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虽然住在帐篷里,鲁道魁还是不太放心,吩咐几个弟兄轮流守夜,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就上路了,去找大龙说的那个老知青的儿子。鲁道魁怕吓住人家,让弟兄们在附近一公里外等着,只开那辆悍马,带着大龙和曾丽一起往那个小土屋开去。但他没想到自己找对了人,却来迟了一步。还没进院子,他就注意到门口有几道清晰的轮胎印。院子里没有车,只有几只稀稀拉拉的羊,老知青一家都没车,这轮胎印又是哪儿来的呢?鲁道魁这才想起昨天忙了一天给累坏了,都忘了查查罗华龙那个老王八蛋的行踪。
大龙说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高高瘦瘦,一头蓬乱的卷发夹杂着稻草,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一条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牛仔裤裤脚吊着,短了半截。鲁道魁皱皱眉,这家伙家境的确不怎么好,就算真有线索,兴许给点小钱就能把他唬住。
老知青不在家,屋里就卷毛小子一个人。可没想到大龙一说来意,卷毛小子就摆开了手:“你们是来寻宝的吧,其实上次你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来找宝的,问东问西,就是不拍照,还骗我说是记者。”
“老弟你眼光真毒。”大龙怪不好意思的。
“你们来晚了,宝贝昨晚上被我卖了。”卷毛小子倒不含糊,直率地说道。
“你说什么?”鲁道魁一听就愣了。
“不瞒你说,那口井我爸去过好多次,听人说五几年的时候那边就发现过文物,后来他每次去那边放养都去仔细翻找。去年旱,井里的水都快干了,我爸就下去了,在里头找到了这么个宝贝。”卷毛小子挠着头皮,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宝贝?”大龙的担心不亚于鲁道魁。
“反正已经卖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一块红色的玛瑙印章,上头有些看不懂的图案。我爸说,那玩意儿叫红玉髓,大小是个宝。”卷毛小子那眼睛瞄着几位来客。
“你卖给谁了?”鲁道魁担心的是罗华龙。
“一位很有学问很斯文的老先生,京腔,他可是识货人。对了,他还带着个姑娘,那姑娘是上次跟你一起来过,管老先生叫干爹。”卷毛说到姑娘那儿,特意盯着大龙和曾丽,鲁道魁也盯着他俩,二人被盯得很不自然,居然被贾梅抢了先,这可没想到。
不用说,买走印章的一定就是罗华龙了,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给了多少钱?”曾丽接着问道。
卷毛小子嘻嘻一笑,伸出一巴掌。
“五万?”曾丽猜道。
“是五十万!哈哈,你当我真傻啊,我不傻你们这些人能回头找我吗?那可是真宝贝,遇上正主我才说呢,现在我爹妈已经上达来呼布[2]买房子去了,我们就要搬家了。”卷毛小子嘻嘻笑着盯着大龙和曾丽,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笑。
“要是昨晚我们直接来这儿就好了。”鲁道魁一拍大腿,从腔子里喷出一口怨气,。
“现在来也不晚。实话告诉你们,那是块印章,我闲着没事儿就在上边抹上印泥盖了一个,纹路很清楚。你们拿不到章,拿走印迹也是一样。”卷毛小子眉毛一挑,狡黠一笑。
“多少钱?”鲁道魁问道。
卷毛小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伸出一巴掌。
“五十万?你想钱想疯了吧。”大龙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没疯,是五万,买了房子不还得装修嘛,我得把装修钱给挣回来。”卷毛小子拿手指绞着头发,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好小子,生财有道。我问你,你一共印了几张?我怎么知道五万块买来的是不是唯一的,要是你手里还有几十百把张,回头再卖别人,那怎么办。”鲁道魁其实粗中带细。
“你可以搜,要在我家再搜出第二张,那我不要你一分钱。”卷毛小子表情变得很严肃,跟刚才傻头傻脑的模样完全不同:“我不知道那印章能找到值多少钱的宝藏,但我知道我这人就这点福分,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满足了。你们能赚到多少我一点儿也不眼热,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鲁道魁跟卷毛小子目光相接,结结实实地对望了好一阵儿,最终他先收回了视线,“好,五万就五万,我们带着电脑,可以用手机上网转账,你先给我看看那张印迹。”
“放心,包你物有所值。”卷毛小子站起来,在他家的羊皮褥子下翻出一张纸头,只有A4纸的一半,两寸见方的一块图案,红彤彤的,是组繁复的花纹。鲁道魁刚想凑近些看个仔细,卷毛小子就飞快地把那张纸放到了背后,朗声道:“别跟我耍花招,你们人多,明抢我可干不过你们。马上付款,否则的话我就把它给烧了。”
鲁道魁夺宝心切,不肯再错失良机,五万块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数目,他赶紧答应下来,让大龙回车上取来笔记本,登陆网上银行把五万块转到了卷毛小子制定的账户上。卷毛小子也说话算话,把那半截纸递给了鲁道魁。
“那个啥,收了你们的钱,我就不招待你们吃饭了,再透点风给你们吧,地质队的人在温图高勒那边也挖到了宝。听说也是块儿红玛瑙,队长收着,谁都没见过。你们要去的话可得赶快,今早上那位老先生出门前我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嗨,早说啊。”鲁道魁本想在屋子里再搜索一番,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藏私,现在可来不及了。把那半截纸往怀里一揣,赶紧上车,车开出了院子,他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声:“小子,你怎么知道地质队的事儿?”
“我对象在那儿呐。”卷毛小子站在院子里,冲鲁道魁他们使劲地挥了挥手。鲁道魁这才发现,刚才是屋子里的阴暗遮挡了这小子的帅气,在遍地沙砾和简陋的蒙古包做背景下,小伙子英俊的脸庞并未被那身堪比农民工的造型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