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再说神策将军只有计谋,他就拿臭鸡蛋糊他一脸。
桑博牙疼的抽口气,自言自语道:“说什么年龄小,不要跟着欢愉星神捣乱...还把我当成被拐的小孩给我塞把糖...”
*
“计划败露了!快跑!!!”
少年茫然站在原地,看同谋的人四散逃离。
同盟自称「药王秘传」,是整个计划关键的一环,也是仙舟里的内应。
而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把「星核」放进「建木」,让枯死的树重新复活。
现在他距离计划成功,只有几步之遥。只要把星核放进去,他就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让建木复活的人」。
但现在,一切都将落空。
怎么这样!他绝不放弃。
少年捏紧手中匕首,决定殊死一搏,也要成就自己的‘威名’。
但没有‘殊死’,也没有‘一搏’。
来人提着阵刀杀了药王秘传的内应,轻而易举的仿佛午后漫步。等周围再无站着的药王秘传,他才转头向他走来。
光自鎏金色眼底弥漫,巨大的虚影凝成实体,只等一声令下,凝结的雷电巨刃当头砸下。
神策将军...景元......他不是文将?
他似乎把我当成幕后黑手?虽然...他确实是幕后黑手。
少年混乱的大脑理不清思路,他浑身战栗,手中匕首几乎脱落,看着逐渐逼近的人影,他绝望的闭上眼。
要死了...
他似听见亘古不变的吟唱,金色威灵挥出无解的一刀。
他觉得光和雷已经降到头顶......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难道...他直接化成灰了?!!!
连疼都没有,这样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挨。
不对!
少年错愕的睁开眼,面前的人已经收起金色威灵,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他听见男人轻笑一声,鎏金色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
威名赫赫的神策将军状似无奈,实则眼含笑意的说道:
“就是你这个小家伙?最近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别说...还怪有意思。”
他的声音轻缓而懒散,似真的午后漫步时的闲聊,听语气还是和一个爱捣蛋的后辈小孩。
不知怎么,少年觉得自己眼眶发热,刚濒临死境都没能让他哭泣,现在怎么......
他的反应似也吓到对面的人。
“咦?怎么哭了?受伤了?看着不像啊?”
景元满脸茫然,把少年上上下下看了几圈,都没有受伤的痕迹。
他有些无措的寻摸怀里,摸到一把甜腻腻的糖果。这是他昨天去看白露,被着急忙慌掩盖偷吃零食的小医师,急中生智揣到他怀里的一把糖果。
现在似乎能派上用场。
少年手里攥着一把糖,脸颊鼓鼓用力撵动嘴中糖果,似乎把它当成某个人。
而某个人正和某位星神‘商量’事情。
景元神色悠闲,转了转手中刀柄。
他面前是四不像的面具星神阿哈。
“欢愉星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这用小孩子开路,恐怕有失欢愉星神的威严吧?”
阿哈如果有脸,他现在肯定满头冷汗。
谁不知道「巡猎」把这位令使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若是祂知道自己的‘眼珠子’受了委屈......嘶,未来百八十年祂都要防备:不知何时出现的光矢!
想想就觉得面具疼。
两人扯皮几轮,最后「欢愉」星神立下众多不平等条约,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令使跑路了。
而桑博也发誓:他以后绝不接近那些变态大人物,尤其某个看似懒散,疑似脑中有个超级计算机的将军大人!
他若主动靠近...他就是狗!!!
————
现在桑博只觉得脸疼。
一大一小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景元元心安理得坐在桑博臂弯,有一搭没一搭的指挥着他前进。
桑·任劳任怨·博:“将军,咱们快到了呗?”
景元伸手掐算几下,粗短细嫩的手指灵活的摆出几个姿势,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桑博见此感叹道:“早听说:仙舟人能掐会算,没想到将军也是其中翘楚。”
景元认准方向随意一指,桑博迈步向前,就听景元摇头否认道:“我只会一点皮毛,而且...这也不算正规仙舟卜算.....若有机会,向你引荐太卜司的符玄大人,她才算是‘大家’。”
他之所以能掐算出此间‘中心’,只因这颗星球已经很虚弱,已经无力掩藏‘自己’,再者他的力量本就是「此世」。
世分三劫:一曰「过去」;二曰「未来」;三曰「此世」。
「过去」已成轨迹;「未来」有迹可循;而「此世」才算真实。
若「此世」的真实变成虚幻的泡影,那人也好,物也好,将永远禁锢,不入轮回,不生不死,不朽不灭,也在这世间彻底除名,「人」的概念将彻底消失,从未存在,也从未消失,无有、无空、无我。
泡沫尚有轨迹,融入空中变成缥缈烟云......而人又落入何种境地?连真正的自我都消失。
景元头疼的捂住额头。
他的力量尚未恢复,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做过某个决定,甚至为此付出一切。但他如何回归,又为何出现在这个时间线,为何他的一切都是切实存在......他不知道,也想不到谁的力量能牵动「人」的命运。
这不是一个人或某个人能撼动,就连他......嘶,他到底做过什么?
景元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异常稚嫩的手掌。
他一定做过什么,而那段记忆变得极其模糊,就像他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是现在,一半是过去和未来的组合。而他属于后者。
要回去......要回去!见一见‘现在’的他!
但一个空间,怎么会有两个真实的存在?
若不是一个空间,那‘现在’的他,又在那里?
“将军,我们到了。”
听到声音景元猛的回神,鎏金色眸子中的茫然也收拾的一干二净。
无论如何,他确实来了。
在某个...或多个执念中,牵引着他再次站在此方世界,如此真实而不可撼动。
——————
他们到了,眼前是相连的矿脉......一片还未开采的矿脉。
巨大的结晶体矗立眼前,散发着轻微热量。
“这片矿脉,够雅利洛Ⅵ的人开采二十年了吧。”
桑博上下打量一番,做出如上评估。
桑博猜测不假,这片矿脉足够大。
但......
景元缓慢伸出稚嫩的手掌,轻轻贴在巨大的结晶体表层,掌心下的结晶轻微震颤,似对他的到来表达欢迎。
“...谢谢。”
他似低声细语,又像对谁吐露心扉:“这里的人很坚强,你孕育出「存护」的种子,祂会开出艳丽的花,结出香甜的果实...即使外壳已经千疮百孔...但祂的新芽已经开始生长,只要一点点阳光和水源,一切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结晶体亮起又覆灭来回数次,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在眨眼睛。
这颗星球比预估的还要破败,「星核」的侵蚀已经抵达核心,而他们赖以生存的能源,是这颗星球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站在这片土地的人,从未放弃!而希望的种子,也会在贫瘠的土地开出绚烂的花。
景元最后深深看一眼地脉,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颗星球赐予人类最后的温存,将结出祂期望之中的果实。
果然他们离开不久,一队旷工无意间发现这里......不过几天,发现新矿脉的消息秘密走露,旷工之间的争执抵达顶峰。
而机械聚落的介入,则让这件事彻底沸腾。
***
躺在**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和鼻尖弥漫的消毒水味道,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医院。
结果也确实差不多,他在名叫「娜塔莎」医生的诊所。
只是有件事让他更在意。
“你醒啦。”
些微带着笑意的声音,让青年恍惚还在巨大的仙舟之上,曾几何时他已经习惯...从昏沉沉渐行渐远的梦境中醒来,一名...逐渐陌生的故人等在床边,勾着猫猫嘴眯起鎏金色的眼睛笑容惬意而慵懒。
他有时候会忘记男人的名字,而男人不厌其烦的重复,似乎这是什么值得坚持而意义不凡的事。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即使忘记,也深入骨髓,比如:男人的名字。
“景元。”
几乎刻入骨髓的本能,脱口而出的思念。
这个名字脱口的瞬间,一股陌生情绪在心间涌动,又被什么东西抑制般极速消退,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洞的一点微末回响。
不等他多伤感,错愕的情绪下一刻席卷整个灵魂。
“你!......?”
蹲坐在床头的小孩,扬起无辜的笑脸,他一双鎏金色眸子盈满惬意笑容,似乎青年的反应取悦了他。
景元元小手一摊,不负责任道:“出了点意外,以这个形态和你说话,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丹恒:............相识?惊吓还差不多!
他收敛自己的表情,硬邦邦回了两个字:
“没有。”
景元元揣起自己的手手笑容依旧:“那还真是遗憾,以前你最喜欢我这个样子,还喜欢抱来抱去!”
景元元说的振振有词,丹恒持怀疑态度。
不为别的,景元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他记忆全失的情况下,抹黑身为丹枫的上一世。
虽然持明族转生后,会当新生来看。
但身为土生土长的仙舟人,景元却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从他说话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从来不会避讳什么。
他只会把你当成:健忘又固执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