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相爱不等于拥有

苏曦刷完牙,洗完脸后,用眼影在眼皮上涂了一层,掩盖一下哭过的痕迹,又用粉底打了一层霜,化了厚厚的一层,直到她相信别人真的看不出来为止。她不想让别人说离婚的女人怎样怎样。穿好衣服,关上门走了出去。

走在上班的路上,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大礼拜休息日,根本用不着起这么早,原来自己是怕迟到挨批评……

既然走出来了,她就不想马上回去,反正一个人,孩子没在家。

苏曦信步来到荷花池,每当她有烦心事时,她都会跑到这儿来寻找荷花、寻找慰藉。她望着空空****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念,她多想一夜之间,突然长出了一大片绿叶。

池水一结冰,残荷也消逝得无影无踪。但是荷花在严冬的冰下并没有停止行动,她在做着春天的梦。她的梦一定能成为现实的,既然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人生如一条流动的河,始终处于一种不间断的状态中,人在不同阶段,不同状态下,有着不同的需求及不同的思想与行为。

苏曦梳理着自己的脉络,这种独居的日子她过够了。人的一生都离不开情、爱、性、家庭,否则就是残缺的。她人生的那一站已经过去了,给她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她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她不知道她的下一站将在哪里,但她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她坚信生活中还会有爱!

连绵阴雨几乎下了一周,终于停了。久未露脸的太阳今儿个可是开足了火力,把前些时的闷气一古脑儿的全发作出来了。气温陡升五度!也不过六月天,最高温已冲过二十七度,而原本泥泞不堪的地面,在日光的强烈照射下又恢复了往日尘土飞扬的模样。

苏曦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她伸手合上文件夹,心烦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眼睛看着过往的行人,神情恍惚起来。

苏曦同焦凯离婚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焦凯有外遇,而是为了景寒。当然,焦凯的不愿回家,焦凯的外遇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在未认识景寒之前,他们两人也经常发生争吵,这么多年一直这样,苏曦从没有想到过离婚,自从心里对景寒有了恋情,她才不能容忍焦凯夜半回家或夜不归宿等陋习。重新变成独身女人后,她快乐吗?没有人知道这些,苏曦没有把离婚的事告诉景寒,她不想让景寒觉得她是在用这种行动来威胁他,逼着景寒做出什么承诺。为此,苏曦甚至为自己的行为和做法,而骄傲和自豪,认为自己很高尚,有点像殉道者。

可是,景寒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苏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她想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情,拥有一个完整的,没有欺骗和隐瞒的生活。

她认为相爱不等于拥有,爱是属于心的,不是属于身的。苏曦望着窗外淡淡的云,听着窗外缓缓的风,她的思想不受控制地飘向好远的地方,漠然的脸上偶然出现一阵轻微的抖动。她为景寒做出的牺牲太大了,景寒能领情吗?是的,她原本也没有奢望得到什么,她跟景寒之间那是爱情,那是刻骨铭心的爱。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日落黄昏,多少次睡梦中惊醒,多少次午夜梦萦,伴着她的是流不尽的眼泪,留给她的是一腔难耐的孤寂。

她突然间感到自己那样的软弱,她多么想把这一切的一切全告诉他呀!可是她不敢。生活给了她过多的理智,可怕地消磨着她的情感。

也许她放不下那强烈的自尊吧?也许她不忍心让自己心中的偶像破碎,与其让心中的偶像倒塌,莫不如永远不走近他好。

此刻,苏曦一动不动地对着窗前的树叶傻傻地注视着,对身后的喧嚣吵闹,什么也听不见,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咬碎痴心,独自咀嚼

那痛彻心脾的苦衷和思念。没有人可以抱怨,没有人可以诉说,她身边连一个交流感情的人都没有。

爱是奉献,爱是忍耐,爱就是要受到折磨,一直到死,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暗下决心,独自咀嚼这内心的痛楚。让这份爱、这份情,永远珍藏在心中。苏曦重重地垂着头,两滴清凉的泪慢慢地溢出了眼角。

白天黑夜交替着,更换着,日历也一页页地翻飞着。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秋去冬至。

冬天的一个晚上,苏曦刚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了。她正用毛巾擦头发,边擦边找梳子。突然,电话铃响,苏曦拿起话筒:

“喂,”是他!是景寒!苏曦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足有一分钟之久才恢复了平静,苏曦笑着说:“别来无恙?”

一瞬间,苏曦的外表又布满了尖硬尖硬的盔甲,把自己掩盖起来,她装着若无其事,很潇洒,很不在乎地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和一些不相关的事。

突然,话筒里景寒问她:“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苏曦说一大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什么“爱情是需要浇水施肥啦,是需要双方的不断努力啦”等一类的废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简直是在做关于爱情的报告会。她惟独不敢承认是为了他,是因为他的缘故,自己才情移别恋,才变得不能容忍焦凯。

苏曦告诉景寒:“再嫁,我想嫁个恋家的男人!”

景寒问:“你看我怎么样?”

苏曦听了一惊,误以为景寒是在拿自己开心,她顿时不高兴起来。她想:他怎么回答得这么快,连想也没想就说出来,肯定不是真心的,是在开玩笑吧?这么严肃的事,他怎么用这种语调说呢?

苏曦连想都没想就不客气地说了出来:“你我也不赞成。”

苏曦接下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只听景寒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这来客人了。”一点儿也没停留,当即就收了线。以往两人通话从来都是苏曦先收线,然后,景寒跟着后收线。今天他是不是生气了,才这样做的?

苏曦是那么地想得到他,可是,当他刚刚开始试探时,她却冷酷地把他拒之门外。

放下电话,苏曦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苏曦心中乱得不可收拾,眼泪在眼眶内打滚。她双手抱着膝,沉默地坐着。她后悔死了!苏曦好痛心,她想:“自己原本可以拥有景寒,拥有幸福,但是……唉!”

她喃喃地痛骂着自己:“我怎么就这样口是心非,明明那么想他,嘴上却不敢承认,却偏偏说‘不’。这次自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景寒。”

一想到将失去景寒,她就有一种透彻心扉的疼痛,她的面孔惨白,惊惶的神色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那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这一刻她恨不得突然爆发一场战争或者来一次地震。她哭了好久,哭得累了,倦了,委屈也发泄完了,终于慢慢的收住哭声,站起身来了。

她突然觉得一阵晕头转向,只好又坐了下来。

苏曦把下颚放在膝头,眼中充满了迷惘和不解,景寒是怎么知道自己离婚的?是谁告诉他的?是焦凯?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苏曦腮边的泪水已干,人看来也像是僵硬了。她就这么呆坐着,像一尊塑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心中只转动着一个念头——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景寒。景寒是何等骄傲的人,有多少女人想投怀送抱,虎视眈眈,从来都没有女人这样拒绝过他,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他是一棵树,永远不会走近别人,只有别人走近他。男人是把荣誉和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可是苏曦却这样伤害了他,让他难堪,让他的尊严受到打击。

她今生已永远失去了他,只是——她何曾真正得到过他?

女人大

多都有这样一种奇怪的心理,当你太崇拜,太渴念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会把他偶像化,神圣化,就不敢走近他,你就只能一直在远处看着他,默默地膜拜他。

苏曦之所以敢拒绝景寒,是因为在潜意识里这种自卑的心理在作怪。太崇拜他,因而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造成了这种自卑的心理,表面是自大和自信的,实际上是自卑在作祟。

没有泪水,没有寄托,没有悲伤,没有抱怨。心木木的,空空的,没有一丝人的感觉,连身子也似乎飘了起来,没有着落,整个人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她想逃,想躲。但能逃到哪儿去?能躲到哪儿去?

这重复、单调的生活……已经像蛇似的紧紧地缠住了她,一丝气也不能透。

她忽地想通了,如果是真正的爱情,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是现在得到了,以后也会失去的,时间真是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啊!才三个小时,她就安静多了,痛苦经过反复咀嚼,感受已不像刚开始那样五内俱焚。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镜子里的苏曦看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她的脸色失去了光彩,双险浮肿,眼神黯淡,脸上的皱纹和色素骤然增多。苏曦的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一切。

“天啊!这竟是自己。”

看!她是多么苍白,多么无助,也多么——懦弱。

振作起来,学会善待自己,勇敢地生活吧!

一个星期以后,景寒突然来到本市。

下午四时,苏曦和焦凯他们准时到达了机场。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苏曦虽然也是跟焦凯一起来的,但是他们已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他们再不是夫妻了,他们是路人,为景寒这个共同的朋友,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人群熙攘着,把他们往前往后地拥来挤去,虽然外面还在下着雨,大厅里却热烘烘的。

苏曦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越接近景寒抵达的时间,她心里就越乱。

他们通话才一周,景寒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苏曦百思不解:借口冠冕堂皇,是为了洽谈合作事宜,可是合作的事,事先为什么没有一点迹像,那么他突然而至是为了什么?见了他,我的第一句话应怎么说?他又会说什么?

还是那么从容不迫的微笑吗?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吗?还是那样洋溢着亲和力吗?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穿着那件熟悉的西装?……

苏曦记得有一次,景寒曾问过自己:“我穿哪件西装好,是那套黑颜色的好?还是穿这件乳白色的好?”

当时,她咧嘴笑一笑,眯着眼睛肯定地说:“乳白色这件好,非常的好看。你穿这套西装的样子像个名门绅士,又帅气,又迷人,瞧,那些路人在行注目礼了!”

景寒听苏曦这么一说,哈哈笑了起来,问:“真的吗?”

苏曦嘻笑着道:“真的,帅呆了,你穿那件黑色西装,显得你更冷漠,更削瘦。”

苏曦胡思乱想着,机场的喇叭里突然播出班机抵达的消息,人潮一阵**。

心脏已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她要告诉景寒,对不起啦,她不是有意的,她误解了他的意思,请他原谅。她的脸在可怕地发着热,她下意识地拢一拢头发,趁人不注意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然后从包里拿出口红,往嘴唇上又涂了涂,觉得满意了才把口红和小镜子收了起来。

“过来了,过来了,他走过来了。”苏曦看到景寒,她的心像敲鼓似的跳得更厉害了。

景寒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一条红色的领带,显得挺拔,考究而整洁,仍然是那么帅,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变了很多。

他没有笑,似乎有些冷冰冰的,孤高,自信,冷峻,高傲得一副不可侵犯的架式。他身边还紧偎着一个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