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在衣橱里整理春夏的睡衣睡裙时,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曾经有次到北戴河开会,那次去了很多女人,有神交以久的,有早就认识的,也有些一见如故。五个女人呆在我房间里彻夜聊天,起初都是拘束的正装,后来,夜浓了,衣轻了,大家各自换上睡衣,像是在开睡衣PARTY。
我那天穿的是件水蓝色的丝绸小吊带,那种装点纯,又闷点骚的简单款;A女长得白净娇小,一件男式的大衬衫下露着两条幼嫩的腿,可爱到令人忍不住想去虐待她;B女运动型,睡衣也是运动款,背心短裤,仿佛随时都会在**做起仰卧起坐;C女是绝对的梦幻型,蕾丝花边的白裙,将所有的肉遮住,却让所有的曲线流动;还有D——她从来穿衣风格夸张,睡裙自然也不常规,从门外披散着头发飘进来时,像是一只巨大的风筝。
无论多大年龄,女人都有永远的角色易位情结,大家相互赞赏之后,开始兴致勃勃地互换睡衣。
换之前,心情好极啦,以为只要衣服一换,马上可以摇身变成另一种娇艳。
换完后,大家面面相觑,像是被套上桔子皮的香蕉,不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些特别都一扫而空,而且滑稽。
我穿着D女的风筝睡裙,像是捉奸在床时勉强挂上身的床单;A穿着C女的梦幻装,像是未成年且将进修道院的呆板少女;C穿着B女的运动装,像是第一次进健身房的不自信中年妇女;B女穿着我的小吊带,死也不肯将手从胸前拿掉,像穿上裙子的男人一般局促不安;至于穿着A女的大衬衫的D,沮丧得都想哭了——她看起来像是丢了裤子的纺织女工……本来还打算再换一轮,让每个人都能试一下其余的四件。但是,房间的气氛压抑到令人想以爆笑来化解尴尬。于是,拉灭灯,飞快地脱衣,变回原身。
我们都承认了自己只能做自己,我们都放弃了渴望成为她人或者模拟她人,我们在自己的睡衣里放心地笑,第一次感觉,对自己是那么满意。
不必否认吧,成长的一路,都在给自己树立榜样,都在希望成为另一个人。所以,很多伤悲,不安,失败,痛苦,茫然等负面的情绪应势而生。
少女的时候,看过一句话:“如果我是一只桔子,那么,我就不要渴望成为香蕉,这样,我才有可能成为一只优等的桔子,而不是一只二等的香蕉。”那时候,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将我的睡衣们一件件铺在**时,这往事,混着一句诗让我慢慢明晰自己——我生来只为/而且长大只为/在世上做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