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让一切都随着夜风飘散

对于景寒,她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切都不可能实现,除非奇迹出现。她虽然喜欢和景寒交往,但那只是朋友关系,仅此而已。但是她还有一丝不安和不甘心。她想从他嘴里听到准确的答案,她不想总是生活在云里雾里,她需要透亮,不管是什么结果,她要那道题的答案,她不想还带着一份后悔,一份遗憾,一份未知数离开这里。若景寒对她一点情意也没有,趁此快刀斩乱麻,也可以使苏曦提早从这个没有未来的感情漩涡里爬出来。

这一刻,苏曦突然有着一丝想尽早知道答案的冲动。

苏曦开始挂电话,没有人接。她不间断地挂,每隔五分钟就挂一次。

那短短的等待,有如一个世纪。

电话听筒里终于传来了景寒的声音,“喂——”,有如旱天里的一声春雷,“你好,”他的温文中带点半醉的声音传了过来。

“景寒吗?”苏曦忽然觉得鼻子酸了起来,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景寒讲,却不知从哪说起。

景寒好像觉察出了苏曦的激动,为了让她平抑一下情绪,他转移了话题:“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今天还给你挂电话,总没人接,怎么刚刚进屋你就来电话了。”

苏曦激动地说:“我知道。”

景寒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你看见我了吗?”

苏曦没有说话,她心里说:“你可真笨呀!我不是一直给你挂电话吗?”停顿一下苏曦说:“如果不保密的话,我想过去看看你,来个突然袭击,想看一看本色的你,也就是没经过包装的你。如果谢绝参观,那就免了,我用不用先堤申请?”

景寒道:“什么时候?”

“现在。”苏曦回答。

景寒说:“现在不行,我女朋友在这儿。”

如此一句话,似当头淋了苏曦一盆冷水,把要流出眼眶来的眼泪刹时间凝住了。

她太震惊,也太意外了,怎么会呢?

刚来此地时,苏曦曾给景寒打电话探问过此事。苏曦问:“怎么不回家去?”

景寒问:“跟谁呀?”

苏曦说:“你还能缺女人!”

其实苏曦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这个世界最容易到手的东西就是女人,她们比夏天的蚊子还多,况且你既英俊又富有。但是女人和女朋友的含意是根本不同的。如果景寒说他有女人,这不奇怪,因为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可是,景寒偏偏说的是女朋友。

景寒当时没有说话。

难道才十天左右,景寒就有女朋友了?难道景寒是在骗自己?可景寒不是这种随便的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相处很长时间了。苏曦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她现在干什么呢?”

景寒道:“正在洗澡。”

“啊”仿佛晴天霹雳,苏曦只觉得眼前“轰隆”一声炸出七彩火花,她觉得自己被炸得零零落落,凄凄惨惨的。

此时,苏曦大脑一片空白,心碎成了千万片,她想哭,但偏偏流不出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缓缓神、苏曦道:“我明天走,我想临走之前看你一眼,看你是否还是那么风流倜傥,看你变了没有。”

苏曦说到后两句时,她的语气又透着哭音。苏曦好恨自己,明明想要坚强,可是为什么却又这般软弱,为什么又想落泪。

她并不是故意落泪去博得景寒的同情。

每次都是觉得伤心,才落泪,也许是这份情意有着相当分量的震撼力吧!

景寒柔情道:“我明天送你,我们在一起吃顿饭。”

苏曦哽咽着:“来不及了,下次吧!”

内心充满了委屈,不由得抽泣起来。

一个人在哭的时候还要拼命压抑自己,是多么难受,多么可

悲的事。

苏曦硬挺着坚持说道:“不管生意是赔还是赚,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英雄不是以一时一势相论的。”

景寒又一次坚持早起送她,苏曦坚决地拒绝了。

景寒道:“下次你来,我一定要你住在这儿,还吃在这儿,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地方。”

苏曦的脸色青灰,她稳稳神道:“我后悔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怕因此泯灭了你的志向和想法。”

说完这句话,苏曦主动的收了线。

她觉得是要主动引退,才能挽回面子。

女人的矜持与尊严还是在最后时刻发挥了作用,使她不能胡乱放肆。假如不是这样,她一定得告诉他:“我爱你。”那样苏曦将多么尴尬。

放下电话,她终于可以大哭起来。那是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与哭声。

她承认,她真的是很脆弱。她太容易受伤。什么事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原来是这么难受。

现在,苏曦就像独自个儿站在危楼上,太凄凉,太孤单,太惶恐,太无奈,太失望,太难过。

她想,以后自己也见不着景寒了。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肌肤之亲,是很容易忘却的;对男人来说,忘记女人的最佳办法是寻找女人。景寒有了女朋友,那么他忘记自己也就指日可待了。自己跟景寒之间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吻、连一句正式的情话都没有。用不了多长时间,景寒就会彻底的忘记自己。可是我不怪他,男人都是这样的。

他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拒绝简单而又有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我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从此我便再不属于我自己了。”是在炫耀着一种归属感,尤其是他口气庄重而骄傲地说出这句话。

苏曦一时忍受不住这排山倒海涌来的痛苦,身子一歪,就倒在沙发上了。她希望地球能在这时裂开,把她整个地吞噬进去。

她想,无论景寒出什么事情,她都会接受他,甚至她都想到,如果景寒残疾了,她会用余生陪伴他。她现在恨不得景寒一无所有,变成穷光蛋或者破了产,被抓起来,那么她就会永远把景寒留在身边,不再分离。别的女人都远离他,躲得远远的时候,她一定会冲上前去。她觉得金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感情是买不到,自己爱上景寒,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钱和他的企业,而是这个人。她明白了这世界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男人女人为情而奋不顾身,甚至甘心情愿赔上身家性命。

景寒,当你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也曾为你睡不着觉;她日夜思念着你,她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呼唤你;尽管相距十分遥远,却用心与你沟通;她的心跟你一起跳动,当你听见自己心跳的时候,就听见她的心跳,就听见了她对你的思念与挂牵;等你进入梦乡,她就会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在你耳边说着不尽的悄悄话……

景寒放下电话后想:“苏曦刚才的哭泣是为我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为什么我说有女朋友了,她连问都不问一下?苏曦的反应,着实让自己摸不着头绪。如果她心里有我,她就应该兴师问罪,她应该关心那个女人是谁,她应该生气的呀!”

这么一想,景寒反而不高兴了起来,这一刻他根本分辨不出苏曦是否对他有心,他不知道苏曦对待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他不知道苏曦是真的,还是仅仅由于是为了普通朋友的分离而痛苦。他被搞糊涂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道:“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其实,苏曦她何尝不在乎景寒的女朋友,只是,她有资格管吗?景寒受女人欢迎是很自然的事,就算她心里不满意,那又怎么样?只能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

她自己知道她在嫉妒景寒的女朋友,嫉妒她能够如此接近他,与他愉快的无芥蒂的相处,她一再告诉自己要平

心静气地祝福他们,但是,她怀疑自己能否做得到。她开始恨自己的自作多情,多么残酷的事实,原来景寒爱的是别的女人,而自己却傻傻痴痴地爱着他。

苏曦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看着玻璃窗上泪眼婆娑的自己,她不禁自问:

“这,公平吗?这实在太不公平了。”苏曦无声而激动的心在呐喊着。

苏曦无助的将头倚靠在玻璃窗上,泪水未曾停歇过,此时此刻的她悲痛万分,然而,她却笑了。

她想: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为他流泪祈祷。交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景寒是见过世面的,相信他我的女朋友是不会差的,虽然自己没见过,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别乱想了,振作精神,衷心的祝福他吧!然后,你该彻底死心了。不是吗?苏曦对自己黯然低语。

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梦,更何况她这不算恋爱的恋爱?其实想透了,爱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是自己心里的一种感受和感觉。欢乐,痛苦,一切都将过去。人生聚散无常,总会分手的,无论今天、明天或以后。过去他们相遇是缘分,就当作是一个梦。梦醒了,忘记它,别后悔。

这个黑暗的夜晚为什么没有星星?为什么没有月亮?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光亮?它们躲到哪儿去了?是躲到云里头去了吗?

苏曦慢慢地躺倒在**,圆睁着两只大眼睛。她想起台湾作家李敖讲:“上帝只有灵,没有肉,动物只有肉而没有灵,灵与肉只是人的问题,而且从来就是人的大问题。”

他们永远没有未来,他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们,他只属于他自己。他是那么优秀、他不会放弃他的追求,他的事业,所以她必须远离他!就像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肉体的接触一样,因为只有灵与肉的结合才是完美的,才是圆满的,否则就永远是残缺的一样。

这难忘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惟独他在她心中是一成不变的。相爱何必拥有呢!她会在心中保存景寒这个偶像,把他藏在心里最秘密的地方,谁也发现不了,珍藏这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又一次站起身,走到窗前,呆呆地站着,看了半天的云;夜里的风,清凉如秋水,也掩不住此时此刻沉浸在心中的悲哀。

让这一切都随着这夜风飘散吧!

应该睡觉了。明天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她不能误了明天的班机。一切都结束了,别了,梦萦魂牵的A城,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岁月的车轮不停地飞转着,季节如飞的更迭,一年,两年……就这样,四年的日子滑过去了。

四年间,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在变化。四年前国家为了控制通货膨胀,采取紧缩银根的政策,物价是全面降了下来,泡沫经济也现出了原形。随着软着陆的成功,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国营企业弊端进一步暴露出来,大批下岗职工充斥着街头巷尾。这座以重工业为主的老工业城市,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平均每一家都得摊上一两个下岗职工,有的企业甚至三年都没有开工资,经济的不景气困扰和影响着人们,使得人们的择偶观也发生了转变。

苏曦的再婚变得不那么容易了,她也变得更实际,更务实了,再婚的事是关系到她下半生能否幸福的大事。她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不想再离第二次,因而,也就特别地慎重。

又是一个雷同的日子,好友给她介绍一位高级工程师,年龄四十三岁,文化程度自然是大学本科,有一个小女孩,也是离婚的。苏曦穿得很自然:一条白色牛仔裤,一件蓝格子衬衫,坐在介绍人家里的沙发上,等候着这位不曾谋面的陌生男子。

她暗自自嘲着,自己居然会跟二十多年前一样,还在走这条几乎是年轻人应该走的路,似乎有点滑稽。日月轮转,绕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又绕到了最初的起点,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二十年的生活就葬送在自己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