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冬, 康熙突然下旨,晋昭贵妃曹佳氏为皇贵妃,武英殿大学士张英为正史, 大理寺卿曹寅为副史, 于腊月二十六日行册封礼。
曹玥跪地接了圣旨, 康熙立即弯腰,亲自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吧。”
顺着康熙的力道起身,曹玥把圣旨交给安凝, 眼中半是惊喜半是疑惑的抬眸看向康熙, 口中迟疑道:“皇上…怎么会想起来晋妾为皇贵妃了?”
康熙笑而不答,拇指轻抚上曹玥眼尾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 语气温和:“玥儿喜欢吗?”
皇贵妃与贵妃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实则地位天差地别,她是皇贵妃,她的儿子就能算的上半个嫡子, 地位自然要高出一众阿哥一头,如此好处, 又怎会不高兴。
见曹玥唇角溢出的笑意, 康熙搂着她的腰身进了正殿:“既然高兴,又何必要问那么多呢。”
这皇贵妃的位份, 因为种种原因, 他欠了她十几年, 如今晋位,不过是因为物归原主罢了。
景仁宫昭贵妃一朝变成了皇贵妃, 可以说除了当事人和景仁宫一个派系的人们外,没有几个人是高兴的。
翊坤宫, 宜妃涂了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腕儿上的紫玉镯异常显眼。
她很是无奈道:“皇上圣旨已下,皇贵妃的位份已经是板上钉钉,除非皇贵妃犯了大错,以至被皇上废除位份,否则此事绝无更改的余地,二位姐姐与其来本宫这儿抱怨,倒不如早些回去想想,该给皇贵妃准备些什么贺礼才好。”
荣妃闻言,连忙看向惠妃。
惠妃咬着牙,捧着暖炉的双手紧紧用力握着,暖炉的套子都被挤出了不少褶皱:“宜妃你倒是看的开,本宫就不信你不知道,昭贵妃若是成了皇贵妃,那十三贝勒就是半个嫡子,地位死死的压了咱们所出的阿哥一头,未来的储君之位,势必也会更有优势,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日后九贝勒要对自己的弟弟卑躬屈膝吗?”
荣妃也是如此想法,惠妃说了出来,荣妃紧跟着附和:“是啊,咱们做额娘的,不得皇上心意,要委屈自己向比自己小的人请安问好也就罢了,可本宫是万万不愿日后自己的儿子也低人一等的。”
宜妃冷眼瞧着自己面前这两个蠢货,都要气笑了:“你们自己心思多,可别带累了本宫,翊坤宫地儿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来人啊,送客。”
话不投机半句多,荣妃这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怎么就不想想,即便十三贝勒被他们给拉下来了,那储君之位就论得上自己的儿子去坐?
论起长幼,自然得是惠妃的大阿哥更有优势。惠妃是个记仇且心眼儿小的,这么多年来的恩怨,待有朝一日惠妃母子走到了最后,她们还安有命在?
她是没什么野心的,就是有,自己也清楚,皇上是不会让一个被太后养大的阿哥,更不会让一个喜欢经商的阿哥坐上储君之位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是皇贵妃母子,是他们的话,她和老五老九最起码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平平安安的。
宜妃抚摸着手腕儿上的镯子,眼神更是坚定了些许,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能动摇。
惠荣二妃被宜妃赶出翊坤宫,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荣妃狠狠的回头瞪了眼翊坤宫的匾额:“自己儿子不争气,不得皇上看重,连咱们都不如,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惠妃头痛欲裂,冷声喝止住她:“好了,荣妃妹妹,隔墙有耳,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后宫不说全都是曹玥的天下,也有十之八九了。
惠妃和荣妃去翊坤宫,且出来时面色不好的消息,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曹玥耳中。
曹玥坐在浴桶里,手撩起水面上浮着的花瓣,仔细欣赏着:“宜妃是个聪明人,早在九贝勒与小十三关系走的近,也是宜妃默许的,她既早已下了注,就轻易不会改。至于惠妃,她一个人上蹿下跳的有什么意思,只要直亲王不配合,哪怕她有再多的计谋,也使不出来。”
安凝拿着巾帛在曹玥肩头擦拭着,轻声笑道:“纵然惠妃有再多算计,殊不知她在娘娘眼里,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擒贼先擒王,还是咱们十三爷聪慧睿智,早早儿的就在直亲王那里下了功夫。”
身为曹玥的心腹,安凝知道曹玥的所有事情,甚至也知道十三贝勒的一些事情。
直亲王府中幕僚是十三贝勒安插进去的人一事,十三贝勒与曹玥说起过,安凝便也知道了。
曹玥睨了安凝一眼,轻斥道:“有些事情自个儿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安凝缩了缩脖子,冲着曹玥讨好一笑:“奴婢知道了。”
后宫便已是如此不安稳,更遑论前朝那些人了,此时此刻,估摸着他们大多数人是睡不着的。
无论前朝后宫暗地里如何暗潮汹涌,腊月二十六这日的册封礼还是如期来临。
皇贵妃位同副后,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也是当得起宫中皇嗣称呼一声皇贵额娘的。
曹玥一身朝服端坐在景仁宫正殿的宝座上,俯瞰着底下阿哥公主们向她请安,及时的叫了起:“起来吧,都坐。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这几日冷的厉害,本宫的册封礼繁琐,倒是让你们受累了。”
话落,她看了安凝一眼,安凝拍了拍手,立即有一队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给殿里的主子们上了一碗热乎乎的羹汤并几碟子点心。
按照长幼排序,十三贝勒此时在景仁宫里的位置算不得靠前,但谁让他是曹玥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头一个在这样好的日子里叫自己额娘更加开心:“额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儿臣身为小辈,又是男子,身强体壮的,怎会累到。况且您又叫人准备了羹汤和点心,可巧儿臣今儿个进宫的早,没空用早膳,这会儿正好垫垫肚子。”
同十三贝勒交好的九贝勒十贝勒也连连点头:“正事呢,儿臣也有些饿了,早就听说皇贵额娘宫里的小厨房做吃食乃是宫中一绝,今日可算是能尝到了。”
“喜欢就好,小厨房里还备着不少点心,九贝勒十贝勒若是喜欢,待会儿便带些回去。”
九贝勒十贝勒之后,五七贝勒等也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来逗曹玥开心,四贝勒面上则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说了几句吉祥话,也从中瞧不出几分高兴。
至于旁人,好像是一点儿面子都不愿意给曹玥,从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木着一张脸,像是曹玥欠了他们银钱一般。
十三贝勒余光扫过去,眉梢染上了几分阴翳,他素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人也和善,可若是谁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老大老三如此不给额娘面子,连个笑脸都无,凭白在这个好日子里添了晦气。
这笔账他暂且给记下,待日后,有的是他们要还的。
曹玥却没有不开心的感觉,因为晚些时候自然会有人找借口让他们长长记性的。
册封她为皇贵妃,是皇上的旨意,如今竟有人敢当众表示出不喜,那不就是不满意皇上的旨意?
如此一来,皇上自然不高兴,皇上不高兴了,他们也不用高兴了。
曹玥不想看着有些人碍眼,没多留他们,就借口还要召见福晋命妇,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相比起有些阿哥,福晋命妇们就识趣的多了,看得出来皇贵妃圣眷优渥,有些命妇的嘴皮子就没停过,一窝蜂的好话从嘴里说出来,直逗的曹玥唇角就没下来过。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行礼的人,曹玥这才敢松懈下来,放松的躺在贵妃榻上,让小宫女拿着小锤捶腿。
曹玥闭着眼睛,感受着腿上的不适在一点点缓解,脸色好了许多,只是想起方才不经意间看到的一幕,曹玥的心情又跌落了回去:“安凝,方才你可看到十四贝勒的眼神了?”
安凝不解,但曹玥问起,必然是有事发生,于是她挥退了殿里伺候的宫女,亲自接过小锤跪坐在贵妃榻下伺候着:“奴婢不曾注意到,可是有什么不妥?”
曹玥冷笑:“何止是不妥,十四贝勒那眼珠子,都快黏到静禾的身上了。”
“这……”安凝大惊失色:“难不成十四贝勒对……还是存了心思?”
“可……可十四贝勒已经娶了福晋,静禾格格也已经是平郡王福晋了……十四贝勒不该这么没分寸才是。”
早在出了太后孝期,平郡王府就以最快的速度和曹家过了六礼,将人娶进了门,今日请安行礼,也是以宗室福晋的身份来的,若是仅凭大臣嫡女的身份,是没资格出现在今日的场合的。
曹玥只觉得自己脑仁子疼的厉害:“十四贝勒存了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十四贝勒自己知道了。虽然小十三同本宫说过,十四贝勒因为静禾与他离心不过是做戏,但事关重大,本宫到底不能安心。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十四贝勒闹出个什么来……”
届时皇上会怎么想?
十四贝勒再不堪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和一个外臣之女,哪个重要还用说吗。
“不行,为了以防万一,本宫必须做出防范。”
安凝动作顿了下:“那娘娘您想怎么做?”
曹玥眸光凌厉:“把今日之事告知十三,十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