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气温突降,地上下了一层白霜。婉娘等人加了衣服,吃过早饭,朝后园走去。

几天未来,后园一片萧瑟。各种花草树木叶子落尽,干枯的藤枝蛇一般地盘绕在藤架上,两棵桂花树及池塘旁边的垂柳,伸着干瘦的枝条在冷风中摇摆。倒是龙吐珠藤架后那棵高大的黑色树木,满树的荚子哗啦啦直响。

这棵树看起来像是老槐树,浑身长满尖刺,长长的荚子有一寸来长,主干粗大,枝干细小,通体呈黑色,没了绿色叶子的陪衬,看起来就像一棵被大火烧过的木炭一般。

黄三搬来一架梯子,靠在树干上,婉娘交待道:“小心,刺上有毒,不要被扎到了。挑一些饱满的荚子来。”文清和沫儿爬上去,每人摘了一大把荚子,丢在黄三撑起的包袱上。

文清先下了树,沫儿一边四处看风景,一边慢慢悠悠地往下爬,道:“婉娘,这么多槐树荚子,怎么不一次摘了它?”

婉娘道:“别说了,快下来吧。这棵鬼槐,上面住满了鬼。”

沫儿一听,连尖叫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猴子一般溜下树干,躲得远远的。

文清笑道:“婉娘骗你呢。闻香榭里哪有鬼。”婉娘和黄三哈哈大笑。

婉娘戴了手套,将槐荚剥开,取出里面一颗颗的槐籽来,用石臼慢慢研碎,淘出细细的淡绿色粉末。又取出昨晚的玉瓶,用簪子挑了一半焕颜霜到另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里,再将这些粉末放入黑玉瓶子里拌匀。

文清拿起两个玉瓶对比了一下,除了瓶子的颜色,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放入了鬼槐粉的,膏体颜色依然是红色半透明状,气味也没有区别,不由问道:“这不是一样吗?干吗分两个瓶子来装?”沫儿一听到“鬼”字便头皮发麻,再也不肯碰黑玉瓶子一下。

婉娘道:“看起来相似,实际上放入的东西不一样,功效就不一样。这鬼槐看上去鬼气森森,它的荚子却是极阳之物,可以活血化瘀、传导真气,有极强的疏导作用。焕颜霜内混合了血珠、石花汁、灵魄果的精气,本来是用于改换容颜的,现在放入了鬼槐粉,变成了真气传输的介质。”

晚上闭门鼓刚过,卢护就来了。

婉娘再一次问道:“姐姐,你确实想清楚了?”

卢护粗声粗气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他……”眼里泛出泪光,“他的病情今天又加重了。”

婉娘不再多言,拿出两瓶香粉,嘱咐道:“那好吧。这两瓶焕颜霜,请姐姐用这个白色瓶子的,今晚就用,过程会有些痛苦,要忍住。这瓶黑色的,留待以后给卢大人用。”

卢护接了两个小玉瓶儿,双目含笑,痴状尽显。婉娘道:“姐姐打算如何接近卢大人?”

卢护低声道:“我想……直接求见卢夫人,说明来意,救了他就走,决不纠缠。”

婉娘叹道:“姐姐这样做,即使卢夫人信了,肯留你在卢大人身边,只怕旁边人多嘴杂,传出些什么妖言惑众的传闻来,对卢公子将来不利。”

卢护一愣,道:“这个……是我考虑不周。”连连搓手,不住叹气。

婉娘笑道:“如果姐姐不嫌弃,婉娘倒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委屈姐姐。”

卢护大喜,道:“婉娘快讲!”

婉娘道:“这个香粉,姐姐今晚便用,明天一早,来我闻香榭,扮成我的小丫头,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卢夫人,我借机推荐给卢夫人,你就留在卢大人身边,如何?”

卢护抚掌赞道:“婉娘一向聪明过我十倍,好主意!”

婉娘想了一下,觉得计划尚且可行,又道:“那就如此办了。但是为了不出破绽,从明天开始,姐姐不能说话,免得卢夫人有疑。”

卢护点头称是,不住赞叹婉娘聪明严谨,并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来,道:“婉娘制作焕颜霜费了不少心思,我这颗血珠原是一次意外得的,对我来说也没多大用处,就送给婉娘作为酬谢罢。”

这颗血珠有鸽蛋大小,成色纯净,红艳如血,散发出淡淡的红晕。婉娘毫不客气,一手接了,大言不惭道:“这次配置这个霜儿,费了我四颗这么大的血珠呢。”

沫儿躲在门后瞪她一眼,心想昨晚喂给石花的血珠不过手指头大小,哪里有这么大?

卢护听了却信以为真,歉然道:“如此是不够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带多少宝贝,等下再来洛阳,一定补上。”

婉娘笑道:“不要紧,姐姐合适时候拿来便可。”

沫儿在背后刮着鼻子羞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