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灾难来临的时候,时间放佛都变慢了。仙人和凡人们度日如年。

现在的三界已经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村子,里面住着幸存者。

北俱芦洲和东胜神州的边界上,有一个长寿村。

每一日,长寿村里都会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有的是过路的仙人,有的是寻找失散亲人的凡人。日日如此,所有人都有些麻木了。

一个身穿麻衣的人自然也不会显眼。

他静静地走在人们中间,感受着众人的苦、众人的悲,放佛要把它们印在灵魂深处。潦倒的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愣愣地看着天空中有些猩红的太阳。

“哎。”旁边的一个老者看着行者破烂的衣服,转身从家里拿出一碗鸡肉和一件长衫递给行者。

行者没有犹豫,接过碗吃着,把长衫放到身上。

在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吃的,最缺的就是人。

不远处,有几位仙人走来。这些人有的修为甚高,大概有大罗金仙的修为。而有的却很低,不过一劫仙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一个仙人走过来,对着老者说道:“老王头,还适应吧。”

老者只有一只胳膊。看着自己断臂的部分,老者惨笑一声,道:“能在怪手手下活下来,已经算个奇迹了。”

仙人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

老者接着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人,有点像那只怪手豢养的家畜。什么时候饿了就拉出来宰了吃。”

仙人拳头握得紧紧的,“老王放心,邪不压正,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道祖不是说过,救世主即将降生,我们还有希望。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连死我都不怕,我还怕活着。”

仙人告别了老王,又去下一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毕竟仙人比凡人多了一些能力。如今大家都是难兄难弟,有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行者愣愣地吃着鸡肉,浑然忘我。

吃完后,行者把碗放到石头上,径自起身朝远处走去,连声谢谢都没说。

老王也没说什么,放佛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现在语言是没有力量的东西,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行者在路上经历了很多,失去父母的孩子,由大罗金仙被打落凡尘的仙人……该见的都见了。

前所未有的灾难让内乱不断的人类抱成一团,没有了歧视,没有了等级。行者有时候会想,这也许算是那魔头做的一件好事吧。

走到村口,行者站在那里朝天空看去。

空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只巨手,它看起来是那样的圣洁,但它的出现却让村子里乱成一片。

“魔手来了,仙人们跟我上。”刚才的那个大罗金仙飞天而起。

行者脑中闪过一个成语,以卵击石。

只是一个回合,那个大罗金仙陨落了,连渣都没有剩下。其他仙人还没有来得及飞起来,巨手就攻下来了。

巨手扫过,村子成了废墟一片。

巨手的指甲快要扫到一个仙人的时候,老王头一把把那个仙人推开。随后,一朵冷艳的血花绽放,一个生命即将终结。

凡人救了仙人一命,真是奇闻。

老王头的身体被扫到行者的面前。

行者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你也会死的。”

老王头嘴里不断冒出血泡,咕嘟咕嘟的。

“我老了,没有了,他还有用。”

行者默然。现在,一个仙人的命要比凡人的命金贵,一个孩子的命要比一个老人的命金贵。

看着巨手肆虐,行者心中的一根弦被波动了。而且震动越来越剧烈。

行者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为谁而战。

走了一路,直到今天,他总算明白了。我为了生命而战!

一股气势直冲苍天。

巨手感应到了这股气势,似乎有些意外。

“魔头,休要猖狂!”

看着朝自己拍来的巨手,行者额头闪现出第三颗眼睛。一道金芒从中飞出,直刺巨手。

巨手被金芒刺穿,然后从手开始,沿着胳膊往上化为飞灰。

巨手被消灭了,如此轻松。他没有踩着莲台,身后也没有五彩祥云,他就站在我们中央。

所有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我们还有希望。

不知道是谁先哭了第一声,随后幸存下来的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哭。一时间,哭声震天。哭声在空旷的野地上肆无忌惮的传播。

我们还有希望!

一直以来,圣人的陨落让众人心头压了一块巨石。为了生存,他们不让自己崩溃,但巨手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不可战胜的象征。他们活着也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

今天不一样了。

他们知道魔手原来也会死,而且有人可以杀死它。

虽然在哭,但他们哭得心甘情愿,哭的充满生机。

行者没有回头,默默地朝前走。幸存的人们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向前走。

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少年。行者身后的队伍已经壮大,他的事迹已经被人们广为传颂。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就这样,他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家乡。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在变老,老人死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人类又开始了繁衍。巨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以为巨手再也不会出现了。但行者知道,巨手只是一个开始。

东胜神州上有一条河,以前的名字已经不祥,如今人们叫它希望河。人类都生活在它的河畔两侧。人们为行者建了庙,年年去供奉,岁岁去朝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巨手不会出现的时候,魔头出现了。

那一天,人类的天空是黑色的。

行者知道,最后一战终于来临了。

黑云之上,一个集人类想象力极限都想象不到的丑陋生物站在行者面前。它是如此丑陋,以至于行者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

行者冷笑一声,“天道就长这么模样?”

没错,这就是天道。人们熟知的只是它的巨手,现在它的巨手又长出来了。

天道身上长着无数的眼睛,却没有嘴巴。但它能够说话,其实就是传音。

“圣尊,我等你很久了。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圣尊。没错,行者就是圣尊,行者就是云重。

自那日得道成圣后,云重便离开麒麟神殿,追寻自己为何而战的终极答案。在那个村子,他找到了,所以他出手了。

但是他仍旧有一个疑惑。

“天道,你产生于盘古之后,所有人的事情你都清楚。那我到底从何而来,由何而来,你知道吗?”

天道给出了答案。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便有了我。但我知道我并不是盘古之后的第一个生命体,而你才是。我留了一些盘古的意识,而你的存在还要早于盘古。”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这个世界?难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云重笑了笑,道:“等我杀了你以后,一定要去世界之外看看那里的世界。”

“桀桀,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明天更新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