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请问有谁能够为我解释一下吗?”

总指挥官办公室的大门刚闭合,被迫收拾烂摊子的时宜是第一个发飙的。

几个核心部门的部长们按照习惯找到了自己最舒适的位置坐下来,平日最活跃的塞维尔靠在窗边,闷闷不发,淡金色的头发光泽都似乎暗下一圈。

“伟大的塞维尔指挥官,你刚才有这么谨言慎行,现在我们就不用在这儿罚坐了。”Amy轻轻冷哼一声,接着任劳任怨掏出一箩筐镇定补充剂开始分发。

时宜刚拒绝递来的镇定剂,然后看到罗伯茨一下子抽走四五管,面无表情,手法利落地直接用了注射法。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忱边回答时宜,边成为第二个拒绝镇定剂的人,这倒没什么稀奇的,这种精神隔核属性高的人本来就没什么情绪波动。

“最近的故事风暴快把我们审核组逼疯了,刚才开会的时候,舆情部门已经快炸了,所以……”他伸了个懒腰,无所顾忌地向外走。

“我还要去加班,你们讨论完了之后,把简要共享到我的终端上就好。当然,在你们愿意的前提下。”

没人阻拦他。

毕竟工作狂的世界一向是难以琢磨和融入。

程序与工程组的莉莉安小姐眨着纯真而沉静的笑眼,第三个拒绝Amy,看到这令Amy感到沮丧,连忙摇着手用细细的嗓音补充道,“我很好。”

Amy揉了揉莉莉安小姐蓬松柔软的卷毛发型,无奈地把剩下的镇定补充剂塞回长满口袋的衣服里。

被忽略的塞维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最需要镇定剂的人。

“反正这里没有建言组。”Amy的意思是你爱发疯发疯,反正情绪过了头精神力受损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她转过头来,想要解答时宜的疑问。

可真正说话的时候,反而显得犹豫起来,求助似的看了刚注射完镇定剂,正阖着眼承受药效的总指挥官罗伯茨。

“你的最后一个位面试验,出了点问题。”或许是药剂的原因,罗伯茨的声音比以往更沉,喑哑的。

“因为上一个位面任务的失败?”时宜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后知后觉地去问Amy,“我的数据已经全都整理好了?”

Amy面露难色。

莉莉安小姐在遮掩这件事情上一向没有天赋,相较而言,这时只有摸鼻子的动作已经算很克制。

“你位面里产生的数据,最后会和其他决策研究员的数据一起,导入到程序组的系统,然后自动生成你们所有人数据导向的最优解。”

没人搭理的塞维尔指挥官只能自己走过来,边走边补充,“现在还有研究员没苏醒,这事儿没法做。”

“但是有人从头到尾都知道你在位面里的所有情况,时宜,这就是我支持虚拟智慧体的理由,它太强大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会害Aurora落入深渊。”

“我不明白。”

时宜的眼神没从罗伯茨身上移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前的熟悉感涌上来。

上一次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因为面对的未知过多,而不得不承受思考过量的头痛。

现在精神力不至于让她陷入神经性头痛,她面对的未知和情况之复杂,却并不逊色于当时。

上一次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对的对象是佩柯·罗伯茨。

时宜捂住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拒绝Amy的镇定补充剂。

“给你。”要说还是Amy贴心呢,坐在时宜身边的人顶着罗伯茨的目光,也要把镇定补充剂塞进时宜手心。

输人不输阵,时宜咬着牙愣是又拒绝了一次。

罗伯茨艰难地压了压嘴角笑意,回过神来,清清嗓。

“你没有任何一个位面任务失败,很完美的九个位面——做演员的记忆是第一个初始位面,不过你没有印象了。”

“在原本的位面试验设计里,就是必须要有一个失败位面,才能把你们推入最后的循环的。”Amy见终于到了揭示真相的环节,松了口气,开始补充。

“所以你的倒数第二个位面任务注定失败。但是进入循环的时候,位面中的虚拟智慧体们发生了意外。嗐……我只知道这些,在拿到完整的位面数据之前,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环还是罗伯茨最清楚。”

“我不知道总指挥官的权限还包括了强行进入位面试验?”时宜只敢猜想到这种程度。

事实上,这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如果作为一种修补,罗伯茨进入到她的位面试验中,取代某个失控的虚拟智慧体补全她的位面试验,这意味着他也经历了记忆数据的导出和再输入。

她当时的那句话还是保守了,如果绞杀提案真的通过,总指挥官罗伯茨第一个要绞杀的对象不会是她,而是他自己。

但现实显然还不仅于此,时宜强压着心里的更极端的猜测,这引发了轻微不适,因为她心知肚明,知道那才贴近真正的真相。

“他哪里需要强行进入位面试验啊。”塞维尔不怕死地开了口,他刻意将气氛挑得轻松。

今天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要钱的笑容,但和往日不同,英俊的年轻将军还不太擅长掩饰笑容中的惨淡,“他只要和虚拟智慧体沟通一下就好了,很方便的。”

时宜掐住手心,“什么意思?”

有关刚才会议上的对话内容再次闯入脑中,补缺上她猜想里唯一欠缺的那一环。

但或许是担忧她的精神力,罗伯茨阻止了她的自行猜测,先开了口,与此同时,递过来他桌上最后一支镇定补充剂。

“三年前的霍莫战役,我的精神终端收到攻击,当时我的身边只剩下虚拟智慧体,为了保全意识活下来,我借取了它的一部分,融入我自己。”

还是那句话,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

在最后一个位面中,制造出循环,把匹斯小镇所有人困在重复日常里的人,是橘子汽水厂的老板霍莫。

在佩柯·罗伯茨同她讲述的故事里,霍莫同样作为破坏者的形象出现。

似乎他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动**、危险、灾难。

但这终究是时宜的位面试验,她过去深埋的记忆变成潜意识的一部分,而感知到的危险和威胁,通过有代表性的名词呈现。

作为危险的指代,霍莫不是一个人。

而是三年前那场星际战役的代称。

三年前,在霍莫战役中,无论是Aurora,罗伯茨,还是她,都面对太多,经历太多,失去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