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归曲

瞧见黑脸青年手中的漆黑长物,陆三元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林老弟,我说你要求停在这里一会,尔后,又寻来这东西究竟是要?”

林开笑了笑,一手从黑脸青年手中取过那物,问道:“陆老兄,可知道这是什么?”

陆三元瞅着那物,通身漆黑之色,弧形弯曲,头尖尾粗,似乎是用什么兽角制成的,奇怪道:“如何不知,这不就是用来吹号角的吗?只是...”

林开也不再卖关子,接过陆三元的话说:“正是,我料想林中还藏有其他人,不妨用此号角声来引得他们出来。我们一起回去!”

黑脸青年听言,才知道林开叫他寻此物的意义,心里叹道:“林兄弟果真侠义之人,真是少年英雄!”

“这号角吹声本就是领牌之时,才会响的,你如今吹了,又会有何人出来?我想现在还活着的人,都是隐藏得很好的,又怎么听了这号角之声便出来?”陆三元疑惑道。

林开举起号角凑到眼前,一只眼往里瞧了瞧,却没有立即回答陆三元的提问,只是道:“这号角做得真是精妙,所以声音才能这般响亮,传得这般之远。”

自小林开就喜欢深究东西,这号角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等回过神来,看到陆三元疑惑的表情时,便笑道:“这号角声虽然说是提醒‘有人令牌’了,但若我们不按它原有的节奏吹,吹久了林中躲藏之人也是能听出点端倪的。我们只须把秦炳然他们那些人的尸身,绑于岛边的立树,林中其余人看到了自会明白。”

林开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还须检查他们,看身上是否藏有黑铁牌,有铁牌的一律不予上船。”

“哦,原来如此。只是那些带黑铁牌之人,恐不会善罢甘休吧?”陆三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开点点头,道:“正是,我们现在人数也不少,那些带黑铁牌之人,不可能短时间内聚集得那么多人,所以不用惧怕。但为防万一,我们不用把船靠近岛边,让想上船的人一个个上来,我们检查完后,带黑铁牌的就让他下船!”

黑脸青年突然插口说道:“若是带黑铁牌之人被我们赶下船,会不会通知其他带黑铁牌之人?”

林开一听黑脸青年的话,倒愣住。这倒不是他疏忽,只是觉得带黑铁牌的多是不仁不义之人,若是被赶下船,只怕也会盼其他带黑铁牌之人不得上船,又怎么会去提醒。

但经黑脸青年这么一插言,林开倒想出个法子,笑道:“你提醒得好啊,不过现在我有办法了。”

黑脸青年虽然比林开要大上七、八岁,但早已把林开当成救命恩人,心里对林开既是感激又敬佩,听林开这么一夸奖,不由欣喜万分。

……

“呜呜--呜...”

一阵阵号角之声吹起,声音揄扬顿挫,竟汇成一首曲子。

黑帆船甲板上聚集很多人,而在众人之前有一个蓝衣少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以及他手里的号角上。

海风吹在他身上,他的衣襟、头发都在随着这瑟瑟之风摆动,那曲子时而如坠落之孤叶,时而又如婉转之鸟啼。众人的表情也是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愉悦起来,心里头一起一伏让人也是沉浸进去。

静静地看着林开的身影,柳若楠心头也是百感交集,脑海中浮现一幕又一幕情景。

“若楠!你又跑去哪了?不好好练功?!”

“爹,若楠下次不敢了。娘亲...”

“好了好了,你下次不能再调皮了,你看把你爹气成这般,赶紧回房间去吧。”

“唉,你呀,你又这般宠她,她已经不小啦...”

……

此时,林开脸上表情,也随着这曲子的变化而变化。

这首曲子乃是他自创。自小空闲时,他就喜欢取下两片叶子吹奏小曲。而有一日,林开由心底所发,竟随着情感吹出这首曲的雏形,后来又经过多次的修改之后,才完成整曲。林开为之取名为“归家”。

这首曲带有着急切归家的焦虑之情,有着不能归家的苦痛之情,还有对归家的憧憬之情。林开武气充足,吹起来的号角之声,是又响亮又长远。

不知不觉,岛边的树丛中已然多出很多双眼睛,潜伏在暗处,静静地观察岛边。

他们看到岛边立起一些新树,上面竟绑着人!

是死人,是秦炳然那伙人!

黑帆船距离岛边十丈之处,上面传出悠长的号角声。而,这号角声又为何不同于以往?陷阱?还是转机?

树丛里的这些双眼睛透出疑惑,以及一丝丝渴望。

蓦然间,树丛中走出一个衣服很肮脏的人,似乎受不了这号角吹出的曲子。他疲惫不堪的脸上尽是泪水,他左右腰间各挂着一把铁钩,手中却是紧紧揣着一条白色丝巾。

林开见林中走出一人,顿时喜上眉梢,朝着岛边朗声道:“对面的兄弟,要先把武器给卸了,才可以上船,我们也是被向文才骗上岛之人。”那人听言,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毫不犹豫就扔掉腰间的铁钩,掠上了船。

等那人上船后,林开就问他身上是否有黑铁令牌。

那人知道骗不过众人,当下说道:“有,一共二十几枚。”

林开一听,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先把他绑起来。”

听到林开发令,众人群起而上,那人虽然已经是洗筋期高手,但奈何自己赤手空拳,如何能敌过众人?顷刻间,就已被抓住。

这风驰电掣之间,岛边树丛潜伏之人哪里能看得清?船上有一排人早已按照林开计划,站在船首挡住岛上之人的视线。这些潜伏之人,也瞧着有人上船,心里也是焦急。而且这号角声一停,便给他们一种希望之火,要被熄灭的感觉,哪里还能按捺住心情,便一个接一个上船。

连同第一个,共有十三人上船。

其中竟有六人身上都有黑铁牌。

“既然你们这般喜欢杀人,那就回去呆在岛上好了。”林开笑道。

那六人听言,均是一脸绝望之色。

林开虽然心有不忍,但他对这种杀人不眨眼之人非常反感,挥手让人松绑六人,让他们下船。六人看林开一脸决然,便都沮丧着跳下船,然而,却有一人留了下来。

这人正是第一个上船之人,只见他扑通跪在船板上。

“鄙人巫马云,身上黑铁令牌皆是杀去领牌的恶人所得。”他低着头,对林开说道。

林开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之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破烂而肮脏,但让林开感到惊奇的是,他的手里竟拿着一条无比干净的白丝巾。

这条丝巾对他到底有何意义?

巫马云忽然抬起头看着林开,继续说道:“少侠不愿让‘获得黑铁令牌之人’上船,却是情理不过的事情。只是家中糟糠之妻待产,鄙人只求亲眼见他们母子平安,求少侠成全!”

林开瞧见巫马云眼神无比诚恳,其刚毅的脸庞上,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柔情,这也触动到林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是以,林开脸上浮现犹豫之色。

倏然间,巫马云眼中发出一丝决然的神色,手上已经起了动作。

“不可!”说话间,林开已经冲了过去,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砰”的一声,只见巫马云竟生生打断自己的另一只手,接着“噗通”的一声,却是断物落水发出的声响!漫天的血雨让林开的双眼变得通红,看着巫马云苍白的脸孔,林开的双泪顿时淌下。

巫马云,竟然是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汉子!

船上众人均是看愣了眼。

巫马云眼中泪水不住地流下,他带着无比乞求地口气,像孩子般哭泣着说道:“求求你...让我见见他们母子!求求你...”

林开心头一痛,紧紧地握住巫马云那缠着白丝巾的手。

那条白丝巾已经被鲜血喷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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