在就蹦起来说这些,这是要把这个问题提前讨论么?”
“我们就是要提前讨论这个问题!”吕定春梗着脖子喊道。
“很好!”有麦克风,李维斯声音比吕定春大出去好几倍,“现在投票,决定此次会议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还是先讨论省里面的经济问题的。准备投票吧!”
投票结果让吕定春大出意料之外,政府会议50个省每个省派遣5名代表,中央政府50名代表。300人的无记名投票,3张废票,194人赞同按照原先的流程继续会议,97人赞成先讨论各省经济问题。6票弃权。以简单半数决定的投票中,认为应该按照旧有流程的接近三分之二。支持吕定春和刘步凡的不到三分之一。
吕定春与刘步凡两人也知道此时虽然鼓起了一些支持者,可这些支持者并没有占优势。三分之二支持李维斯的票数中,排除掉中央政府的50票,还有150人左右,达到此次会议半数的省级人员支持李维斯。这种力量对比实在是有些悬殊。他们也只能暂时继续听下去。
这消息传得飞快,一个多小时之后,消息就到了韦泽这里。韦泽忍不住微微叹口气,斗争的激烈程度虽然比他想的要低些,可斗争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这次的事情是不会善了的。
果然,政府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就有好多人来求见韦泽。韦泽毫不犹豫的把这帮人见面的的请求都给推掉了。省里面的事情若是先捅到韦泽这里来解决,李维斯是不用干了。哪怕是韦泽的态度和李维斯一样,也没什么不同。
阮希浩跑来见韦泽,韦泽倒是见了。阮希浩激动的说道:“都督,现在事情闹到这么大,你总得出来说句话吧。”
哪怕是明知道阮希
浩在里头起了大作用,韦泽也得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他坦率的说道:“按照制度,我不管各省与国务院之间的争端。一旦我出马,那李维斯就不用干了。他还干什么啊?决定权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阮希浩知道韦泽是个明白人,却没想到韦泽在此事上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强烈的支持李维斯。的确,韦泽出面调停李维斯与各省矛盾的话,那意味着李维斯无论如何都要很快下台。可韦泽不出面调停的话,按照制度,李维斯就是各省的上级,他完全可以用强硬手腕来弹压地方上的事情。例如,他可以免去很多省长,并且提出免去省委书记。那时候,抓着党务的韦泽就可以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韦泽同意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只要韦泽支持现在政府的上下级关系,那李维斯就处于不败之地了。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是个说法,那也得是千夫能指到李维斯才行。李维斯已经不可能再连任总理,他在这最后一个任期还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此时,阮希浩也只能继续往下干。他说道:“都督,到了此时你总得出来说个话吧!”
韦泽点点头,“希浩,你从我第一次到梧州,在吴家镇的时候就跟着我,到现在三十几年了。我们一起打仗,工作,你对我办事也见过很多了。应该说,对我是有一定了解的。”
听韦泽提起过去,阮希浩有些安心又有些心焦。的确,他对韦泽有比较深的了解,所以深知韦泽的力量与能耐。别的不说,韦泽并非是一个容易被骗的人,而且阮希浩也不得不承认,哪怕韦泽是看着某些时候走了些曲线,可总是能最终证明韦泽在解决问题的时候走的是当时最直的选择。所以阮希浩从来没有能够欺骗韦泽的自信。
韦泽继续说道:“咱们这些兄弟们既然当了兄弟,做了同志,那这辈子就是兄弟,就是同志。相处起来注定有矛盾,也一定会有很多看不上对方,甚至觉得对方对不起自己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到底是桌子一掀,兄弟不做了。那是说这些矛盾的起因是因为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要好好坐下来解决问题。我这个人呢几十年来都是这样,我不主张掀翻了桌子,兄弟和同志不做了。我从来都是主张要解决问题。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出来,我出来了就说明这桌子得重新来过。你觉得呢?”
听了韦泽的话,阮希浩突然想起一段话。那段话是谁说的,他一时也记不清楚,那话的大意是引用了西游记的话,二师兄遇到困难,在大家争论不休几乎谈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做出“散伙散伙,大师兄回花果山称王,沙师弟回流沙河吃人,我回高老庄回家看浑家。把白马卖了,买口棺材给师父送终”的发言。而韦泽都督这一生从来不会这么做。
现在看,这话真没说错。阮希浩他们是要掀桌子把李维斯干下去,然后拿出一套新体系来替代旧的。而韦泽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这么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