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日头偏西,拉长的余晖在医院的走廊上,将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盛茵曼走过一个门口就停下看看门牌号。

直到站在1019的病房门口时,她的脚步顿下不再动,瞧着镶边的门牌,似乎能隔着门板感受到房间里压抑的气息。

象征性的抬起手在房门口敲了两下, 她推开了门。

席志听闻敲门声,看去,正好看到入室的盛茵曼。

瞬间,脸拉长,半张脸的皱纹都因为他这个神情,皱纹绷起来。

“席叔叔好。”盛茵曼心‘突突’的跳,乖乖女见家长似的,深深鞠躬,脚步有点僵硬,同手同脚。

席志不说话,嘴成了下括弧。

在席禹辰说要请个人来照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来人肯定是盛茵曼,知子莫若父,席禹辰想什么,他心里明镜一般。

早知道会这样,盛茵曼胆战心惊的放下保温盒在床头柜上,并放下一束满天星在花瓶中。

拧开保温盒的盖子,一阵米香弥漫在了空气里。

席志微微偏头,见她用带来的勺子舀着皮蛋瘦肉粥到小瓷碗里,动作很慢。热乎的粥应该是刚熬好不久的,烫着她的手时,她会缩一下,但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细碎的瘦肉,丁状的皮蛋,混合在白色粘稠的粥中,看起来很有食欲。

“席叔叔还没吃饭了吧?禹辰说你喜欢皮蛋瘦肉粥我就给您煮了一些,要不要尝尝?”盛茵曼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盛着小碗粥的碗往他面前凑了凑。

席志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席禹辰居然知道他的喜好。

他还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

视线落在床头的满天星花束上,浑浊泛灰的眼眸里掩藏着复杂的思绪,他亡故的妻,喜欢的花。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现在也没精力动手,冷冷道:“不把桌子摆好,我能吃?”

盛茵曼后知后觉的看向病床床位的简易餐桌,忙放下碗在床头柜上,连声说‘不好意思’,蹲下身用力的掰着餐桌到**。

做好了一

切,席志才慢慢的坐起身,拿着勺子搅动着皮蛋瘦肉粥。

他身体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留院观察,什么事都能做。

“小心烫。”看他舀着粥往嘴里送,盛茵曼好意提醒,还不忘倒上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

席志瞥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粥不算极品美味,好在肉和皮蛋煮得很软,咸味也适中,平凡的就如同那些年期望吃到的味道。

年轻时候家里有过一段时间穷日子,他天天盼着能吃一顿皮蛋瘦肉粥就好。

后来有钱了,也很难吃一次。

他吃的不多,几口就放下碗,顺而躺下,闭上了眼。

盛茵曼轻手轻脚的收拾碗筷,放下小桌的时候避免不了的弄出了点动静。

席志睁开眼,烦躁的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出去,你在我睡不着!”

盛茵曼应着声,退出去,轻轻掩上房门,贴着门口的墙壁站着。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出门口后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呼上两口。

席志没骂她,没让她滚已经出人意料了,在来的时候她有想过最坏的情况。

或许,席志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难相处。

席志不叫她,她就在外面一直站着,直到护士推开门进去,拿着空气清新剂就要喷,盛茵曼忙制止道:“不好意思,外面家大人不大喜欢这种味道。”

这是VIP病房,家属说不能碰,护士也不会一意孤行。

收好空气清新剂递给了她温度计:“测一下体温,我一会儿过来取。”

盛茵曼点头,扭头,对上席志的眼,不知道一直没睡还是早醒来了,坐着靠着床头翻开报纸在看。

“这……”

“放下吧,我自己测,你出去。”

还不等她开口,席志冷声截断,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盛茵曼深谙席志讨厌自己,乖乖的退出门去,做一个门神。

这一站就是三个小时过去,她坐在椅子上,巫芸的短信传了过来:“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都几点了!”

7点多了,他想起

来还没告诉过巫芸,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希望不要等她了,让她快点睡。

这今天,她估计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新闻上整天播报的都是婆媳关系不和,和婆婆闹了三年,现在又要讨好公公,整个世界都没爱了!

医生按时查房,多看了她两眼,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席志一眼道:“席老,坐在外面的是你什么人啊?听护士说都好几个小时了。”

席志抬眼,往门口看去,有些错愕。

“护工。”席志冷声答,“她还在?”

好久没有动静了,他还以为盛茵曼早就回去了,没想到还真的一直在病房外等着。

“当然啊,连晚饭都没吃的样子。”医生一边检查仪表记录的信息,一边说道。

席志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席禹辰让盛茵曼来纯粹是给她添堵,无动于衷的他漠不关心:“想在外面呆着就让她在外面呆着好了!”

以为,玩点苦肉计就能让他通融心软?

这点小把戏,她要玩,就让她玩去!

夜,走廊里的气温和低,四处都透着阴森的感觉,特别是昏暗的灯光中,斜对面NEXT的绿色的灯光,就像是一只鬼魅的眼,时时盯着她。

背脊骨时常是一片冷汗。

她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着。

早知道没有地方住,她就多穿点好了。

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她伸手揉了揉,胃有点痛。中午就没怎么吃,到现在滴水未进,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她的胃,不断的往下拽。

“滴滴滴。”

电话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环境下,异常的响亮。

她拿出手机来,看见是席禹辰的名字,手紧了紧,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后接通。

“茵曼,你在哪?”席禹辰的声音很轻,有点像是故意压低。

“我在医院啊!”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宛如天真烂漫的少女,上一秒还痛苦的神情被她收敛。

静默,断线般的安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