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禹晨很快被控制住行动,只能在安德卜格的引导下走向停在巷道另一头的轿车。

安德卜格注意到柯禹晨耳中的通讯器,伸手拿了下来:“放心,只是让你的朋友们不要着急、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安危而已。”

他微笑着看向柯禹晨的眼睛,然后用不透光的黑布蒙住:“毕竟现在情况特殊,接下来的事情可不适合有太多观众在场。”

*

等柯禹晨得以再次见光时,他已经身在一个隔音良好、封闭而无窗的房间了。

安德卜格上前替他解开了束缚,柯禹晨发现自己身上的通讯设备全无但武器居然没有被收缴——“虽然我没有拿走你的刀与枪,”

“不过想来你不会冲动的不是吗?”

他与震惊与疑问多的要溢出来的的柯禹晨对视,然后微笑:“毕竟我们都有不少问题亟待解答。”

“为了加快进度,我们可以交换提问,而我会保证我接下来的话绝无半分虚假。”

“那么作为邀请者,我来起个头好了?”

“首先第一个问题——”

安德卜格端坐在柯禹晨正对面的沙发上,明明是提问,却是完完全全的陈述语气:“我和你是同一方,对吗。”

柯禹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这算什么问题?他和黎哥当然该是同一方,但是黎哥现在的状态又是什么情况?出发来香港之前林局和他以为面对的最坏情况是对方的背叛和同伴的牺牲,但现在这算什么?黎哥难道真的失忆了?在那断联的一个月时间里?

“好的,你不用回答了,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柯禹晨的表情对安德卜格来说太好懂了,几乎不需要什么分析就可以得出答案——他不仅和对方是同伴,关系还很不错呢!

既然已经定下了规则,安德卜格自然会遵守,他绅士地抬手:“那么,现在是你提问的时候了。”

“我……”冷静点柯禹晨,这是确认黎哥立场的最好时机了!想想你是来干什么的!他都答应了言无虚假!但这是真的吗?黎哥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在说谎?谎言中的保证没有效力,而他一向难以分辨黎哥话语的真假……

柯禹晨艰涩地发出声音,想要问出那些最该问的问题,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近乎关心的话语:“我想知道,您、你现在是失忆了吗?”

'天真的小鬼,'安德卜格下意识地挑眉,带着些责怪意味地想:'这是该在这种时候提出的问题吗?'

“事实上,”他语气莫名:“不完全是,即使我确实记不清一些东西了。”

而现在,那些或被忽略或被模糊的记忆正在不断地复苏,不过这一点暂时不用告诉对方。

安德卜格向来信守承诺,不过实话和实话也是有区别的,不是吗?

“接下来轮到我了,”

柯禹晨看着对面熟悉的男人继续提问:“你的身份?我并不希望听到类似特工警察这样范围过大的词汇。”

'这不是记不清一些东西的问题吧,究竟是什么导致黎哥变成这样的……'

柯禹晨沉默几秒,猜想了一些会影响到人记忆的可能性,才开口:“ICPO华夏中心局,黎渊的直属联络人。”

“哇哦,”安德卜格感叹:“居然是国际刑警。”他还以为会是国安之类的呢,毕竟是在华夏境内,不过鉴于他现在呆的组织是个跨国犯罪集团,是国际刑警到也不奇怪……

……嗯?

“你是我的联络人?”他好像才发现这一点似的,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柯禹晨那张让人眼熟的脸:“怪不得看到我会这么激动。”

“该我提问了,”任由自己的前辈用看陌生人的视线打量自己,柯禹晨沉声:“黎渊,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会背叛我们吗?

那些能影响人记忆的方式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每一种都让柯禹晨心情更加愤怒,但黎渊还愿意以这种方式与自己见面交换信息就说明情况还有转圜余地……

“唔……真是,怎么有种很久没有被人称呼姓名的感觉。”明明到香港后乌丸矢流也是称呼他为黎渊……

安德卜格感受着颅脑内愈演愈烈的疼痛,笑得越发温柔:“我认为前面的问答已经足够表明我的态度了?”

“请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这时候倒是聪明些了,”轻轻低笑一声,安德卜格回答:“就像你说的,ICPO华夏中心局黎渊,现在是名为安德卜格的卧底。”

“对吧?”他偏头,露出了一个柯禹晨更加熟悉、更加真情实感的浅淡微笑。

大概是这个熟悉的微笑给了柯禹晨更多信心,这场一问一答在双方配合下十分顺畅的进行下去。

……

“……那么,接下来是我最后一个问题,”柯禹晨深吸一口气:“黎渊,是什么导致你记忆缺失?”

“你的耐心还不错,”安德卜格放松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无人看得到的额角满是汗迹,被垂下的刘海与鬓发遮掩着。

他勾唇,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问完失忆就会提这个问题呢。”

柯禹晨只是执着地盯着他,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算了,本来也是要告诉他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也猜的到,不是吗?禹晨。”

“我确实经历了一次洗脑手术,”安德卜格、不,这时候应该称他为黎渊了,他面色淡然,记忆恢复让他经受了针扎斧凿般的疼痛,膝上交叉的双手因为忍耐用力到关节泛白:“就在半个月前。”

嘶——

柯禹晨倒抽一口凉气,真的是洗脑,而且是能够扭曲黎哥这种意志力的洗脑技术……

“那黎哥,你是怎么挣脱控制的?”他忍不住发问。

黎渊轻笑:“一点因缘际会,”他不可能透露系统的存在,“加上对精神类药物的抗性?”上辈子的一些经历对今生倒也有一些不错的影响。

“不过禹晨,你可以与我(安德卜格)合作,但最好不要完全信任我(安德卜格),因为目前我并没有完全摆脱洗脑的影响,

现在这么清醒只是暂时的,之前抓你时的表现才是我最近习惯的行为模式。”

黎渊耸耸肩,在柯禹晨变得更加担忧的眼神中扔了个玻璃瓶给他:“给,从组织实验室弄来的洗脑用药物,你带回去让人研制解药吧。”

“只要解决了这个药物的作用,剩下的那些催眠手段对我影响不大。”

其实这瓶本来是准备给乌丸矢流用的,催眠之类的技术他也略有涉猎,加上药物完全可以在乌丸矢流的大脑里刻下一道不会被人发现的指令。

黎渊漫无边际地想,不过还是给林叔研制解药更重要一点,反正这药物以后还有机会拿到,他可不觉得乌丸莲耶只给自己用一次药就会放心,要知道第三次补完开始前他可就是去见四洛克和乌丸莲耶的。

看着柯禹晨小心翼翼地接住玻璃瓶,黎渊又将一把钥匙放在桌面:“你的队员们目前正在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搜索你的定位,他们会找到一间封闭的屋子,里面有我刚刚告诉你还活着的几个玄天集团相关人,当时做任务感觉还有用留下的,现在送给这边的同志当礼物吧?”

回忆了下前几日被安德卜格锁定后又放弃的那个目标,黎渊在成功卧底组织后了解过华夏在组织里的布置,看见过那位老吴的照片,所以熟悉感才让他放弃了解决掉对方——这么一想老吴卧底还挺成功的,都走到接近张弓酒心腹的地位了。

“代号我记得是'黑狗'?就交给他处理。”

柯禹晨收好玻璃瓶和钥匙:“我明白了,但是黎哥你自己现在怎么办?”

“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自然是要继续了。”黎渊站起身走到房门口,他侧头看向柯禹晨:“下次来见我(安德卜格),记得提前握好枪与刀。”

“可不要又被我一个照面就摔到墙上去了哦?”

*

房门在柯禹晨的面前被关上,黎渊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柯禹晨也准备离开,走之前他在房间里找到了被卸下的通讯设备,以及一台录下了他和黎渊交流全过程的录像机——很明显,是让他带回给林贺云的。

最后检查了一遍房内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柯禹晨立刻赶去和队员汇合。

而后,一通加密电话拨向首都——

“林局,我已经见过黎渊,情况有点特殊……”柯禹晨把全部情况报告了一遍。

[……]电话中林贺云沉默了一会,他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把那四个存活的嫌疑人交给“黑狗”和“玛瑙”,你立刻带着录像和药物到最近的深圳XXX实验室,我在那里与你汇合。]

“是!”

*

坐在酒店房间自带的茶几边,黎渊用暗号、图画和诗歌,写下了一份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书信,放入背包格子——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洗脑,了解了自己术后的状态,自然也明白该如何在后续的巩固手术后重新唤醒自己。

黎渊记得,在第三次补完开始前,他收到的来自乌丸莲耶的彩信和通话中都有一段诡异的旋律作为背景音乐,并且都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并不大,只是略微放大了一点黎渊只有作为安德卜格时才会不那么控制的负面情绪,类似喝酒后的微醺?不会干涉到意志与记忆。

加上开启补完的三位锚点:乌丸莲耶、乌丸矢流、四洛克,乌丸莲耶和乌丸矢流的故事大概补完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差药物的开发者、四洛克的故事他还几乎一无所知。

黎渊可以确信,他还会被喊回去进行不止一次的手术,毕竟未来四洛克的检查都常态化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把信收好,黎渊的手机就响起了系统自带的铃声——是来自乌丸莲耶的彩信。

点开,在手术台上听过的诡异音乐伴随着乌丸莲耶的声音响起:

[安德卜格,我收到了你的报告,做的很好。]

[香港的事宜暂时交给矢流,明天回来见我,你该做个检查了。]

艹!

难得骂了句脏话,黎渊被这旋律勾起了脑海中乌丸莲耶刻入的心理暗示,他又开始头痛了,可记忆恢复的疼痛才刚刚缓和下去不久呢!

简短的彩信很快播放完毕,黎渊按了按眉心:“好吧好吧,虽然这本来就是我计划之中的,boss还真是谨慎啊。”

他皱着眉回复——[明白,boss。],邮件发送。

“希望禹晨喊来林叔后见到的我是黎渊模式而不是安德卜格模式吧,”男人把自己瘫在**,不甚诚心地祈祷着:“不然他老人家可能会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