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件缩水的衣服,小小的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你满脸泪水,声音颓迷,不住地呢喃:“放过,放过我。”
你的样子让我心痛,我上前,想帮你抹去眼泪,你却向后缩得更紧,仿佛只要我的手碰触到你,你就会像玻璃器皿一样应声落地,碎掉。
我冷笑:“不至于怕成这副样子吧!”
你的手机在地板的某个角落大声呻吟起来,手机蜷在那儿,声音苍老,姿态可怜。它刚刚随着我挥向你的手飞到了半空中,血红色的手机,像在空中挥洒的一道血光,撞在墙上,砰然下落。
我拾起手机,显示屏上还是那个号码,我将手机放在你的手里,说:“接通!让他向我道歉!”我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的不容抗拒,但是你却摇头,闭着眼,缓缓地。我抓你的手,你如被火灼腾地甩开了。
我只是想向你道歉,刚才我掴你的那个耳光是不对,但是,你应该理解的,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太爱你!可你,却摆出了一副受伤的姿态——我不承认我伤害了你,你对我的拒绝及对着手机那边的谈笑风生,却着实刺伤了我。
手机还在叫,我拎起它,再一次摔向地板,看着它碎成两片,在地板上喘了几声,然后哑然。
你的表情更加害怕,像受惊的兔子无辜的红着眼睛。你看向房门,想逃出房间。
我掏出钥匙将门反锁,再将钥匙从容地收入口袋:盛吉,我那么爱你,我怎么能让你这样无依无助的一个人逃到陌生城市的夜的街头?
我看着你,你看着手机,你从沙发上起身,将两片手机放在手心里,小小的样子让我有揽你入怀的冲动。
我去抱你,你不做抵挡,却在我怀里低低地叹息:“碎了,再不能恢复到原状!”
这句话伤害了我,你明白吗?你曾在我怀里开心地笑着让我和你拉小手指,说一生不离不弃的,可是同样的嘴里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怎么能不生气?
我推开了你,将你踹倒在地板上,你痛苦地缩着身子,你在发抖,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我以前是足球运动员,我如果全力踢出一脚,你根本受不了,但我是那么爱你,甚至在自己最愤怒的时候,也不能让自己的脚全力落在你身上。
我说:“吉,你说他错了,他不应该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他不应该审问我是谁,他不应该骂我!”
你不出声,呼吸艰难。
我想将你抱上沙发,你却忽然跳了起来,声嘶力竭,泪水滂沱:“别碰我,你太过分了,全是你的错。”
然后你背过身子,伏在桌子上哭泣,你的长发在背后像海浪一样起伏着,我像平时一样去抚摸它,像抚摸被踩了脚的猫,我想令你平静。你这时只是太激动了,你知道的,一切全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错是不是?谁叫他半夜给你打电话,谁叫那时你正好在洗手间,谁叫我接了电话后,他居然问我:“这不是盛吉的电话吗?怎么在你这儿?你是谁?”你看看,这人多可笑,他给我的女朋友打电话,还要逼问我是谁,你能说不是他的错吗?我将手机给了你,我站在你身边,我问你他是谁,你却和他谈笑风生,他一定在电话那边也问你我是谁吧,你为什么说只是一个朋友?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要像高贵的公主一样陌然地看我?我挥向你的手只是想打落你的手机,但是没有想到会结实地挥到你的脸上,这是我的错,但是我向你道歉了啊,我用手帕帮你揩净脸上的血,你流血,我比你还痛。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不肯做一次小小的让步,我现在将自己送到一个高高的梯子上了,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台阶让我下来?为什么让我还悬在半空无法收场?
我说我爱你。你却说你已经不再爱我。
你知道你这句话的力量吗?它像把匕首一样刺了进来,缓缓地,似乎不痛,但是只要一思考一动身,便血流如注,痛不欲生。你怎么能不爱我?你和我曾是那么相爱的。
我扯住你的头发,试图将你拉进我的怀里,可是你拼命地扯,头发在你的脑后和我手中僵持着,我舍不得用力,我怕弄痛了你。
我用一只手摸出火机,正在点烟的时候,你却借机想挣脱我,我那时是昏了头了,才会将火机向你头发点去。
火苗蹿了上来,你尖叫,我看着火苗像蛇一样攸然上蹿,你用手去拍打,你在哭,我从桌上抓了一杯水倒了上去,焦臭味儿布满了房间,我吓坏了,吉啊,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预见有这样的后果?你的表情狰狞,你狂笑,然后说:“你还不肯放过我吗?你,我受够了!是不是要到我死你才肯放手?”
我说你错了,你死了我也不会放手。你看了我半晌,居然冷笑,居然说:“那就试试看!”然后跑向窗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已经拉开窗,纵身跃了下去。
我扑过去,只抓住了一把寂寥的空气。
尖叫,沉重的撞击声,你结束了自己,却无法让我结束爱你。
三个月和公安的纠缠,三个月为了你的后事奔波,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打开了电视,三个月前你还在我怀里躺着和我一起看电视,那个时候我们在看《绝不放过你》,我还用手指点着你的脑袋告诉你:“这一生,我绝不放过你!”现在,这部剧已经结束了,电视里正演着英雄美人的闹剧。而你果然还在我的怀里,用最脆弱的姿态——粉尘状。
我用透明的水晶装着你,你比以前更小了,小小的一捧灰,在盒子里黯淡着。
吉,我们的爱情是超越生死的,不管你去了哪儿,你都要记着我,而我,三生三世,也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