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夫人是那种只有得到百分之两百的证据才会确信的人。为了这百分之两百的证据,她拔下两根陆钟的头发,又拔下了自己的头发,按下床头呼叫器叫来护士,让她把头发送去做亲子鉴定。不过现在还是半夜,护士说现在鉴定科的医生还没上班,得明早送过去。
“细毛,别怪妈妈不相信你,我只是希望能用科学的手段最后确认一下,对你也好,对我也好,希望你能理解。”柔情退散,夫人又恢复了她惯有的腔调。
“我能理解。”陆钟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
“等鉴定报告出来,我就会为那个混蛋支付医药费的,你放心。”毕竟还是半夜,她说完这番话放下心事,又重新睡去。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陆钟可再也睡不着了,他躲进厕所打了通电话,情势有变,不得不加演两场好戏了。
当单子凯打着哈欠赶到医院时,陆钟已经拐到对面的病房里,弄到了一对母子的两根头发,等着他来取了。接下来,只要大帅哥施展魅力跟护士搭上话,混进护士办公室,并趁机更换头发样本就OK了。
护士站里全是女性,在这样的夜里见到单子凯这样的大帅哥是很振奋人心的事,所以这个任务对他而言难度不大。只要那对母子的血缘关系不出意外,检查结果就一定会令人满意。
第二天早上,夫人让曾洁去办理出院手续,陆钟正在帮夫人收拾东西,穿着医生制服的梁融走进了病房,他的声音没出过场,不会引起夫人的怀疑。
“请问是岑夫人吧?”梁融敲了敲门,很礼貌地问道。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因为要出院,夫人已经戴上了墨镜。
“我是五官科的魏医生,您入院的那天曾做过一系列检查,其中眼部的检查就是我做的。是这样的,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您眼部检查的全部报告,我想还是跟您先沟通比较好。”虽然主要做幕后工作,梁融的演技也着实不错,谈吐自如落落大方,心理素质超强,随时可以救场。
“请您明说。”夫人彬彬有礼道。
梁融看了陆钟一眼,继续说:“请问您的家族是否也有眼疾患者,经过认真的分析,我们怀疑您的眼病是遗传的。”
夫人脸色微变:“没错,我母亲和外婆曾患过青光眼和白内障。”
“也许她们不是青光眼和白内障,而是另外的一种……”说到这,梁融刻意放缓了语速,“以前医学不如现在发达,误诊也是很有可能的。您的眼角膜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视物功能,病变程度并未减缓,现在已经到了很危险的程度,如果再不阻止这种恶性病变,很可能您的眼球也会受到影响。”
这番话并不是凭空捏造的,梁融去夫人曾经就诊的眼科医院偷看了她的病历。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球会被摘除?”夫人是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绝对不能失去美丽。
“保守估计,如果您在半年内找不到合适的角膜移植的话,很可能会恶化到那一步,甚至还有更大的危险。”梁融加强了语气,“我来的目的是想帮您,有需要的话,我会尽最大努力帮您寻找合适的角膜捐献者,当然,这需要一些费用。如果走正规手续等待安排的话很可能要好几年,如果能让我来帮您,那就可以快很多。”
这番话就耐人寻味了,显然“魏医生”的目的是钱,不过对于夫人来说,这理由反倒最有说服力,她从不相信有人会没有目的地做好事。
“谢谢你魏医生,请给我你的名片,我会好好考虑。”虽然相信了医生的话,但夫人并不喜欢想在自己身上赚钱的人。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梁融留下名片后翩然离去,那腔调像极港片里的无良医生。
夫人一直坚挺着的脊背忽然垮了下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再坚强又能怎么样,生老病死还是由不得她。病房里有些沉闷,坏消息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陆钟沉默良久,做了个惊人的决定,他要把孝子的形象塑造到极限:“妈,我想把我的眼角膜给您一只。”
“傻孩子,难道你要当独眼龙?”夫人惊喜交加,激动地捉住陆钟的手,“这可不比借钱,借了还可以还的,做了手术,这辈子都不能拿回去了。”
“妈,我是您儿子,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一只角膜又有什么要紧。您不是对公司的事一直不放心吗,早些做手术,也可以早点看见那些东西。”陆钟说得情真意切。
“好孩子,别怪妈要去做那个该死的鉴定,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吗?你简直太好了,好得不像你爸的儿子,从小跟着一个吃喝嫖赌的人长大,你怎么会这么善良,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个小混蛋。”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陆钟搂在怀里,热泪滚滚。
“妈,我也恨他,恨他会是那个样子。就是因为见多了他的不好,我才不希望这辈子像他那样活下去,我想做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就像您是我的母亲一样,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不论你们当初的结合是不是个错误,我希望您至少不会觉得生错了我。”陆钟的声音也哽咽了,但他硬是忍着没让那滴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流掉。
“好儿子!”夫人紧紧地搂住陆钟,泣不成声。
这时,陆钟才恰如其时地让那滴带着体温的热泪落到夫人的手背上,感情戏爆发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