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倾情山涧2

山涧依硗塉,竹树荫清源。

余音,在山谷中回**。

鸟儿,向下俯瞰。

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林雅容醒了过来。

环视空旷的山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湍急的溪水,也疯狂地冲击她的身体。她陷入无助,伸手抚摸唐国秀的额头,感觉一片冰凉。她心如刀割,又把手放到唐国秀的胸口,这次感觉唐国秀的心脏还在跳动。她泪水直流,滴落在唐国秀的脸上。她摇晃着唐国秀:“国秀,你没死,国秀,你没死,太好了!”她喜忧交集,感觉自己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她想到了人工呼吸。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唇对准了唐国秀的嘴,一次,两次……她不停地呼气。

效果很好,经过几百次的呼气,唐国秀终于微微睁开了眼。当他看到林雅容是这么在乎他,他流着泪,心疼地说:“雅容,让你受苦了,我是真的爱你!”

林雅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可唐国秀非要表达,他艰难地说:“有了这生死一跳,你该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了吧。”

林雅容泪珠滚落,点点头:“嗯,我信,我信了!”

唐国秀伸出右手给林雅容擦着泪水:“那你能爱我吗?”

“我……”林雅容一时无言。她沉默了下:“咱先不说这个,好吗,你没事就好。”一阵山涧的风吹过,她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那首小诗正在水草中慢慢泡开,漂向远处。她痛苦地说:“国秀,其实,我已决定将爱情放逐。”

顺着林雅容的视线,唐国秀看到了一页纸正在随水漂去,他意识到上面写了什么,扑过去一把抓起来迫不及待地看。好在,字迹没有泡掉。借着阳光的照射,他清晰地看到:

将爱情放逐

直到天地荒芜

不是我用情不一

只是你的爱

太过飘浮

将爱情放逐

直到银河干枯

不是我对爱不忠

只是你的情

太过残酷

将爱情放逐

直到灵魂不复

不是我自私固执

只是这爱情

太多迷雾

看完后,唐国秀的眼睛里一片迷蒙——

太过飘浮,是我?还是柳叶飞?或者是谁?

太过残酷,是我?还是柳叶飞?或者是谁?

爱情太多迷雾,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唐国秀说:“你怎么能这样无情,你不能放逐爱情,如果放逐了,你的生命就失去了色彩!”

林雅容说:“这首诗就叫《将爱情放逐》,我真的想将爱情放逐,我已无力再承受一份爱,因为我怕,怕转瞬间就会失去。”

唐国秀的泪水滴落在诗上。他思忖良久,试着解释诗意:“我明白了,你这里的太过飘浮,是说我;你这里的太过残酷,是指柳叶飞;你这里的太多迷雾,是针对所有的男人。”

好一个大难不死的唐国秀!

林雅容抓起一把水草,摔向唐国秀,她爱恨交加:“你真是个魔鬼!你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我的痛苦!”

唐国秀说:“因为我爱你,所以说实话。”

水草中,他一把拉过林雅容,热烈地吻了上去……

林雅容猝不及防,被迫配合唐国秀充满热辣的吻,几次,她想推开,但均被唐国秀排山倒海的爱牢牢覆盖。

随着唐国秀不断升级的热吻,林雅容的眼前出现了一种幻觉,眼前这个死死抱住她热烈亲吻的男人,不是唐国秀,而是柳叶飞。回首从前,这样的爱曾经有过,但现在却是奢望。那个“鬼脸”,打乱了她的生活,让她爱情穷得一无所有。

因了这份幻觉,林雅容闭上双眸,任由唐国秀疯吻。她的裙子被荆棘划出许多大洞,雪白的肌肤早已露在外面。这是种**,男人无法抵御的**。唐国秀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她的**,她感觉到了一种有力的抚摸。一切都是水淋淋的,她彻底迷失,无力挣脱。

两个身影在山涧天旋地转,仿佛飘到了白云之巅。

热吻过后,唐国秀紧握住林雅容的双手,发誓说:“雅容,跟我走吧,我会疼你一生,爱你一世!”

林雅容从幻觉中恢复,她突然冲唐国秀吼道:“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狂徒!”

唐国秀一脸执著,毫不退缩:“是,我是个疯子,我是个狂徒,可我是为爱而疯,为情而狂!”

爱如火山爆发。

林雅容呆在那儿。涧水在流,泪水在流。

东风不语,西风黯然。

这一刻,林雅容打定了主意,就自身而言,不能再有那种少女时代的冲动和浪漫,否则,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理智告诉她,要停止这场一开始就预示着走向悲剧的爱。她稳定了下思绪,缓慢地说:“国秀,你的深情,我感受到了,但我已是满身污秽,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们没有结果……”她抓了一把水草摔到脸上,无力再说下去,显然,她是爱唐国秀的。

唐国秀站在厚厚的水草上,坚定不移:“你听着,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纯洁的!”他深度劝慰林雅容,“发生了这种事,错不在你,你不要太自责,太悲观。”

林雅容伤心难抑:“可叶飞已开始厌恶我,怎么说,我也是个不洁的女人了。”她站起来,全身一片草泥。

唐国秀一把扳住她的肩,大声说:“看着我,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要是我告诉你,那个奸污你的人是我呢!”

“什么?!”林雅容吃惊不浅,眼一晕,身子倒在水草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国秀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林雅容真真切切听清楚了,她扑过去,将唐国秀推倒在水草中,她愤怒了,咆哮着,声色俱厉:“你这个流氓!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无赖!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你还是人吗!”她疯了似地骑在唐国秀的身上又撕又咬,直到撕累了咬累了,她才坐在厚厚的水草上,任泪水奔流。

唐国秀在水草里趴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擦了把嘴角的草泥。“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得到你!”

“为了得到我,你就这样伤害我,为了得到我,你就这样无所不用其极。”林雅容从水草上狼狈地站起来,怒不可遏,抬手,狠狠地给了唐国秀两耳光,“你以为这样做,就会如你所想,柳叶飞因嫌弃而抛弃我?告诉你,你是在做梦,春秋大梦!”

“你等着,他会抛弃你的。”唐国秀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

林雅容又气又恼又羞:“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是啊,自从你救了我,我就对你迷人的风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一看有那么多的羔羊可以为我顶罪,当天晚上,我就趁你丈夫酒醉卫生间,快速画了一张川剧鬼脸,在月色朦胧的掩护下,穿过客厅,来到阳台,然后翻窗进入你的卧室……说真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美的身体,你比我画过的任何一个美女模特的**都值得回味。”

“住口!你这个流氓!”

林雅容真想撕烂了唐国秀的嘴,但愤怒的情绪,瞬间的变故,巨大的刺激,颤抖的身体,使她体力不支,眼前一晕,昏倒在水草上。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唐国秀的怀里。她依旧愤怒:“你撒谎!是你做的你敢承认吗!”

唐国秀表情镇定:“我没有撒谎,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爱我的,所以才敢说。”

林雅容彻底惨痛,她捂住眼,一切都不敢再看,一切都不敢再想。她伤心,愤怒,所有的悲哀都在向她涌来。她躺在水草上,希望流水能将她漂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她冷静下来,望着唐国秀:“如果是真的,你不怕我告诉柯小南?”

唐国秀很自信:“你不会的,因为你爱我。”他趴到雅容身上,“原谅我,跟我走吧,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有一个理由,爱你!想一生一世爱你!”

林雅容伤心无语,泪珠滚落。

唐国秀说:“连你自己也承认,柳叶飞已开始厌恶你,冷落你,你和他还有未来吗?不如我们远走高飞!”

没等林雅容做出反应,一片铺天盖地的乌云扑了过来,顷刻间,电闪雷鸣,暴雨滂沱,山洪暴发。

生平,林雅容很少遇上这样的危险,一时,不知所措。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她顾不了许多,将唐国秀紧紧抱住,同时,嘴里慌乱地说:“国秀,我们怎么办,国秀,我们怎么办……”

唐国秀抱起林雅容,准备逃离山涧。

水在不断上涨,眼瞅就要漫过胸部。

“不用怕,不用怕,再大的风雨也有我挡着,就算我被雷公劈死,我也不会让洪水把你冲走。”唐国秀的男子气概此刻表现得很充分,给了林雅容一份安全感。

不知缘何,在这生死一瞬,林雅容对唐国秀的满腔怨恨,竟随着滔滔洪水奔流而去,融入心底的,是一份感动,一份莫名。

在这生死难料的危险时刻,唐国秀抱着被河水冲得瑟瑟发抖的林雅容,真情表露:“从古至今,所有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无不以悲剧而告终,今天,如果我被洪水冲走,我依然会在九泉之下爱你一万年。”

暴雨茫茫,山涧汪洋。林雅容捂住唐国秀的嘴:“你都冲走了,我还能活吗?”此刻,有种生离死别的痛在向她靠近。

唐国秀脸上流着雨水:“如果咱被冲走了,那正好是千古绝爱,生不同床死同冢。只可惜,到那时,就只剩下柳叶飞哭着说:女子无夫是怨女,男子无妻是旷夫!”死亡时刻,他还嘲讽柳叶飞。

暴雨中,林雅容把脸贴在唐国秀的肩上,哭着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太让人伤心了。”

唐国秀说:“请你相信,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对你的爱都是真的!”

洪水在继续上涨,林雅容责怪唐国秀口不择言,激怒了老天。

脚下,一堆厚厚的蒯草,在慢慢下沉。

两人陷入绝境。

透过一望无际的茫茫烟雨,林雅容看到的只是一片若隐若现的崖壁。此刻,她是多么希望崖上有人在喊,但她又担心,若是被他们一眼看见她和唐国秀抱在这山涧,那她刚走出大自然的险境又陷入情感的绝境。她矛盾,盼望。

天有不测风云。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暴雨骤停,洪水顿减。

林雅容终于又看到了阳光。她劫后余生地说:“国秀,总算躲过这一劫了,这大概是上苍的考验,看谁无情无义。”

阳光照在山涧,一切又恢复了生机。河水依旧潺潺流淌,蒯草依旧萋萋茂盛。经历了这生死一瞬,两人的心底,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很奇特,很微妙。

两人相互凝视,彼此无语。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情却有情。

崖上,有人影晃动,随后,听到有人在喊:

“林雅容——”

“唐国秀——”

“哎——我在这儿——”林雅容最先听到,急忙回应。

可是,由于崖壁的阻隔,上面的人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在到处呼喊。

林雅容辨别声音,是江川。令她纳闷的是,方雨轩怎么没喊。

唐国秀大概周身有些冷,站在水中,对崖上传来的声音,丝毫不回应。看来,即使落难,他也很希望和林雅容惨在一起。爱有时就这样,有很强的排斥性,甚至包括自己的亲友。其中的道理,很难说清。

林雅容也感觉有些冷,她抬头望了望上面,对唐国秀说:“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要不被他们发现了,还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她深知江川那张没有围墙的嘴的厉害。

唐国秀说:“好的,那我们走。”他拉住林雅容的手,趟水沿原路返回。”

走上羊肠小道,唐国秀不无担心,“他们可能已猜出你和我在一起。”

林雅容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唐国秀说:“傻瓜也能猜到,别墅里就那么几个人,少了俩,一看就知道。”

顺着羊肠小道往上爬,唐国秀问林雅容:“上去后你打算怎么说。”

林雅容说:“上去再说吧。”

爬上崖顶,林雅容刚想去寻找江川他们,可猛一低头,她又惊又羞,原来自己的**已露在外面。情急之下,她只好双手抱胸,蹲下身去。

这一切,唐国秀看在眼里,他脱下衬衫,披在林雅容身上。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密林。他不想因为他的存在,让林雅容在众人面前难堪。

望着唐国秀瞬间消失的背影,林雅容不知接下来戏该怎么唱。

江川第一个跑了过来,他看林雅容安然无恙,高兴地直跳,口里喊着耶,很是关心。

“我说林大小姐,你可让我们好找啊,你没事跑这儿来干吗,是找灵感呢,还是抗挫折体验。”

突然,他发现林雅容蹲在那儿,有些不对劲,他上下看看,看到了唐国秀的衬衫。他多少有点明白了,四处搜寻唐国秀的身影。他低声说:“唐国秀这小子去哪了。”随后,他又嘀咕,“管他呢,反正他是个不速之客。”

林雅容站起身,淡漠地说:“是唐国秀救了我,他回去了。”

江川一拍脑门:“哈哈,这坏家伙,还会英雄救美。”

大家赶了过来。林雅容编个理由说:“刚才我想冒一次险,过桥去看看,可没想到,刚踏上桥,一个惊雷,我就吓得跌落悬崖,落在了厚厚的水草上,我一喊救命,正在不远处写生的唐国秀就下去救了我。”

林雅容的谎言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众人深信不疑,一阵惊叹:“哎哟,好险啊!”

柯小南注意到了林雅容身上的衣服:“你这是?”

林雅容知道柯小南从她身上的衬衫想到了什么,于是很镇定地说:“哦,是这样,唐国秀看我衣服划破了,衣不遮体的,就把他的脱下来给我披上了。”

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随着林雅容的巧妙谎言,速然滑下百丈崖。

对这件事,不管柳叶飞有没有怀疑,反正回到幽林别墅,他既没有再细问林雅容,也没有去追问唐国秀。他只是粗枝大叶地叮嘱林雅容以后去“爱崖”要小心。

林雅容有些慌乱,躺**只想睡觉。她怕自己清醒着老想山涧的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醒来了,此刻,已是午夜。看看身边,叶飞不在。她有些饿,下床去拿点心,可就在这时,从荷塘那边隐约传来一阵男女的对话声,不时,还有溅水的声音。

她好奇,害怕,到底是谁和谁在那儿?她茫然,困惑。带着这个恐怖的迷团,她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