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往景仁宫请安,难得的在景仁宫宫门口遇到了华嫔,这么多年,华嫔鲜少能请安如此的早起。今日虽说是盛装打扮过,只是眉眼中疲倦之态仍未能掩盖过去,既是如此的困倦,却因何要来的如此早,心下甚是奇怪。“娘娘今儿个怎的如此早来?瞧着娘娘似乎昨日未曾休息好?如此困倦,为何不多睡一会儿,娘娘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是要多当心才是。”少不得上前与她同行,见她如此,忆起昨日卫临说的话,多少总是会有些替她担忧。揉着额角,眯了凤眼,悠悠的嗯了一声,便无力的靠在步辇上闭目养神,一旁伺候着的颂芝回道:“娘娘昨儿个夜里吐了一晚上,将将寅时方才好些的,想着卯时便又要起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便索性靠着不睡了,奴婢心疼娘娘,原想来告个假,让娘娘好生睡睡,谁知道娘娘说什么都一定要来,奴婢也没办法。”“娘娘,你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请安这事儿,告个假,皇后也没法子,何苦的折腾自己呢。”往常每个三灾六病的倒是常常告假,亦或者是迟到,怎的今日身子如此不济了,反倒是来的这样早。华嫔闭着眼,一手支着揉了揉额角,方才懒散道:“皇上昨儿个来翊坤宫了,说本想着本宫既然有了身孕,便晋本宫为妃位,也算是个喜事,却不料皇后那个老妇出言阻拦,说什么从未有过只是身怀龙嗣便可晋封的道理,故而还是缓缓,带到本宫身产之后再行晋封,本宫倒要来问问她是何意思!”从步撵上下来,我便搀着华嫔一起走了进去。还未入得正殿,便听到齐妃的声音:“这华嫔啊,如今有了身孕,比从前更是嚣张了,都胜过当年还是华妃的时候了,那时候还能用她不能绵延子嗣压压她,如今得了这么个孩子,她真是把眼睛长头顶上了。这里谁没有生过孩子似的,用得着做出这个轻狂样子么,给谁看呢。”“从前她的眼睛难道不是在头顶么?齐妃娘娘是有福之人,才能有个三阿哥伴在身边。”听这声音,倒是有些像安嫔,平日里看着她像个没主见的,只是一味的附和皇后的话。似乎在皇后那里里,她既没有齐妃的品级和子嗣撑腰,也没有祺嫔的娇艳和火辣傍身,唯一能称得上独特便是唱些小调罢了,只是再好的嗓子也有听腻的一天啊。如此一直被忽略的女人,不成想背后却也有如此一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暗含杀机。皇后最忌讳的便是子嗣一事,如今她这么说来,岂非是离间皇后与齐妃的关系。也是,若没有这一手,又怎能在这皇宫中生存?华嫔听到此处,忍不住冷哼出声:“本宫竟然不知道,众位姐妹在背后会如此的想念本宫,才会时时不忘的议论

上本宫几分。”说到最后,语气不免有些凌厉,凤眼一瞪,继而眸光一转,便走了进去,腰肢微扭,风情尽现,即便是怀胎两月余,却不见风姿稍减,反倒是更有了一种别样的风韵。“安嫔,本宫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没了祺嫔,你倒是更显得伶俐了,真是皇后娘娘**的好啊。”说着,抬眼瞧了瞧上座的皇后,略略屈膝,行了个根本不算礼的礼,就算是请安了,道:“还请皇后娘娘恕嫔妾失礼了,实在是身子重不太方便,皇后也是怀过孩子的人,应该能理解嫔妾的苦,不像有些人,许是太老了,忘了当初的感觉,才会责怪嫔妾不懂规矩,要不就是福薄之人,未曾有幸怀有龙嗣,那就更不值一提了。”这话说的别有含义,明面上似乎再说的是齐妃和安嫔,实则却是堵住了皇后之口,若是皇后想要怪罪,那便是承认自己年老承认自己福薄,宫中的女人本就忌讳年华老去,再者若是承认了,这统领六宫之权只怕又要旁落了,皇后又岂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含义,无奈中只得笑道:“华嫔还是快坐下吧,你现在可是担负着大清的未来,本宫如何会与你计较这些虚礼呢。”见着皇后暗暗压下了那怒气,少不得还是要给皇后些面子,否则可预见的便是我要受到牵连,华嫔可以目中无人,我却不得不谨小慎微:“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却找不出个错老,只好让我起身归座,环顾四周,独独缺了宁贵人:“宁贵人怎么还没来?”“回娘娘话,宁贵人昨儿个伤了脚了,这阵子怕是都不能来了。”欣贵人回道。“恩,既然如此,便让她好生养着便是了,剪秋,回头你给宁贵人那里送些补气的药去,都是皇上的人,也别太怠慢了去。”沉吟了片刻,续言“那如果没事就都回去吧。”皇后话音刚落,众人便已然起身准备回宫。将将在齐妃站起来的时候,华嫔美目一转,轻声嗤笑道:“怎么大家宫里有要事么?怎的都如此着急着回去?难得本宫来的如此早,没事便留下来和本宫一起陪皇后说说话岂不更好?齐妃姐姐,你说呢?”话音才落,那些起身的便都僵在了原处,真真是进退两难,唯有站在那儿,愣愣的不知所措。这若是听了皇后娘娘的离开了,那么势必会得罪这个曾经叱咤后宫,如今更是宠冠后宫的华嫔,只要她在皇上耳边说个一两句话,只怕自己这辈子就再无希望了,若是乖乖的留下吧,那便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要处置了自己更是轻而易举,众人心里一阵矛盾,这其中的进退真是难以把握。只惠贵人福下身子,道:“嫔妾还要去服侍太后娘娘,先告退了。”说罢便离开了

,看着众人那扭曲的表情,想是心里都在暗暗懊悔为何没有去太后面前卖个乖,才会落得个如此尴尬的地步吧。华嫔冷眼瞟了她一眼,继而打量着眼前的众人,唇角微微上扬,众人从她脸上瞧不出个喜怒,都不知如何是好,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收入眼底后,华嫔才开口道:“若是有事,就都散了吧,都杵在这儿是干什么?没瞧见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小么,哪里容得你们这么多人拥在这儿。”听闻此话,众人方才陆续离开。看着安嫔离开的背影,华嫔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方才她的忧郁,她不是没看在眼里,想皇后培植了这么许久的棋子,在自身利益面前,所为的忠心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好了,就剩下咱们四个了,那本宫也不卖关子了,本宫也就是想问问,”顿了顿,道:“这天下是皇上最大还是皇后最大?”“自然是皇上了。”齐妃很自然的接口道,却不料被皇后狠狠瞪了一眼,常年居于皇后之下的她被这一眼瞪的再不敢多言。“齐妃姐姐真是说得好,那皇上要晋封本宫为妃,皇后娘娘为何阻拦?难道在皇后娘娘心里,皇上说的都不算数么?非得皇后你来同意不成?还是这个天下,在本宫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改姓乌拉那拉氏了?”听了华嫔一席话,齐妃终于明白刚刚自己说的话为何会招来皇后的瞪眼了,更是吓得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皇后和华嫔。“本宫是按照祖制来办事,祖制素来无此先例,本宫既然是皇后,那么这后宫的制度便有责任维持!”端出了皇后的架子,华嫔却并不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也说了先例,那么先例是如何来的?不也是人创的?若是始终都是墨守成规的,那本宫倒要问问皇后娘娘了,这先例从何而来啊?本宫不在乎这些位分的事,但却也容不得有人在背后给本宫使绊子!”

“华嫔你大胆,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如此的以下犯上,本宫若不罚你,难正后宫风气!来人”

话未曾说完,便被华嫔打断了,“皇后,你要罚我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可是怀着龙子的,若是一不小心龙嗣受损,皇后你可就担着了谋害龙嗣的罪名了,皇后娘娘三思啊。”

“既然是要养胎,你就好生的静养吧,本宫瞧着你神思倦怠,不如你还是回你的翊坤宫别出来了,本宫会差人给你送欢宜香去的,这香本是你最喜欢的,本宫央了皇上再赏给你,想必你闻了这香也能睡得更安稳些。若没事,就别再出来了,本宫这里的请安也不必来了。”皇后明面是赏,实则是将华嫔禁足了,却不想华嫔却也不恼,只是起身略一屈膝,便出了景仁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