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杂剧多赖臧晋叔元曲选而存。从前研究元剧的,几以臧选为唯一的宝库。臧选刊于万历四十四年,所选杂剧凡百种①。殆为杂剧选中最丰富的一种。不仅前无古人,抑且后鲜来者。孟称舜于崇祯六年刊古今名剧柳枝集及酹江集、多据臧选②。所录连明作并计之,亦不过五十六种而已。十年来,陆续发现刊行于臧选之前或约略同时的杂剧选集若干种,像息机子古今杂剧选,尊生馆主人(黄正位)的阳春奏,古名家杂剧选,新续古名家杂剧选,顾曲斋刻元剧、童野云刻元剧,继志斋刻元剧③等,较之臧氏百种,均相形见绌。所载的至多不过臧选的一半。且所能补充臧选的,也不过寥寥的几种而已。我在顾曲斋刻元剧里得到关汉卿的绯衣梦一种,曾诧为不世之遇。在古名家杂剧选里所见的罗贯中龙虎风云会,杨梓忠义士豫让吞炭,无名氏汉锺离度脱蓝彩,和龙济山野猿听经,苏子瞻醉写赤壁赋①,在息机子杂剧选里所见的九世同居,符金锭,在阳春奏里所见的二郎神醉射锁魔镜,都曾使我感到兴奋过。在金貂记卷首发现的敬德不伏老也使我有相当的激动②。六本的西游记杂剧③的出现,成为一件重要的大事。八千卷楼书目(卷二十)所载明抄本燕孙膑用智捉袁进,吴起敌秦挂帅印二种④,曾引诱过我特地跑到南京。等到知道这二种不知何时已亡佚了去,我却懊丧了好几天。这些发现都是零零星星的。

最大的发现是元刊杂剧三十种。这是黄荛圃旧藏,经罗振玉、王国维的发见而流传于世的⑤。在这三十种里便有未见收于藏选及他选的元剧十七种⑥。更重要的是,借此,我们可以见到元人刊元剧的本来面目①。借此,我们①臧晋叔元曲选实际上只选了元人杂剧九十四种(其中还有可疑的在内),余六种为明人作。

②古今杂剧柳枝集选剧三十种、古今杂剧酹江集选剧二十六种,余有崇祯原刊本。孟氏批语,几乎每剧必提及臧选。文字有异同处,必注出“从原本改”云云。

③息机子古今杂剧选共三十种,万历二十六年刊本。尊生馆主人刻阳春奏共三十九种,万历三十七年刊本。

古名家杂剧选及新续古名家杂剧选相传为陈与郊所编刊;今如乃为龙峰徐氏所刊。共四十种,又“新续”二十种,但实际上不止此数。见后。顾曲斋刻杂剧今知有十八种。童野云刻元剧见罗氏续汇刻书目。继志斋刻元剧,海宁赵氏曾得其所刊汉宫秋一种。

①均见残本之古名家杂剧选,南京国学图书馆藏;曾付之影印,名元明杂剧二十七种。

②金貂记有富春堂刊本,北平图书馆藏。

③西游记杂剧有日本刊本,世界文库本。

④丁氏所藏捉袁进等二剧,在未归国学图书馆时,王国维曾见到过。

⑤元刊杂剧三十种原为上虞罗氏藏本。日本帝国大学曾借印出版(红印本);又有上海石印本。(有王国维叙录。)

⑥这十七种是:(一)关张双赴西蜀梦;(二)闺怨佳人拜月亭;(三)关大王单刀会;(四)诈妮子调风月;(五)好酒赵元遇上皇;(六)尉迟恭三夺槊;(七)风月紫云庭;(八)李太白贬夜郎;(九)

晋文公火烧介子推;(十)东窗事犯;(十一)霍光鬼谏;(十二)严子陵垂钓七里滩;(十三)辅成王周公摄政;(十四)萧何追韩信;(十五)诸葛亮博望烧屯;(十六)张千替杀妻;(十七)小张屠焚儿救母。

①元刊杂剧三十种中,作“大都新编”或“大都新刊”者四,作“古杭新刊”者七。余皆作“新刊关目”或“新刊的本”字样。其中宾白多略去,犹可见元人刊剧之面目。

也可以知道,明初周宪王(朱有燉)刊行他的“乐府”②时,为什么每种都要注出是“全宾”③。当时,黄荛圃在书签上曾写着“乙编”二字。这二字曾引起了王国维和许多人的幻想,以为既有“乙编”,必有“甲编”乃至“丙编”、“丁编”等等④。那么元人刊的元剧必不仅这三十种而已,也许还再有三十种,六十种的发见。

这期望并没有落空,却以另一个方式出现于世。我们虽然不曾得到元人刊元剧的“甲编”乃至“丙编”、“丁编”,——这幻想证明了终于是“幻想”,永远不会实现的⑤——然而我们却终于又发见了更大的一个元明杂剧的宝库,这宝库包含了二百四十二种的元明杂剧,在种数上,较之臧选更多到一倍半,而足以补臧选及他书之未及的。单在元剧方面,已有二十八种,明剧则有六种,元明之间,所谓“古今无名氏”所作的则有一百种以上。这宏伟丰富的宝库的打开,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增添了许多本的名著,不仅在中国戏剧史上是一个奇迹,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一个变更了研究的种种传统观念的起点,而且在中国历史,社会史,经济史,文化史上也是一个最可惊人的整批重要资料的加入。这发见,在近五十年来,其重要,恐怕是仅次于敦煌石室与西陲的汉简的出世的。

这发见,并不是没有预兆的。

相传明初亲王就藩时,每赐以杂剧千本①。永乐大典录元杂剧二十一卷。

(卷之二万七百三十七至卷之二万七百五十七)前二卷杂剧名目,大典目录②已阙。然此十九卷所载已有九十本。这恐怕是汇选杂剧之始。我们也知道,明代收藏杂剧者往往将若干单帙薄册之杂剧合钉为一本。明季祁氏读书楼目

录③曾记载着:

(一)名剧汇七十二本(凡二百七十种有详目)

(二)杂剧十四本(无目)

(三)抄本杂剧十二本(无目)

(四)未钉杂剧二帙(无目)

晁氏宝文堂书目④里,载有薄册单刊之杂剧不少。钱遵王也是园书目⑤所载杂剧名目独多;虽不注明合钉为若干册,但今知也实是合钉着的。季沧苇书目⑥②诚斋乐府三十一种,几乎每种剧目下皆注明“全宾”二字;诚斋乐府有奢摩他室曲丛本。(仅刊二十五种,未全。)

③“全宾”是指“说白”完全,并不删节之意。可知当时刊杂剧者每每删节“宾白”;有“全宾”者反须特别标出。

④王国维元刊杂剧三十种叙录云:“题曰乙编则必尚有甲编;丙丁以降亦容有之。”

⑤按黄荛圃藏书,凡宋元版以甲、乙别之。宋版为“甲”,元板为“乙”。此“乙编”盖指系元版而言。

①李开先张小山乐府序云:“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千七百本赐之。”

②永乐大典目录卷五十四,原阙十五至十六两页,故杂剧一及二的二卷,恰在所阙之中。余所见诸本大典目录均同;不知是否脱叶或原阙未刊。

③有明季抄本,凡六册,北平图书馆藏。

④宝文堂书目三卷,有明抄本。又见于北平图书馆月刊第三卷。

⑤也是园书目有抄本(北平图书馆藏),玉简斋丛书本。

⑥季沧苇书目有黄丕烈刊本;扫叶山房石印本。

也载有抄本元曲三百种,一百册。(见后)晁氏祁氏之书已不可得见。也是园书目最著称于世。王国维曲录①全载其杂剧部分。(王氏未见晁氏及祁氏二目)而这一部分的书,也徒令人有“书亡目存”之感。

民国十八年十月间出版的国立北平图书馆月刊(第三卷第四号)里载有丁初我的黄荛圃题跋续记一文;在这篇文章里忽发现黄氏的古今杂剧跋。这书凡六十六册(原注:今缺二册)。丁氏注云:“也是园藏赵清常抄补明刊本,何小山手校。”又跋云:“初我曾见我虞赵氏旧山楼藏有此书,假归,极三昼夜之力,展阅一遍,录存‘跋语两则’。”又云:“案也是园原目除重复外系三百四十种。荛圃所存为二百六十六种,实阙七十四种。……汪氏录清现存目录十四纸,依此书之次第另录之,实存二百三十九种,又阙二十七种。”

这是如何重大的一个消息!在民国十八年间,丁氏还曾见到这六十四册的也是园藏古今杂剧,则此书必至今不曾亡佚可知。虽然已阙失了一百零一种,但余下的二百三十九种必定还在人间!这消息的流布,使我喜而不寐者数日。立即作函给北平的友人们追求其书的踪迹,又托与丁氏相识的友人们去直接询问丁氏。但丁氏只是说,阅过后,便已交还给旧山楼。他的跋里原来也是这样的:“时促不及详录,匆匆归赵。曾题四绝句以志眼福。云烟一过,今不知流落何所矣。掷笔为之叹息不置。”

但我总耿耿于心,念念不忘此书。我相信此书必定还在人间,并且也不会流落到很远的地方去。同时,要踪迹此书的,还有武进某君。旧山楼藏书,多半归于盛宣怀。他曾至盛氏藏书处细阅,只见有元曲选,并无此书。后盛氏书由政府中某氏赠给了约翰大学图书馆,再度检阅,也无此书在内。难道此书竟真的**为云烟么?

旧山楼在江南齐卢战役,曾驻过军队。所遗存的古籍多半为兵士们持作炊柴;兵退后,残帙破纸与马粪污草相杂,狼藉于楼之上下。难道此书竟被兵士们当作举火之用么?

间之虞山人士,肯不知此书存佚。辗转问之赵氏后人,也都不知,再问之丁氏,还是一个“不知”。不久,丁氏归道山,更没法去追问此书的消息了。

但我还不曾灰心;耿耿不忘于心,也念念不忘于口。见人必问,每谈及元剧,则必及此书。我曾辑元剧佚文,但因希望能见到此书,始终不愿付之剞劂。

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书竟被我所发现!

这是不能忘记的一天!这是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刻!

在民国二十七年五月的一天晚上,陈乃乾先生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苏州书贾某君曾发现三十余册的元剧,其中有刻本,有抄本;刻本有写刻的,像古名家杂剧选,有宋体字的,不知为何人所刻。抄本则多半有清常道人跋。

我心里怦怦的跳动着。难道这便是也是园旧藏之物么?我相信,一定是此物!

①曲录有重订曲苑本(未定稿),晨风阁丛书本,及王忠■公遗书本,所录元明杂剧部分,除据录鬼簿、太和正音谱外,几全据也是园书目。

他说,从丁氏散出。这更证实了必是旧山楼的旧物。丁氏所云:“匆匆归赵”,所云“云烟一过,今不知流落何所”,均是英雄欺人之谈。我极力的托他代觅代购。他说,也许还有一部分也可以接着出现。

当时,我只是说着要购藏,其实是一贫如洗,绝对的无法筹措书款。但我相信,这“国宝”总有办法可以购下。我立即将这好消息告诉在汉口的卢冀野先生和在香港的袁守和先生。第二天下午,我到来青阁书庄,杨寿祺先生也告诉我这个消息,说有三十多册,在唐某处,大约千金可以购得;还有三十余册则在古董商人孙某处,大约也不过千四五百金至二千金可以购得。

他已见到此书。这消息是被证实了。我一口托他为我购下。虽然在战争中,我相信这二三千金并不难筹。

这一夜,因为太兴奋了,几乎使永不曾失过眠的我,第一次失眠。这兴奋,几与克复一座名城无殊!

第二天,一见到几位同事,便托其设法筹款。很高兴的,立即筹到了千金。这温厚的同情与帮助,是我所永远不能忘怀的。当天下午,便将此款交给了杨寿祺先生。他一口答应说,明天下午可以从唐某处取得此书三十余册来。

我立即又作一札告诉袁守和先生,说这部书大约三千金可得;不知北平图书馆有意收购没有。

渴望的等待,忘情的喜悦,与“万一失之”的恐惧,交战于心,又是一夜的不能入睡。

不料,第二天下午,到了来青阁书庄,那“恐惧”竟实现了!杨君说:他去迟了一步,唐某处的三十余册,已以九百金归之孙君了。此书成了完璧,恐怕要涨价不少。同时,并以原金还给我。

没有那样的“失望”过!像熊熊火红的热铁突然抛入水中一样。垂得而复失之,格外的令我难过!想望了十年的东西,一旦失之交臂,这懊丧,这痛苦,是足够忍受的。这一夜又患了失眠。

明天一早,苦笑的把原金还给了同事们,说,恐怕永远的不会买到此书了,唯一的希望是,此“国宝”不至出国。

守和从香港回了信,说北平图书馆决定要购下此书。三千之数,他可以设法筹措。我苦笑的把这信塞到抽屉里去。

如此的过了好几天,终日在“失望”的苦痛里煎熬里。任怎样不能忘怀于此书。十年不能忘于心,不能忘于口的,难道一旦将得之,竟还能听任其失之交臂么?

我相信,必有办法可以得到它;任用多少的力量与金钱都不计,必有办法可以得到它!

又晤到了乃乾先生,又提到了此书。他说,古董商人为孙伯渊君。此书成了全璧后,孙君待价而沽,所望甚奢,且声言此时决不出售。且甚珍秘,不令人见。

乃乾和孙君是熟友。我再三的托他去问价,并再三的说,必定有办法筹款。

隔了两天,乃乾告诉我说,再四与孙君商议的结果,他非万金不售;且须立刻商妥,否则,将要他售。

我又燃起了希望。肯售,且有了价格,这事便又有些眉目了。这一天,立刻我发了两个电报,一致守和,一致冀野,说及其价格。守和在第二天,便回电说,他那里只好“望洋兴叹”。筹款实在不易。我的希望去了一半。

到了第三天,冀野却回了一电,说:决购,并要我去议价。他在教部办事;对于元剧的狂热,和我有些相同。

我恢复了“希望”,恢复了兴奋,立刻找到乃乾商谈此事。乃乾说,恐怕不易减少价格。但经过了三天的议价,终于以九千金成交。我立即电告冀野。同时仍向同事们先筹款千金,作为定洋;约定在二十天以内,将全款付清。

时间是五月三十日,天色有些阴沉沉的,春寒还未尽去。我借乃乾持千金至孙君处,签定了契约。在这时,我方才第一次见到了原书!一册又一册的翻阅着。不忍释手;不忍离目。每册有汪阆源藏印。首册有黄荛圃手抄目录,多至三十九页。几乎每册都有清常道人的校笔及跋语。何小山也曾细细的校过。钱遵王却只留下了数行的抄补的手迹。董玄宰也有跋四则。到了这时,此书的授受的源流方才皎然明白。原来所谓也是园藏者,只不过是其中受者授者之一人而已,实应作脉望馆抄校本。黄目总名作古今杂剧,不知为谁氏所命名。除刻本外,抄本多半注明来源;或从内本录校,或由于小穀本传抄。刻本只有二种,一为古名家杂剧选本,一为息机子杂剧选本。此书的抄校为万历四十二至五年间,恰在臧氏元曲选刊行于世的时候,故所收独不及臧选。黄荛圃尝自夸所藏词曲甚富;但通行本士礼居题跋记所载词曲寥寥无几。今见此书首册黄氏手抄所藏曲目及跋,始知“学山海之居”中所庋藏词曲,果不下于“词山曲海”之李中麓也。这六十四册的宝库,包含抄本、刻本的元明杂剧二百四十二种,几乎每种都是可惊奇的发现;即其名目和臧选及其他选相同,而其文字间也大有异同。较之往日发现一二种杂剧即诧为奇遇者,诚不禁有所见未广之叹!我有充足的勇气措置这事;我接受了这契约。这书的价值决非数字所能表示的。我最恨市贾的把“书”和“金钱”作相等的估计。无数的古籍、名著决不是区区金钱所能获致的。以古香古色的名著较之金钱,金钱诚如粪土。我获见此书,即负契约上的一切损失也愿意。

两个星期过去了;因为内地汇款的困难,还是没有什么消息来,只来了一个电报,叫设法在上海筹款于限期内付出。仍依赖了同情与友谊,我居然筹到了借款,而在限期内将书取回——这借款过了两个多月方才寄到归还。

这“书”是“得其所”了,“国室”终于成为国家所有。我的心愿已偿。

更高兴的是,完成这大愿的时间乃在民族的大战争的进行中。我民族的蕴蓄的力量是无穷量的,即在被侵略的破坏过程中,对于文化的保存和建设还是无限的关心。这不是没有重大的意义!这书的被保存便是一个例。

脉望馆藏曲初无籍藉名。谈曲的人向来只知道也是园而不知道脉望馆。

今传的脉望馆书目①,所载词曲,寥寥无几。在“书目”盈字号词曲类里,所列的不过:梅香杂剧二本,秦仙仙传一本,大雅堂集一本,状元堂陈母教子杂剧一本,诚斋传奇十本,杂剧四本,游春记一本,下船杂剧一本,梁状元不伏老一本,泰和记一本,昆仑奴传一本,古本西厢一本,红拂杂剧一本,杂剧三本,谭板西厢一本,莽张飞大闹石榴园杂剧一本,枸栏一本,楚昭王①脉望馆书目有玉简斋丛书本,又涵芬楼秘笈本。

疏者下船杂剧一本,(玉简斋本此下有“升庵杂剧二十本,二套”;按“剧”应据秘笈本改作“刻”)等而已;与今所见之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多至六十册以上者大异。疑脉望馆书目为后来所编,此书或已转售,故不著录。

清常道人为赵琦美的别号。按赵氏“家乘”:“琦美原名开美,字仲朗,号玄度,嘉靖癸亥(公元一五六三年)生。以父(用贤)荫,历官刑部贵州司郎中,授奉政大夫。天启甲子(公元一六二四年)卒。邑志有传。配徐氏,光禄监事勉之公懋德女,赠宜人。继吕氏,孝廉名道炯女,封宜人。葬桃源涧。子五,士震振羽振海振华士升。女三;长适瞿式耒,次适江阴缪贞白,次适钱昌韩。”①邑志的“传”,写他的生平较详:赵琦美字元度,文毅公(用贤)子。天性颖发,博闻强记。以父荫,历官刑部郎中。

生平损衣削食,假书缮写,朱黄仇校,欲见诸实用。得善本,往往文毅公序而琦美刊之。

其题跋自署清常道人。有藏书之室曰脉望馆。官太仆丞时,尝解马出关,周览博访,上书奏条方略,随例报闻。遂以使事归里。著有洪武圣政记、伪吴杂记、容台小草、脉望馆书目。子士震,官徐州卫经历。②

——常昭合志稿卷三十二

他的藏书大抵以得之北方为多;而所校书也以在北方为最多。归里后,他的藏书似乎也全都捆载而南。在什么时候,他的藏书散出来,已不可知。但总在天启、崇祯之间。钱谦益①得到他的抄校本的全部。

②相传他卒后,他的子孙不肖,将他的藏书售去时,曾闻有鬼在啜泣。这“话”

见于钱曾的读书敏求记;虽是一段“鬼”话,却可知清常道人是如何的笃爱他的藏书,如何宝重他的亲自手校的文籍。这部手校的古今杂剧也当是当时①据玉简斋丛书本脉望馆书目所引。

②明宦官刘若愚酌中志记其父,称先将军应祺为赵公用贤门生;又称公长子琦美为先将军契友,若愚以父执事之,尝为同僚。钱谦益初学集刑部郎中赵君墓表:君天性颖发,博闻强记。欲网罗古今载籍,甲乙余次,以待后之学者,损衣削食,假借缮写三馆之秘本,兔园之残册,刓编啮翰,断碑残壁,梯航访求,朱黄仇校,移日分夜,穷老尽气,好之之笃挚与读之之专勤,近古所未有也。官南京都察院照磨,修治公廨,费减而工倍。君曰:吾取宋人将作营造也。(按也是园书目后序云:赵玄度初得李诫营造法式,中缺十余卷,遍访藏书家,罕有蓄者。后于留院得残本三册,又借得阁本参考。而阁本亦缺六七数卷。先后搜访,竭二十余年之力,始为完书。图样界画,最为难事。用五十千,命长安良工,始能措手。今人巧取豪夺,沟浍易盈,焉知一书之难得如此。)丞太仆,印烙之事,人莫敢欺。君曰:吾自有相马经也。

①钱谦益,常熟人,字受之,号牧斋,明万历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坐事削籍归。福王时,召为礼部尚书。

清初,为礼部右侍郎,旋归乡里。曹溶绛云楼书目题词:“虞山宗伯生神庙盛时,早岁科名交游满天下。

尽得刘子威钱功父杨五川赵汝师四家书;更不惜重资购古本。书贾奔赴捆载无虚日。用是所积充牣,几埒内府。”

②钱曾读书敏求记杨炫之洛阳伽蓝记条:“清常殁,其书尽归牧翁。武康山中,白昼电哭。嗜书之精爽若是。伊予腹笥单疏,囊无任敬子之异本,又何敢厕于墨庄艺圃之林。然绛云一烬之后,凡清常手校秘抄书,都未为六丁取去。牧翁悉作蔡邕之赠。”按章钰敏求记校证云:“崇祯九年,常熟人张汉儒疏稿讦谦益,见刑部郎中赵玄度两世科甲,好积古书古画,价值二万金,私藏武康山内。乘其身故,欺其诸男在县,离隔五百余里,罄抢四十八橱古书归家,以致各男含冤,焚香咒诅。”此说似未必可信。谦益初学集有刑部郎中赵君墓表,于琦美备致赞颂,未必于赵氏诸男有隙,且举赵氏抄校本书悉以赠诸遵王,则当初似亦未必夺诸赵氏也。然赵氏藏书悉归谦益,则为事实。

归之谦益的一种。谦益将未与绛云楼同毁的清常道人抄校本的书全部赠给了钱曾③所以古今杂剧也被收于也是园书目。惟遵王并不举总名,而将杂剧名目一一列举。其中次第是否照旧,或遵王有否增入若干种,已不可知。但想来,当是脉望馆原来的面目;盖在万历四十三年以后刊行的杂剧集,像元曲选等均不曾钉入,可见遵王并不曾改动了原来合钉的式样。

钱遵王藏书,多半归于泰兴季沧苇。①故季沧苇藏书目②所载多半述古旧物。其中有:

元曲三百种一百本抄

一项。③此书殆即今见之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

何煌④为何焯之弟,亦好书。他所得元明人曲本甚多,也勤于校。今此抄校本中所见之朱笔密校,署名“小山”或“仲子”者,皆煌手笔也。他并藏有“元刊杂剧三十种”一书,故每以元刊本校此抄校本。

煌所藏曲,此书及元刊杂剧三十种,并琵琶记等,后均归于黄丕烈的百宋一廛。⑤丕烈跋此书云:“曲本略有一二种,未可云富。今年始从试饮堂购得元刊明刊旧抄名校等种,列目如前。”

后来,黄氏士礼居藏书散出,此书归汪阆源①所有,故每册之首均钤有汪氏印章。汪氏散出后,此书又归赵氏旧山楼。②由旧山楼再转入丁初我手。盖此书自北南下后,始终未出苏州及常熟二地。未遭绛云之炬,历脱兵火大劫,至今三百余年,乃大显于世。其受授源流可列表如下:

赵琦美——钱谦益——钱曾(遵王)——季振宜(沧苇)——何煌

③钱曾字遵王,谦益族孙嗣美子。谦益嗣美墓志铭云:“从孙嗣美好聚书,书贾多挟策潜往。余心喜其同癖,又颇嗛其分吾好也。嗣美名裔肃,万历乙卯,以春秋举。子四人,次名曾。曾好学,藏书益富。”遵王寒食夜梦牧翁诗自注云:“绛云一烬之后,所存书籍,大半皆赵玄度脉望馆校藏旧本,公悉举以相赠。”

①天禄琳琅书目:振宜字诜兮,号沧苇,扬州泰兴人,顺治丁亥进士,授兰溪令,历刑户两曹,擢御史。

钱曾述古堂书目(粤雅堂丛书本)序云:“丙午丁未之交,胸中茫茫然,意中惘惘然,举家藏宋刻之重复者折阅售之泰兴季氏。”

②士礼居刊本;又民国三年扫叶山房影印士礼居本。

③见季目第四十三叶。

④藏书纪事诗(四):“煌字心友号小山,尝自署何仲子。”按煌为何焯弟,长洲人。

⑤同治苏州府志:黄丕烈字绍武,乾隆戊申举人。喜藏书。购得宋刻百余种。学士顾莼颜其室曰百宋一廛。

王芑孙黄荛圃陶陶室记云:今天下好宋版书,未有如荛圃者也。荛圃非惟好之,实能读之。于其版本之后先,篇第之多寡,音训之异同,字画之增损,及其授受源流,繙摹本末,下至行幅之疏密广狭,装缀之精粗敝好,莫不心营目识,条分缕析。积晦明风雨之勤,夺饮食男女之欲,以沉冥其中,荛圃亦时自笑也。

故尝自号佞宋主人云。

①同治苏州府志:“黄丕烈藏书归长洲汪士钟。黄丕烈郡斋读书志序:阆源英年力学,读其尊甫厚斋先生所藏四部之书,以为犹是寻常习见之本,必广搜宋元旧刻以及四库未采者。于是厚价收书。不一二年,藏弆日富。”潘祖荫艺芸书舍宋元本书目跋:“阆源父厚斋,名文琛,开益美布号,饶于资。其藏书印曰:民部尚书印。又有三十五峰园主人印。”

②赵宗建,字次侯,号非昔居士。其藏书之所曰旧山楼。

(小山)——黄丕烈——汪士钟(阆源)——赵宗建(旧山楼)——丁祖荫(初我)

丁氏字芝荪,号初我,常熟人,尝知常熟县事。故于旧山楼散出故籍,所得独多。他曾搜求虞地著作,刊为虞阳说苑二编。(乙编仅成四册)后居苏州以终。这次苏城失陷,他的藏书殆尽被劫散出,此书便是其中之一。他生前对于此书极端保守秘密;即其至友亦不知其藏有此书。这实是一件不可了解的神秘。今乃经大劫而反显于世;且更付之剞劂,不日可以告成。则三百多年来的秘册,将成为人人可得之物了。

但在授受的渊源里,有一点可疑的,即此书中有董其昌跋四则,似董氏曾挟此书于舟中览阅。也许在钱谦益得到此书之前,或曾经他收藏过。或者他曾借阅于赵氏,也说不定。

经过了三百多年的辗转授受,这部最宏伟的戏曲的宝库,不能没有损失。

清常所藏的原来有多少种,已不可知。据也是园书目则有三百四十种。(除重复外)季沧苇书目则有三百种,一百册。(似三百种之数,系季氏举成数而言,非实际之数目)但到了黄荛圃手里,则仅存六十六册,二百六十六种,较之也是园所载已阙了七十四种。在荛圃跋里及他手抄目录里均已一一举出。①这阙失了的七十几种重要的东西实在不少:

*1王瑞兰私祷拜月亭元*8说■诸伍员吹箫元李寿卿

关汉卿撰撰

(按此剧有元刊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2王魁负桂英9韩退之雪拥蓝关记元赵明

*3洞庭湖柳毅传书远撰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10散家财天赐老生儿

4玉清殿诸葛论功以上元尚(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仲贤撰11抱侄携男鲁义姑

*5郑孔目风雪酷寒亭12女元帅挂甲朝天以上元武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汉臣撰

*6临江驿潇湘夜雨以上元杨13神龙殿栾巴噀酒元李取进

显之撰撰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14铁拐李借尸还魂元岳伯川

7风月两无功元陈定甫撰撰

①据黄荛圃手抄“待访古今杂剧存目”凡七十一种。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26唐三藏西天取经以上元吴

*15梁山泊黑旋风负荆元康昌龄撰

进之撰(按今传西游记杂剧疑即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此剧)

16黄桂娘秋夜竹窗雨27贤达妇荆娘盗果

*17秦修然竹坞听琴以上元石28摔袁祥

子章撰29孝顺贼鱼水白莲池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30李素兰风月玉壶春

*18陈季卿误入竹叶舟范子安(按此剧当为息机子刊

撰本;元曲选亦收之,作武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汉臣撰)

*19沙门岛张生煮海*31王鼎臣风雪渔樵记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按此剧当为息机子刊

20劈华山神香救母本;元曲选作朱买臣风

*21谢金莲诗酒红梨花元张寿雪渔樵记)

卿撰32行孝道郭巨埋儿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33宣①门子弟错立身以上元

*22秦太师东窗事犯元孔文卿无名氏撰

撰34遥天笙鹤元明丹邱先生撰

(按此剧有元刊本)*35无香圃牡丹品

*23便宜行事虎头牌*36兰红叶从良烟花梦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37四时花月赛娇容

24邓伯道弃子留侄以上元李*38文殊菩萨降狮子

直夫撰*39关云长义勇辞金

*25花间四友东坡梦*40■搜判官乔断鬼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41豹子和尚自还俗

*42甄月娥春风度①朔堂(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43美姻缘风月桃源会55老陶谦三让徐州

*44宣平巷刘金儿复落娼56寿亭侯五关斩将

*45神后山秋■得驺虞57关大王月下斩貂蝉

*46小天香早夜朝元58关云长古城聚义

*47李妙清花里悟真如以上明59米伯通衣锦还乡以上三国

周王诚斋撰故事

(按以上各剧均有通行60苏东坡误入佛游寺以上宋

刊本及传抄本)朝故事

48花月妓双偷纳锦郎61李琼奴月夜江陵怨

49郑耆老义配好姻缘以上明62崔驴儿指腹成婚

陈大声撰63鹄奔亭苏娥自诉

*50杜子美沽酒游春明王64赛金莲花月南楼记以上杂

渼陂撰传

(按此剧有盛明杂剧65吕洞宾戏白牡丹以上神仙

本)66保国公安边破虏

*51东郭先生误救中山狼明67英国公平定安南以上明朝

康对山撰故事

(按此剧有盛明杂剧68南极星金銮庆寿

本)69贺万年拜舞黄金殿

52诸葛亮挂印气张飞70献祯祥祝延万寿

53诸葛亮石伏陆逊71西王母祝寿瑶池会

*54诸葛亮隔江斗智

但荛圃的“待访目”尚遗漏了:

*1包待制智赚合同文字*4南极星度脱海棠仙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按此剧有通行本)

*2萨真人夜斩碧桃花*5善知识苦海回头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按此剧为也是园原目

*3河嵩神灵芝庆寿所未载,亦见于杂剧十

(按此剧有通行本)段锦)

五种。丁初我谓除重复外,实阙七十四种,这计算是对的。盖以河嵩神灵芝庆寿及南极星度脱海棠仙二种为复出也。荛圃待访目为什么漏列了这几种呢?岂以其或为重复者,或已见于息机子元人杂剧选(荛圃藏有此书)么?

到了汪阆源手里,又阙了二十七种:①

*1李太白匹配金钱记5中郎将常何荐马周元庾吉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甫撰

*2杜牧之诗酒扬州梦*6须贾谇范睢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3玉箫女两世姻缘以上元乔*7双献头武松大报仇元高文

梦符撰秀撰

①按此数字系根据丁初我跋;实应作“二十六种”。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8赵江梅诗酒玩江亭元戴善

*4尉迟恭单鞭夺槊②元尚仲贤甫撰

撰*9赵氏孤儿大报仇元纪君祥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撰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18巫娥女醉赴阳台梦以上春

10赵光普进梅谏元康进之撰秋故事

*11鲁大夫秋胡戏妻元石君宝19郅郓璋昆阳大战

撰20金穴富郭况游春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21施仁义岑母大贤以上东汉

*12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金志甫故事

撰22李存孝大战葛从周

(按此剧有元刊本)23狗家疃五虎困彦章

13李存孝误入长安元陈存甫24朱全忠五路犯太原以上五

撰代故事

14英雄士苏武持节元周仲彬25小李广大闹元宵夜

撰26宋公明劫法场

15庄周半世蝴蝶梦①27宋公明喜赏新春会以上水

16羊角哀鬼战荆轲浒故事

17四公子夷门元宵宴

第二次所佚阙的二十七(六)种,系据汪阆源氏所抄现存目录(丁氏云:汪氏录清现存目录十四纸)与荛圃手抄目录相校计的。自汪氏再传到丁氏,则此“现存”的六十四册,二百四十二种,并不曾再有什么损失。

经过了这两次佚阙,较之也是园书目所载,总计阙少一百零三种②,将及全书的三之一。这些佚阙的杂剧恐怕我们是再也不能够见到的了。这是多么重大的损失!在其中,仅四十七种今有传本,其他五十六种却都是人间孤本,再不能够有遇到第二本的机会的。像尚仲贤、庾吉甫、戴善夫、康进之、陈定甫、赵明远、武汉臣、李取进、石子章、李好古、李直夫、陈存甫、周仲彬、丹邱先生、陈大声诸作者的著作,以及元无名氏的几种,春秋故事、五代故事的几种都是很重要的。我们对于他们的亡佚实在是抱憾无穷,同时对于那二百四十二种①之得幸存于今,则更觉得欣幸无已也。

在今存的二百四十二种里,重要的作品自然是很不少;但也有很无聊的颂扬功德剧,应节喜庆剧,且也有写的不大高明的;而这里却也保全了很可宝贵的资材。竹头木屑,何一非有用之物。董其昌跋众神圣庆贺元宵节云:②此剧实存,未阙佚。已见于关汉卿所著剧中:殆以其目录与实际次第排列不同,故致两歧。

①与现存之史九敬先老庄周一枕蝴蝶梦不知是否同一剧。

②按实应作一百零二种。

①丁初我跋云:“实存二百三十九种”;盖以赵礼让肥等复见之杂剧,均剔除不计也。在实际上复见之杂剧不止三种。见后。

此种杂剧不堪入目,当效楚人一炬为快!

这种态度是我们所不取的。对于古代的著作与文献,我们是应该以另外一种眼光去看待他们,不仅仅单着重于保存重要的名著而已。

在其间,元人所著的杂剧,当然引起我们特殊的注意:

*1破幽梦孤雁汉宫秋②(古名*2马丹阳三度任风子(抄本)家本)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本)

*3吕洞宾三醉岳阳楼(古名家*17温太真玉镜台(古名家本)

本)*18望江亭中秋切鲙旦(息机子

*4江州司马青衫泪(古名家本)本)

*5半夜雷轰荐福碑(古名家本)*19钱大尹智宠谢天香(古名家

*6西华山陈搏高卧(古名家本)本)

*7孟浩然踏雪寻梅①(息机子20邓夫人苦痛哭存孝(抄本)

本)*21钱大尹智勘绯衣梦(古名家

*8开坛阐教黄粱梦(息机子本)本)

以上八种马致远撰*22包待制三勘蝴蝶梦(古名家

*9苏子瞻风雪贬黄州(抄本)本)

以上一种费唐臣撰*23感天动地窦娥冤(古名家本)

*10四丞相歌舞丽春台②(古名24山神庙裴度还带(抄本)

家本)*25尉迟恭单鞭夺槊③(抄本)

11吕蒙正风雪破窑记(抄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以上二种王实甫撰

*12死生交范张鸡黍(息机子本)26状元堂陈母教子(抄本)

以上一种宫大用撰以上十四种关汉卿撰

*13杜蕊娘智赏金线池(古名家*27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古名家本)本)

14刘夫人庆赏五侯宴(抄本)28董秀英花月东墙记(抄本)

*15关大王独赴单刀会(抄本)*29裴少俊墙头马上(古名家本)

(按此剧有元刊本)以上三种白仁甫撰

*16赵盼儿风月救风尘(古名家30保成公径赴渑池会(抄本)

*31好酒赵元遇上皇(抄本)*45东堂老劝破家子弟(息机子

(按此剧有元刊本)本)

32刘玄德独赴襄阳会(抄本)*46孝义士赵礼让肥(息机子本)

以上三种高文秀撰47陶母翦发待宾(抄本)

33立成汤伊尹耕莘(抄本)以上三种秦简夫撰

34锺离春智勇定齐(抄本)48宋上皇御断金凤钗(抄本)

*35梅香骗翰林风月(息机子*49布袋和尚忍字记(息机子本)

②今有通行本者以*为记。以下除所得为抄本外,概不另注。

①按此剧实为周宪王作;息机子误署马致远名。

②“台”,元曲选作“堂”。

③按此剧实为尚仲贤作;脉望馆主人误为即是敬德投唐,故阑入关氏所著诸剧中。本)*50楚昭公疏者下船(抄本)

*36醉思乡王桀登楼(古名家本)(按此剧有元刻及元曲

*37迷青琐倩女离魂(古名家本)选本)

38虎牢关三战吕布(抄本)*51看财奴买冤家债主(息机子以上六种郑德辉撰本)

39张子房圯桥进履(抄本)*52包龙图智勘**(古名家

*40同乐院燕青博鱼(抄本)本)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53断冤家债主(抄本)

41破苻坚蒋神灵应(抄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以上三种李文蔚撰以上六种郑廷玉撰

42老庄周一枕蝴蝶梦(抄本)*54宋太祖龙虎风云会①(古名以上一种史九敬先撰家本)

*43张孔目智勘魔合罗(古名家*55诸葛亮博望烧屯(抄本)

本)(按此剧有元刻本)

以上一种孟汉卿撰*56庞涓夜走马陵道(抄本)

*44陶学士醉写风光好(古名家(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本)*57忠义士豫让吞炭②(古名家

以上一种戴善夫撰本)

*58锦云堂美女连环记(息机子*68杀狗劝夫④(抄本)

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59苏子瞻醉写赤壁赋(古名家*69大妇小妻还牢末⑤(抄本)

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60郑月莲秋夜云窗梦(抄本)*70讲阴阳八卦桃花女⑥(抄本)

*61王月英月夜留鞋记①(息机(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子本)*71玎玎珰珰盆儿鬼(抄本)

以上八种元无名氏撰(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62河南府张鼎勘头巾(古名家72刘玄德醉走黄鹤楼⑦⑦(抄本)本)*73玉清庵错送鸳鸯被(抄本)

以上一种孙仲章撰②(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63朱砂担滴水浮沤记(抄本)74关云长千里独行(抄本)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75孟光女举案齐眉(抄本)

*64货郎旦(抄本)(按此剧有元曲选本)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76雁门关存孝打虎(抄本)

*65敬德不伏老③(抄本)77狄青复夺衣袄车(抄本)

(按此剧今有世界文库78摩利支飞刀对箭(抄本)

①按此剧为罗贯中作。

②按此剧为杨梓作。

④按此剧为萧德祥作。

⑤按此剧为李致远撰。古名家杂剧选作马致远撰,误。

⑥按此剧为王晔撰。

①按此剧为曾瑞撰。

⑦按此剧为朱凯撰。

③按此剧为杨梓撰。

本)79降桑椹蔡顺奉母⑧⑧(抄本)

66施仁义刘弘嫁婢(抄本)*80罗李郎大闹相国寺⑨⑨(古名

67刘千病打独角牛(抄本)家本)

*81马丹阳度脱刘行首①(古名*89包待制智赚生金阁③(息机家本)子本)

82阀阅舞射柳蕤丸记(抄本)*90包待制智斩鲁斋郎④(古名

*83逞风流王焕百花亭(抄本)家本)

(按此剧有元曲选本)*91张公艺九世同居(息机子本)

*84龙济山野猿听经(古名家本)92月明和尚度柳翠⑤(古名家

85二郎神醉射锁魔镜(古名家本)

本)(按此剧与元曲选本全殊

*86汉锺离度脱蓝彩和(古名家如臧本所录者为李寿卿本)作则此剧当是另一作者

*87李云英风送梧桐叶②(古名所著)家本)以上三十种元无名

*88赵匡义智娶符金锭(息机子氏撰本)

右九十二种,钉二十四册,皆为元人著作。即此已足和臧氏元曲选并驾齐驱。其中的六十二种,今有传本可得:其他二十九种则皆为人间孤本。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关汉卿的五侯宴、哭存孝、裴度还带、陈母教子四种;发现了费唐臣的贬黄州;发现了王实甫的破窑记;发现了白仁甫的东墙记;发现了高文秀的渑池会、襄阳会;发现了郑德辉的伊尹耕莘、智勇定齐、三战吕布;发现了李文蔚的圯桥进履、蒋神灵应;发现了史九敬先的庄周蝴蝶梦;发现了秦简夫的剪发待宾;发现了郑廷玉的金凤钗;发现了朱凯的黄鹤楼;发现了刘唐卿的蔡顺奉母;还发现了无名氏的云窗梦、刘弘嫁婢等;这消息是足够以令我们研究中国文学的人惊诧不已的!

何况,即在与臧选及他选名目相同的剧本里,其“异文”也是触目皆是;有的简直是成为另一个本子;其重要实不下于“孤本”的被发现,敬德不伏老今仅见金貂记附刊本,而阙佚甚多,得此本足以补正不少。关大王单刀会,元刊本残佚曲文不少,赖此,得以读得畅顺。好酒赵元遇上皇也足以帮助我们了解元刊本的情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