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再说神策将军只有计谋,他就拿臭鸡蛋糊他一脸。

桑博牙疼的抽口气,自言自语道:“说什么年龄小,不要跟着欢愉星神捣乱...还把我当成被拐的小孩给我塞把糖...”

“计划败露了!快跑!!!”

少年茫然站在原地,看同谋的人四散逃离。

同盟自称「药王秘传」,是整个计划关键的一环,也是仙舟里的内应。

而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把「星核」放进「建木」,让枯死的树重新复活。

现在他距离计划成功,只有几步之遥。只要把星核放进去,他就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让建木复活的人」。

但现在,一切都将落空。

怎么这样!他绝不放弃。

少年捏紧手中匕首,决定殊死一搏,也要成就自己的‘威名’。

但没有‘殊死’,也没有‘一搏’。

来人提着阵刀杀了药王秘传的内应,轻而易举的仿佛午后漫步。等周围再无站着的药王秘传,他才转头向他走来。

光自鎏金色眼底弥漫,巨大的虚影凝成实体,只等一声令下,凝结的雷电巨刃当头砸下。

神策将军...景元......他不是文将?

他似乎把我当成幕后黑手?虽然...他确实是幕后黑手。

少年混乱的大脑理不清思路,他浑身战栗,手中匕首几乎脱落,看着逐渐逼近的人影,他绝望的闭上眼。

要死了...

他似听见亘古不变的吟唱,金色威灵挥出无解的一刀。

他觉得光和雷已经降到头顶......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难道...他直接化成灰了?!!!

连疼都没有,这样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挨。

不对!

少年错愕的睁开眼,面前的人已经收起金色威灵,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他听见男人轻笑一声,鎏金色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

威名赫赫的神策将军状似无奈,实则眼含笑意的说道:

“就是你这个小家伙?最近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别说...还怪有意思。”

他的声音轻缓而懒散,似真的午后漫步时的闲聊,听语气还是和一个爱捣蛋的后辈小孩。

不知怎么,少年觉得自己眼眶发热,刚濒临死境都没能让他哭泣,现在怎么......

他的反应似也吓到对面的人。

“咦?怎么哭了?受伤了?看着不像啊?”

景元满脸茫然,把少年上上下下看了几圈,都没有受伤的痕迹。

他有些无措的寻摸怀里,摸到一把甜腻腻的糖果。这是他昨天去看白露,被着急忙慌掩盖偷吃零食的小医师,急中生智揣到他怀里的一把糖果。

现在似乎能派上用场。

少年手里攥着一把糖,脸颊鼓鼓用力撵动嘴中糖果,似乎把它当成某个人。

而某个人正和某位星神‘商量’事情。

景元神色悠闲,转了转手中刀柄。

他面前是四不像的面具星神阿哈。

“欢愉星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这用小孩子开路,恐怕有失欢愉星神的威严吧?”

阿哈如果有脸,他现在肯定满头冷汗。

谁不知道「巡猎」把这位令使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若是祂知道自己的‘眼珠子’受了委屈......嘶,未来百八十年祂都要防备:不知何时出现的光矢!

想想就觉得面具疼。

两人扯皮几轮,最后「欢愉」星神立下众多不平等条约,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令使跑路了。

而桑博也发誓:他以后绝不接近那些变态大人物,尤其某个看似懒散,疑似脑中有个超级计算机的将军大人!

他若主动靠近...他就是狗!!!

————

现在桑博只觉得脸疼。

一大一小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景元元心安理得坐在桑博臂弯,有一搭没一搭的指挥着他前进。

桑·任劳任怨·博:“将军,咱们快到了呗?”

景元伸手掐算几下,粗短细嫩的手指灵活的摆出几个姿势,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桑博见此感叹道:“早听说:仙舟人能掐会算,没想到将军也是其中翘楚。”

景元认准方向随意一指,桑博迈步向前,就听景元摇头否认道:“我只会一点皮毛,而且...这也不算正规仙舟卜算.....若有机会,向你引荐太卜司的符玄大人,她才算是‘大家’。”

他之所以能掐算出此间‘中心’,只因这颗星球已经很虚弱,已经无力掩藏‘自己’,再者他的力量本就是「此世」。

世分三劫:一曰「过去」;二曰「未来」;三曰「此世」。

「过去」已成轨迹;「未来」有迹可循;而「此世」才算真实。

若「此世」的真实变成虚幻的泡影,那人也好,物也好,将永远禁锢,不入轮回,不生不死,不朽不灭,也在这世间彻底除名,「人」的概念将彻底消失,从未存在,也从未消失,无有、无空、无我。

泡沫尚有轨迹,融入空中变成缥缈烟云......而人又落入何种境地?连真正的自我都消失。

景元头疼的捂住额头。

他的力量尚未恢复,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做过某个决定,甚至为此付出一切。但他如何回归,又为何出现在这个时间线,为何他的一切都是切实存在......他不知道,也想不到谁的力量能牵动「人」的命运。

这不是一个人或某个人能撼动,就连他......嘶,他到底做过什么?

景元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异常稚嫩的手掌。

他一定做过什么,而那段记忆变得极其模糊,就像他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是现在,一半是过去和未来的组合。而他属于后者。

要回去......要回去!见一见‘现在’的他!

但一个空间,怎么会有两个真实的存在?

若不是一个空间,那‘现在’的他,又在那里?

“将军,我们到了。”

听到声音景元猛的回神,鎏金色眸子中的茫然也收拾的一干二净。

无论如何,他确实来了。

在某个...或多个执念中,牵引着他再次站在此方世界,如此真实而不可撼动。

——————

他们到了,眼前是相连的矿脉......一片还未开采的矿脉。

巨大的结晶体矗立眼前,散发着轻微热量。

“这片矿脉,够雅利洛Ⅵ的人开采二十年了吧。”

桑博上下打量一番,做出如上评估。

桑博猜测不假,这片矿脉足够大。

但......

景元缓慢伸出稚嫩的手掌,轻轻贴在巨大的结晶体表层,掌心下的结晶轻微震颤,似对他的到来表达欢迎。

“...谢谢。”

他似低声细语,又像对谁吐露心扉:“这里的人很坚强,你孕育出「存护」的种子,祂会开出艳丽的花,结出香甜的果实...即使外壳已经千疮百孔...但祂的新芽已经开始生长,只要一点点阳光和水源,一切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结晶体亮起又覆灭来回数次,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在眨眼睛。

这颗星球比预估的还要破败,「星核」的侵蚀已经抵达核心,而他们赖以生存的能源,是这颗星球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站在这片土地的人,从未放弃!而希望的种子,也会在贫瘠的土地开出绚烂的花。

景元最后深深看一眼地脉,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颗星球赐予人类最后的温存,将结出祂期望之中的果实。

果然他们离开不久,一队旷工无意间发现这里......不过几天,发现新矿脉的消息秘密走露,旷工之间的争执抵达顶峰。

而机械聚落的介入,则让这件事彻底沸腾。

***

躺在**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和鼻尖弥漫的消毒水味道,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医院。

结果也确实差不多,他在名叫「娜塔莎」医生的诊所。

只是有件事让他更在意。

“你醒啦。”

些微带着笑意的声音,让青年恍惚还在巨大的仙舟之上,曾几何时他已经习惯...从昏沉沉渐行渐远的梦境中醒来,一名...逐渐陌生的故人等在床边,勾着猫猫嘴眯起鎏金色的眼睛笑容惬意而慵懒。

他有时候会忘记男人的名字,而男人不厌其烦的重复,似乎这是什么值得坚持而意义不凡的事。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即使忘记,也深入骨髓,比如:男人的名字。

“景元。”

几乎刻入骨髓的本能,脱口而出的思念。

这个名字脱口的瞬间,一股陌生情绪在心间涌动,又被什么东西抑制般极速消退,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洞的一点微末回响。

不等他多伤感,错愕的情绪下一刻席卷整个灵魂。

“你!......?”

蹲坐在床头的小孩,扬起无辜的笑脸,他一双鎏金色眸子盈满惬意笑容,似乎青年的反应取悦了他。

景元元小手一摊,不负责任道:“出了点意外,以这个形态和你说话,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丹恒:............相识?惊吓还差不多!

他收敛自己的表情,硬邦邦回了两个字:

“没有。”

景元元揣起自己的手手笑容依旧:“那还真是遗憾,以前你最喜欢我这个样子,还喜欢抱来抱去!”

景元元说的振振有词,丹恒持怀疑态度。

不为别的,景元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他记忆全失的情况下,抹黑身为丹枫的上一世。

虽然持明族转生后,会当新生来看。

但身为土生土长的仙舟人,景元却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从他说话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从来不会避讳什么。

他只会把你当成:健忘又固执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