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爱情是变动的

苏曦认为夫妻之间应该是亲密无间,在思想上要互相沟通,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应该互相过问。如果男人一味地孤行, 追求所谓的男子汉生活,她宁愿放弃。焦凯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永远也赶不上她的思绪。虽然她不能说自己是出类拔萃的女人,但是至少她是一个不同于一般的女人,焦凯激不起她谈话的**和欲望。跟焦凯在一起她变得木调和呆痴,心也变得死气沉沉,她多少算是有点文化的人,没有心灵的沟通就没有一切。她不愿自己白当了一回女人。

她喜欢那种对妻子、儿女充满了无限的爱、那种心心相印的情感上的依恋。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谈天说地充满了温馨的亲情。一方生病,另一方给予安慰,端茶倒水……这十多年的婚姻对她来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尽职尽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像把家虎似地过日子,积攒下来的钱都给焦凯花,而焦凯却从不知道对妻子回报。一想到焦凯拿着她挣的血汗钱去挥霍,去外面找女人……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她就痛苦死了,恨死了他了。她不再流泪了。

想到这一切,她似乎有又了力量,并不再后悔了。

往日对话又像潮水似的涌现:“你为什么气我?气死我你能得到什么?”

“那是你惹我的,你自找的。”

“怎么是我惹你?让你赶快回家有错么?”

“不行,我得打麻将。”

“你还要这个家吗?”

“你能不能不指望我,就当我死了。”

想起他发疯的样子,觉得可笑。她恨自己软弱,怎么还在想他,怎么眼前总有他的身影晃动。她从心里发誓,要独立面对生活,不再想他,彻底地忘掉他,他心里一点都没有自己。

以往自己在精神上不依赖他,可是在肉体上却离不开他,因此,就变得格外的悲伤。剩下的仅仅是肉体上的亲近,但还是得不到满足。

这个星期,苏曦的精神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每当那漫漫长夜到来之时,她就自己一个人睁着大眼睛面对黑暗、面对自己迷茫的思绪。

长期以来,在家庭战争中耗着心血,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即使勉强睡着了,不是做恶梦,就是突然从梦中惊醒,憔悴得像个老太婆。

婚姻带给她的是痛苦,是恶梦,是病痛。

她去一趟卫生间,洗手时,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可能是哭得太伤心,以至于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她缓慢地走到床边,右手抚平**的皱褶,身子不由的躺在床铺上,睁大眼睛盯着天棚,沉思默想。

十三年的婚姻,十三年的日子,不可能一笔勾消,不可能轻易地划过,总还有些惯性,驱使着自己朝这个方面走,就像波涛汹涌的急流,自己只能随波逐流,不能阻挡,它驱使着你这样走;就像你必须跟焦凯去法院,但还是渴望他能回心转意,希望听到他上楼声,开门声。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这样企盼。

明明知道路已经走到尽头,还拼命地想拉住焦凯。

明明知道在一起痛苦,还想挽留他。

人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你明明这么想,可是你却偏偏那么做,自己都左右不了自己,就像有一个魔鬼在推着你,下意识地拉着你的手,你的脚,你的身体,去这么做,你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就像现在她甚至管不住自己的手偏偏给他打个电话。

焦凯在外面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说话吐字不清地告诉苏曦:“我不回家,我还要打麻将,”然后又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一席话说得苏曦恍然大悟起来,当时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气恨恨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明天把离婚证取回来。然后你把属于你的东西拿走,从此你不要再登这个门,我

不认识你。”

为了自尊,为了面子,为发泄,为刺中他的心脏,为了刺中他的要害,为了痛快……

为了这一切的一切。所做的决定是以让焦凯痛苦为前提的。

可是他们已经离婚了,焦凯痛苦不痛苦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离婚焦凯并不痛苦,甚至正中下怀,那她怎么办?这个发现使她苦恼,她不知道自己将作出何种解释。

她发泄完了,并不感到轻松,自己说过的这一切是为了他能够回心转意?根本不是要把他推出去,而是为了挽留他?挽救婚姻?肯定不是,这么说连自己都不相信。是为了心理平衡?很有可能。

想到这,苏曦逐渐平静下来,想起前两天娟子劝她的话。

娟子说:“你早该如此,痛苦的婚姻对双方都是伤害,离婚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破碎的东西,一但碎了是修复不起来的,即使修复起来也有疤痕。人也一样,领着孩子好好过,忘掉他,坚强些,他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不要为他伤心,生气。不要心存幻想,这事又不怪你,你要多保重身体,不要再感情用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强扭的瓜不甜,忘掉他吧,他已经不是你丈夫了。”

齐娟又分析着说:“你和他虽然去了法院,但是在你的感情深处,你仍然觉得他是你的丈夫,你还是非常想让他回家,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离婚就是离婚,从法律上讲你不应要求他回家,虽然离婚证还没最终取回来,但是从事实上讲你们就算正式离婚了,你们在一起住,这是违法的,是属于非法同居。你要学会独立,不要再找他了,你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你们根本是两个不相干的路人。”

想到这儿,她才如梦初醒,我要彻底地忘记他,他不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再是他的妻子,我要习惯于这一切。是我提出离婚的,我又要求焦凯回家,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不合情理吗?

可是我为什么还牵挂着他,惦念着他,还担心他喝多酒开车出事,怕他打麻将伤着身子……

自己把风筝放飞了,现在居然又想把他收回来。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这个局面了,居然还鬼使神差地给焦凯打电话,让他回家,真是不可思议,她喃喃地骂着自己:“我这不是太蠢了吗?”

人心的完美在于心中有一片纯净纯美的世界,无论外界环境多么丑恶,它能抵御穷凶极恶的侵蚀,现在这片世界不存在了,你叫她拿什么作为心灵的屏障?

她心意沉沉,冷到了极限,自己这半生,真不知还剩下什么。

时间就像流水,过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人的生命便在这流水淙淙声中一点点地消磨,谁又能挽住它的流水去意呢?

她就在这矛盾之中徘徊着,犹豫着是否明天去取离婚证。可是不取离婚证,手续已经办完了,已经成为事实了。

苏曦哀痛极了!“天啊!我该怎么办?”她哭了……

第二天,苏曦下床梳洗,整个人虚弱得犹如一丝气息,仿佛随时可能在空气中消散。

她到卫生间洗脸,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处密密的皱纹,脸儿黄黄的,一点光泽都没有,纯粹活脱脱的一个老妇人形像,连自己都不愿意看自己了……

她想自己这个样子离婚后还能再找人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以后能不找男人吗?那是不现实的,我再找一个不如他怎么办,尤其是我带着孩子,前一窝后一块,不可能过得顺心。母亲曾经说过:“原配夫妻打仗不记仇,打过仗就忘了,可是再婚夫妻一打仗就记仇,把一切都想起来,经济上也互相防范,出一家进一家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想:“我要是再婚,我能跳出那个怪圈吗?假如出口角, 怎么办?那种新鲜感,神秘感总是要消失的,一旦消失就会发觉和旧的婚姻没有差别,你甚至会后悔。再者,后嫁的丈夫能对你真心好吗?”

“我如果现在不去取证,我们还有一线希望,我们还可以在一起,我们还是个完整的家。自己如果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逼着焦凯,他是不会离婚的。他很自尊,他一直没有想到自己是真的,他曾一度表态:‘为了孩子他一辈子不会提出离婚的,除非你不要我。’”

她的泪又不由得流了下来。心里又发生了动摇,心想自己并不是世上最不幸的女人,世上亦有很多女人,怀着破碎的心如常地活着。现在正在流行的风尚是明处继续婚姻,暗处来往情人,他也像那些时髦男人一样暗处拥有情人,就像女人向往金项链一样,别人有我也有,否则就会显得有些寒酸。这样的事又不是自己一家,再忍一忍。她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也是最后可以犹豫的时间了。

可是不离婚还得过那样没有爱的日子,还得过那种企盼、苦恼、怨恨——直到爆发家庭战争的日子。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不道德的。怜悯和同情那不是爱,仅仅有婚姻的保证还是不行。一个人不可能通过一次性努力得到可以享受终生的爱情。爱情是变动的,惟有如此,它才更真实,自然,更有动人的魅力,这是符合万物运动规律的。婚前女人是以自己的魁力为荣,婚后以丈夫的实力为荣。到了中年以后对健康与性方,面的要求可能会显得更为突出。

她曾给过他多次机会,但他还是不恋家。

她非常了解他,到死都撑着面子,直至最后的灭亡。

可她救不了他,她与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们都不可能向对方低头。

是该清醒了!她不能再萎靡下去,一想到此,她用力撑坐而起,费力地换好衣服,决心鼓起勇气,勇敢地面对现实。

她给焦凯打个电话,他们约定在法院门口见。出门前,他把自己刻意修饰了一番。

焦凯手上夹着一支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看上去就像参加葬礼似的,他要把过去的一切全埋葬掉。今天,他的心情特别沉重。该发生的就必然得发生,躲是躲不掉的,“十三” 年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谁都不能幸免。他透出无奈。他虽然拥有王蕾,但也不希望家庭破裂,他想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他没有达到目的。

离婚证书终于拿到手,也许是经过的磨难太多,也许是拖得时间太长,苏曦变得出奇的平静。

人世间的事,做过了如同尝过美味佳肴似的,也不过是一份体验。临分手时苏曦对焦凯说:“我给你最后一次忠告,算是临别时的赠言,你可以转身走,你可以不听。”焦凯站在那儿没动,抽着烟。

“以后你无论是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要经常知道女人想些什么,要经常地沟通思想,在女人感情最需要你的时候,在最为难的时候,在孤独无援的时候,要多给一些关心、理解和爱护,尽一个男人的义务和责任,哪怕是虚假的问候,哪怕是违心的搂一次,都会使女人感动,都会觉得温暖无比。”

“今后再找女人时,一定要掌握好‘度’这个问题,别等女人都流泪了,由渴望你的问候,爱抚到恨的时候,才来表达那迟来的爱。讨自己的女人欢心不是低下的事情。女人需要男人的亲吻和拥抱,需要躺在被窝中两个互相温暖的身体。请记住:不要冷落女人,冷落家庭,那是你最后的归宿。”

说完这些话,苏曦走了。

城市裹在一层淡灰色的雾中,变得清秀,变得幽静,变得朦胧。

苏曦渐渐远去的背影多么坚强,可又多么孤独啊!她依旧相信世间有爱,她依旧追求一份纯真。执著的感情,但同时她会保持心灵的独立和宁静;她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不会再过分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变得实际了。她想,一个人的学历、外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互的理解,相互的沟通,互相宽容。真诚的相爱,最重要的是“爱”。

她像一个微弱的光点,终于融入远方的雾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