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玥话说的莫名, 宜妃一愣,扭头看了曹玥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便见皇贵妃主仆从前面不远处的墙角拐了过来。
宜妃唇角舒心的笑收敛些许:“这却不在本宫的戏台子上。”
曹玥几人目标很大, 皇贵妃几乎是转过弯儿来, 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扶着夏禾的手下意识加快脚步,来到曹玥她们面前,似笑非笑的目光扫了她们一圈:“今儿冷宫这地儿还真是蓬荜生辉,本宫路过, 宜妃你们也路过?”
三人不慌不忙的行了礼, 宜妃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言道:“皇贵妃您是路过, 臣妾们却是有心了。”
皇贵妃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宜妃说话还是如此直接,也不怕本宫怪罪。”
身旁不远就是冷宫,皇贵妃不用侧头去看, 也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全是嘲笑侮辱。
宜妃反唇诘问:“那您会吗?”
皇贵妃不置可否, 她还真不会。
有人愿意费心去对付乌雅氏, 不用她脏了手,她高兴还来不及, 又怎会去怪罪?
只不过……皇贵妃略过荣妃, 眼神落在曹玥身上:“宜妃便也罢了, 与乌雅氏有怨,如此行事无可厚非。只是昭嫔,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皇上常说你性子清冷单纯,与世无争, 今日之事,本宫倒是觉得,并非如此呢。”
落井下石之事,不也做的炉火纯青么。
曹玥浅浅一笑:“皇贵妃的话,臣妾听不大懂,臣妾今日来此,也是受邀而来,至于旁的,臣妾并不清楚,若是皇贵妃因此误会了什么,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人是宜妃请来的,宜妃自然不会看着曹玥被皇贵妃贴上心思深沉的标签,所以她爽朗的笑了笑,插话道:“皇贵妃有所不知,是臣妾觉得人多热闹,故而请了荣妃和昭嫔前来,皇贵妃您既然来了,不如便留下和臣妾们一起看戏,接下来的戏想来会让您满意的。”
宜妃的话正合皇贵妃的意,皇贵妃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一个眼神,就有人搬了几把桌椅过来,搁在冷宫门口。
隔着一道斑驳的宫门,门外的人神情悠闲,兴致勃勃,犹如天上云,高不可攀。门内的人却满身狼狈,受尽谩骂和欺辱,低贱如脚下尘埃,渺小卑微。
乌雅氏被张贵人踩着背,整个人脸着地的爬在灰尘飞扬的地上,眼中犹带着怨恨不甘:“小人得志。”
“哈?”张贵人微微睁大眼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般,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本小主小人得志?”
乌雅氏脸上沾染着尘埃,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咬的隐隐泛着血丝,好似只有疼痛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难道不是吗?你今日过来羞辱我,我若是因此有个好歹,就不怕皇上责怪吗?”
听乌雅氏大言不惭的提起皇上,张贵人脸色扭曲的厉害,脚下更是用力在乌雅氏背上碾了碾:“贱人,你在妄想什么?你如今的处境,也就你自己不清楚了。就算你死在冷宫里,也不过是宫里多了个亡魂罢了,可是这宫里历来的亡魂不少,等你见到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可要莫要忘了跟他们打声招呼才好。”
张贵人骤然用力,乌雅氏疼的眼泪都飚溅出来了,又听闻她提及那些死于自己之手的亡魂,乌雅氏更是汗毛直竖,她从宫女爬到妃位,手段自然不俗,手上更是没少沾染人命,所以她更忌讳这样的话。
她的异样被人曹玥等人看在眼里,曹玥眸子轻眯,秋风乍起,她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肩上的披风。
皇贵妃也感到冷了,余光正好瞥见曹玥的动作,顺势道:“夏禾,茶凉了,换茶吧,也好叫昭嫔暖暖身子,别为了看这一眼戏,再把昭嫔冻着了,到时皇上问罪下来,本宫可吃罪不起。”
曹玥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堂堂皇贵妃,说话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酸言酸语的,凭白惹人笑话:“皇贵妃说笑了。”
宜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皇贵妃可没说笑,皇上疼你疼的跟什么似的,你是本宫邀请过来的,要是你有个头疼脑热的,皇上还不得跟本宫急?”
说着,宜妃装模作样的朝皇贵妃欠了欠身,连椅子都没离开半分:“臣妾还要多谢皇贵妃替臣妾周全了。”
这话说的格外恶心人,皇贵妃紧紧抿着唇,看向宜妃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咬牙切齿道:“宜妃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不去做那戏中人真是可惜了。”
宜妃哼笑:“做那戏中人有人什么意思,臣妾觉得像如今这般就甚好。”
气了皇贵妃一通,宜妃眼眸一转,继续看向里面。
冷宫里面,张贵人的话还在继续:“至于你说本小主小人得志,这话本小主认,只是比起本小主来,当初乌雅氏你,可是把这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比起本小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旁观的答应嫌弃的甩了甩帕子:“张姐姐,你还和她废什么话,瞧她那样子,怕是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妃主子呢,不若让她吃点儿苦头,许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处境。”
张贵人点了点头,收回踩在乌雅氏背上的脚,手一挥,就有小太监端来一个深棕色,盖着盖子的瓦罐。
隔着盖子,还是能让人闻到一股子腥臊的味道,直熏的人连连作呕。
张贵人也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用帕子抵着鼻尖儿,试图隔绝开那股子味道:“今儿个本小主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只不过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有些不圆满呢。不如你猜猜,这份礼物是什么?”
乌雅氏闻着这味道,眼睛红的渗人,喉间血气上涌,一口血啐了出来:“张氏,你欺人太甚。”
那样腥臊的味道,只要不傻,不用亲眼看到也知道是何物。
而被张贵人弄过来,定然不会是只让她看一看,闻一闻那么简单。
张贵人惊讶的叫出声:“哎呀呀,不愧是你,本小主还没说,你都猜到本小主要做什么了。既然如此,你就爽快一点儿,也能少受些罪,本小主也能早些回去。”
她不着痕迹的往冷宫外看了眼,抱怨道:“这天儿可真冷,忒受罪了。”
乌雅氏咬着后槽牙,手指死死的按着地面:“你做梦。”
张贵人也不意外,又往后退了老远:“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本小主灌进去。”
捧着瓦罐的小太监利落的应了一声,打开盖子弯下腰就往乌雅氏嘴边喂。
乌雅氏看着离她越来越近,也愈加冲鼻的腌臜东西,扭头吐了起来,只是因为进了冷宫后饭食都是馊的,她倔强着一口没吃,这会儿吐不出来任何秽物,只有酸水。
领了命的小太监才不管她吐不吐,虽然发号施令的是个贵人,但冷宫外的几位娘娘可是在看着,她们没有阻止,说明是默认了的,那他就更要好好表现。
说时迟那时快,小太监一个眼疾手快,瓦罐已经送到了乌雅氏嘴边,腥臊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儿,熏的乌雅氏头昏脑涨,恶心作呕。
乌雅氏挣扎推拒着将头后仰,突然高声喊道:“昭嫔,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救我这次,我告诉你个秘密。”
之所以到了这个时候选择昭嫔,是因为乌雅氏自认为她口中所谓的秘密,对昭嫔最有用。
而小太监在听到乌雅氏这话时,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等待主子的再次吩咐。就连张贵人也不曾催促,安静的等着。
所有人都以为昭嫔会开口救下乌雅氏时,曹玥却端起茶盏品起了茶,对乌雅氏的话恍若未闻。
皇贵妃啧道:“昭嫔,难道你就不好奇乌雅氏说的秘密是什么吗?”
曹玥笑着摇头:“臣妾只知道,在宫里生存,容不得有太多的好奇心,否则迟早大祸临头。所以乌雅氏这秘密,臣妾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都说是秘密了,乌雅氏还大声嚷嚷出来,是进了趟冷宫把脑子给丢了吗?
皇贵妃见曹玥如此沉得住气,眸光微沉:“如此,倒是要让乌雅氏失望了。”
小太监一直注意着外面,见外面在乌雅氏说完后许久没有动静,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于是准备继续他未完成的任务。
乌雅氏瞥见小太监的动作,心里一慌,再次喊道:“昭嫔,难道你就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只要你救我,保我平安,我就把那方子告诉你,有了这个方子,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即便曹玥不需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曹玥也得把样子装好了。
只见在乌雅氏说完这句话后,曹玥交叠在身前,搁在膝头的双手立马紧紧握起,因为过于用力,骨节还有些泛白,可见乌雅氏口中这方子的的确确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曹玥嗓音沙哑的问:“本宫如何信你?”
乌雅氏眼中带着光亮,忙道:“我能生下四个孩子,都是靠这方子,作用是我亲身体会过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太医查验。只是你该明白,我为了自保,这个方子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除非你能不再让这些旁人的狗来咬我。”
被称作狗的张贵人拽着帕子,恨不能扑上去抓花乌雅氏的脸。
宜妃瞧着曹玥心动的样子,劝道:“她的话如何能信……”
曹玥充耳未闻,扶着安凝的手起身,朝皇贵妃和宜妃荣妃福了福身:“还望几位姐姐给臣妾个面子,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