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前两日太医来报,说良嫔病的有些厉害……”
曹玥刚斟酌着提了两句,就听康熙嗤哼道:“病的厉害?早不病晚不病, 偏偏这个时候病了, 是良嫔故意在做给朕看, 还是她不满朕说了那句辛者库贱妇之子?”
一句话把曹玥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康熙脸上浮现了些怒气,轻斥道:“小十三大婚在即,你这个做额娘的,不说费心小十三的事, 净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
几句话, 足以让曹玥看清了康熙对于八贝勒这件事的态度。
她提起良嫔,只是感念良嫔的慈母之心, 但既然皇上是这个态度,那她也不必冒着惹皇上生气的风险再去提起良嫔。
曹玥干脆利落的低头认错:“是,妾知道了。”
见她脸上尽是低落,康熙握着她的手轻叹道:“朕不是有意要训斥你, 你久居后宫,不懂前朝之事, 朕这么做, 自然有朕的用意,你心善, 见不得良嫔如此, 朕能理解。只是玥儿, 你的心善也要用对地方。”
十一年前给他的那些儿子分封爵位时,他把老八抬了出来, 是为了前朝的平衡,用老八来制衡老大和太子。
时过境迁, 小十三已经长成,入朝领差,老八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卸磨杀驴,只是想等小十三大婚后,给老八一些闲差,就像对老五老七他们一样。
可他却没想到,老八狼子野心,私底下背着他和朝中官员接触,用国库的银子笼络朝臣,简直是胆大妄为。
皇子阿哥勾结官员,结党营私,自来就是他最厌恶的,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屁股下的龙椅随时都在受人觊觎,自己的帝王权威也受到了挑衅。
种种原因相加,再加上帝王疑心,八贝勒只是被无限期禁足府邸的下场已经是好了很多。
曹玥惊诧于康熙会对她说这些算得上掏心窝子的话,只面儿上没表露出分毫,眼底那抹依赖让康熙看的分外清楚:“妾受教,下次再也不会了。”
听着曹玥放软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甜意,康熙会心一笑,提起了另一件事:“最近小十三在前朝办了件差事办的很漂亮,朕心甚慰。”
曹玥好奇道:“小十三办了何事能让您如此夸赞?”
康熙笑的愈发愉悦,把十三贝勒办差事的办法详详细细的跟讲故事一般讲了出来。
“朕命小十三去追缴太子负责的四旗下尚未归还欠款的官员,本以为小十三能办妥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小十三用的法子很是周全。”
十三贝勒一负责这事儿的时候,并不是像直亲王一样一味的蛮干,也没有好声好气的同那些油盐不进的官员商量,而是恩威并施。
先按兵不动,私底下命人把未归还欠款的官员府中银钱往来以及府中女眷花费给查清楚,然后将这些官员分为几类。
一类是家中女眷日子过得奢靡,府中生活并不拮据,但拒不还欠款的人,对于这类官员,十三贝勒选择了强制性封了他们名下的铺子,断了他们的收入来源,再把他们府中花销的数额做成账本摔在他们脸上,他们自觉脸上无光,一个个儿的也就不敢再拖欠。
第二类则是府中银钱只够维持日常的寻常开支,账面上并没有多少银钱的官员,十三贝勒选择了让他们分批次还款,根据他们欠款的数额,规定他们每年要归还国库多少,分几年还完,自然是少不了利息的。
最后一类就是府中生活实在拮据,当然这一类官员是很清正廉明的,十三贝勒依旧是按照第二类的还款方案,只是没有让他们还利息。
这样的办事方法一经推出,朝中许多人都交口称赞,就连康熙都是格外满意,难得的没忍住,破例在曹玥面前提起了前朝之事。
曹玥听罢,也没有过多的骄傲,只是轻轻一笑,反而奉承起了康熙:“都是皇上教导的好。不过皇上您在妾面前夸一夸小十三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当着小十三的面儿夸他,不然妾怕小十三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康熙不赞同道:“小十三哪里就像你说的这样不稳重了?”
说罢,康熙又感叹道:“若不是还不到时候,就凭小十三办的这件差事,朕就能封小十三个郡王爵位,何至于还让他和自己大多兄长一样,只是个贝勒。”
这话曹玥也只是听听罢了,帝王之言,只要没有兑现承诺,皆是一句空话。
就好像多年前,康熙说的那句晋封她为皇贵妃,多年过去了,甚至这句话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了。
经此一事,十三贝勒彻底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暗地里投诚十三贝勒的官员虽然不多,但好歹他费的那些功夫是有成效的。
康熙四十三年八月二十六,十三贝勒大婚,娶妻兆佳氏。
康熙心疼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所以十三贝勒的大婚仪式都是按照郡王规格来的。
兆佳氏感受到规矩的繁复,心里没有一丝烦躁,反而耐着性子一点点的将自己要做的规矩做到了极致。
虽然皇上赐十三贝勒大婚用郡王规制,而不是赐她,但从今日开始,她与十三贝勒夫妻一体,这份荣宠,她既然受了,自然也就不会给十三贝勒丢脸。
揭了盖头,十三贝勒出去招待宾客,大福晋等人聚在新房里,瞧着妆容浓艳的兆佳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听话。
毕竟她们和兆佳氏没什么仇,再加上今儿个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她们也不至于在这样的日子里给人找不痛快。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福晋都是这样想,最起码八福晋就不是。
八福晋坐在圆桌旁,旁边是沉默寡言的五福晋,她拿眼角斜了斜坐在喜**的兆佳氏,同五福晋阴阳怪气道:“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十三弟得皇阿玛宠爱,就连十三弟妹都跟着沾光,哪里像我们这些妯娌嫂嫂,当初大婚时,哪个不是按照贝勒的规格来的?”
八贝勒被软禁在府邸,但八福晋没有。
按理说,八贝勒不能出府,八福晋一般也不会出去,然而十三贝勒大婚,导致八贝勒被禁在府邸的罪魁祸首是昭贵妃,若不是当年昭贵妃哄骗她,说极品雪蛤食用的多了有利于女子孕事,她便不会和吉林将军私下来往,更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所以她今儿个是特意出来给兆佳氏找不痛快的,兆佳氏不痛快了,十三贝勒脸上又怎能有光?
虽然再过分的她不能做,但能让他们在大喜的日子里堵心,她也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八福晋的挑拨很是浅显粗糙,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都明白八福晋的用意。
不过明白归明白,女人都是心眼儿小的,也确实被挑拨到了。
故而方才还在说笑的几人,瞬间收了声,没人接话,也人没出声给兆佳氏台阶下。
再者,她们也想试试兆佳氏的为人到底怎么样,以便日后来往。
兆佳氏扫过屋里的妯娌们,浅浅扬起笑道:“八嫂这话就不对了,听八嫂的意思,莫不是觉得皇阿玛不公,对皇阿玛心生怨怼?”
话音甫落,众人便知兆佳氏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没见兆佳氏一句话就把八福晋给堵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八福晋连忙解释:“本福晋可没这个意思,十三弟妹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
今儿到底是兆佳氏大婚的日子,兆佳氏也不欲把事情闹大,毁了自己的大婚,所以兆佳氏见好就收:“那是我误会八嫂的意思了。”
插曲过后,众位福晋对于兆佳氏这个新妯娌的为人也略微有了了解,心里的小心思各自浮了起来。
见时候差不多,十三贝勒快要回来时,众位福晋陆陆续续离开了新房。
亥时。十三贝勒应付完兄弟们的敬酒,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踏入新房,李卓就小声的在旁禀报了从他去前院儿后兆佳氏在新房里应付那些妯娌的所作所为。
李卓为了描述详尽,说的话有点多,十三贝勒喝了酒,不大想听这些长篇大论,只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只说,福晋吃亏了没有。”
李卓头摇了起来:“没有,福晋非但没有吃亏,还让八福晋吃了闷亏。”
听到兆佳氏没吃亏,十三贝勒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要是吃亏了,他可能会在心里给八贝勒再记上一笔,毕竟他的人,容不得外人欺辱。
而且他选出来的嫡福晋,要是连应付这种事情的智慧都没有,岂不是在说他眼光不行?
旁的不说,十三贝勒单是看人的眼光,自认还算准的。
方才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也算是侧面印证了兆佳氏的手段和本领。
十三阿哥表示,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