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芳心未动1

毋庸置疑——

从某种意义上,梅如雪的一番话震撼了柯小南对爱脆弱的心。

柯小南陷入短暂的沉默。如果说姐弟恋会产生一种永久的痛,那她还要不要坚持?她惶恐,不敢往下深邃,她知道,自己感的天空在摇摆。但不管结局如何,在这场并不轰轰烈烈的姐弟恋中,她应该更坚定,更执著。按照人性的法则,在爱面前,没有年龄上的界限,没有成熟与幼稚的阻拦。姐弟恋,同样是神圣的,同样是一支完美的花,没有谁有理由指责,如果有谁非要指责,那请先检查自己内心是否有一片乌云。

长椅上,江川开始低头不语,肥胖的脸上写满了惆怅。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护士长在走廊的拐角处喊梅如雪,说她乡下有人来看她,要她马上去护士站。

梅如雪答应一声,迅速跑了过去。

望着梅如雪眨眼即逝的身影,柯小南为梅如雪高兴,同时,她淡淡地想,是谁来看梅如雪呢?不用问,一定是家人。随即,她又怪自己多事,这与案子有啥关联,干吗要费心劳神,胡思乱想。

回头,她严告江川,要他在这儿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转身,她回了周雪芳的病房。

护士站。梅如雪一走进来,就被眼前的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吓了一跳,她左右看看,一把拉起这个女人来到对面的一间更衣室:“妈,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你想害死我呀?!”梅如雪的怒气有些莫名其妙,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对妈说了这些。

梅如雪的母亲眼圈红肿,像是刚哭过:“妮,你爹死了,在田里锄草时,一头栽那儿死了。”女人的泪水又流了出来。而梅如雪听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却没有哭泣,她容颜镇定,丝毫看不出要悲伤的样子。

按理,父亲去世,无论换了谁都会非常悲痛,放声哭泣,何况,从年龄上判断,梅如雪的父亲应属中年,这样,梅如雪就更不应该如此不孝。可她,不但一反常理没有哭泣,反而咬牙切齿地说:“死了活该!他早就该死了!”

梅如雪的母亲幽幽哭泣,责怪女儿:“妮啊,不管咋样,做人要知恩,你爹还是疼过你的,每年秋天他都给你摘很多酸枣。

“她不是我爹!她是一头骡子!”梅如雪冲母亲吼,似有天大的愤怨!

梅如雪的母亲擦着眼角的泪:“妮,没想到进了城,你还是看不惯他。”

“他一个糟老头,我能看惯吗?!”梅如雪依旧冲母亲吼。

女人停止哭泣:“妮,别让妈伤心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别和入土的人过不去了。”

梅如雪伸手给母亲擦泪。梅如雪母亲说:“你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你这不是很懂事,你要早这样,咱娘俩说话不挺顺。”

“顺什么顺,我是看你可怜。”梅如雪赌气说。

母亲含泪笑了,漂亮女儿是她的骄傲。

“你打算怎么办,再找个男人?”梅如雪关切地问。

母亲摇摇头:“没那想法,只要你有个好工作,将来找个好男人,我就等着给你们看孩子了。”这是大部分母亲的伟大愿望,只要女儿一切都好,她们就是幸福的。若说奉献,在中国,父母奉献给子女的绝对多过子女奉献给父母的。传统所致。

梅如雪一阵心痛,扑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妈,你骂我吧,打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梅如雪的忏悔之母亲深刻体会。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无限关爱:“傻女儿,谁也别怪,谁也别怨,都是咱娘俩的命不好。”母亲的泪水打湿在女儿身上。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哭过后,母亲望着女儿雪白的脸庞,左瞅瞅,右看看:“我在那边等你的时候,听一个护士说,你谈男朋友了?先别急,你还小。”

“什么还小,我都二十出头了。”梅如雪没有回避和搪塞,“我是交了个男朋友,他说他是干建筑的,人挺好,我们一谈就谈到了一块。”

“他说他是干建筑的?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母亲脸上隐隐显出一份担忧。

“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他就差把心掏给我了。”梅如雪眼眸里闪着自信,觉得母亲的话是大惊小怪。

母亲仍不放心:“我从电视上看到,现在流行什么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可要多长个心眼,千万别被那些坏男人骗了。”

梅如雪坚定地安慰母亲:“没事,他不会骗我,除非天塌地旋。”

母亲叮嘱:“不要太轻信男人,那些誓言都是用来哄骗小孩的糖果。”

梅如雪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母亲说:“妈又不是没读过书,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不可靠!”

梅如雪挽住妈的胳膊:“我记住了,我又不是傻丫头,不会那么容易被人骗。”

母亲脸上露出一丝疼惜:“真拿你没办法,你这性子大概随你爸……”

说到这儿,梅如雪的母亲似觉失言,急忙改口:“妮,看你在这儿一切都好,我放心了,我回去了。”说着,拉开房门,往外走。

梅如雪跟在后面,送母亲下楼。刚走到走廊的拐角处,迎面护士长和秋香走了过来。几个人停下来,秋香跟梅如雪打招呼:“如雪,你妈真年轻,看上去和你差不多。”梅如雪脸一红,身子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这时,护士长也注意起来,她上下审量着梅如雪母女:“是啊,你们娘俩就像一对姐妹。”她问梅如雪的母亲:“大姐,你是怎么保养的,跟我说说,你看我脸上这皱纹。”梅如雪的母亲镇定地说:“多去乡下喝点山泉水就年轻了。”护士长点点头:“有道理。”随后,她匆匆走进病房给病人打针去了。秋香说:“你妈刚来就走啊,也不叫阿姨去你宿舍坐坐。”

梅如雪淡淡一笑:“我妈回去有事。”说完,送母亲下楼。

秋香立在那儿,感觉这母女有些怪,像是在隐瞒什么。

傍晚,当梅如雪下班走回宿舍,秋香正在门口等她,看样子,像是要问些什么。她娥眉一蹙,硬着头皮走过去:“秋香,找我有事?”她瞅着秋香手上突然戴上的蓝宝石戒指,觉得自己似乎不如秋香有钱。

秋香一笑:“如雪,咱俩可是好朋友,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和你妈的年龄怎么差的这么少。”

“你就想问这个?”梅如雪绷着脸,对秋香有份不满。

秋香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是啊,咱是好姐妹,我很想知道。从年龄上看,你和你妈也就相差十几岁。”

梅如雪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秋香也跟了进去。秋香说:“今晚我和你睡,你必须欢迎。”梅如雪说:“当然。”她放下手里的包,“你要当侦探吗?这么爱打听人家的私事。”秋香说:“不是,我就随便问问,好奇。”梅如雪脸上涌起几分不悦:“瞎好奇,好奇害死人,你要真想知道,我告诉你,省得你晚上睡不着觉。”梅如雪好像也正想找个人吐吐苦水。

秋香眉梢一扬:“好啊。不过,我也多少看出点了,你可别是个私生女。”说完,她怕梅如雪给她一拳,就急忙躲到床头那边,拿起梅如雪的一个很高档的蕾丝文胸看着。

梅如雪走过去夺过来,略带嘲讽:“你一个小保姆,几时也学会看相了,你的话真难听,你从哪儿看我像个私生女?”

秋香说:“人家开玩笑嘛,感觉,感觉而已。”

梅如雪气愤道:“你的玩笑还真准,偏就这么回事!”

秋香吃惊,把脸凑过去:“如雪,你生气了?”

梅如雪说:“没有。”梅如雪叹口气,“唉,你猜的没错。”

秋香好奇:“是吗?那你把故事讲出来我听听,你不是要写小说吗,只有会讲故事,才能写。”

梅如雪双眸里有份恨,有份痛,有份怨:“我的故事是真的,不是编的。”她坐到**,表伤感,“我确实是个私生女。”

秋香一颤:“如雪,原谅我,我触到你的伤心事了。”

梅如雪说:“没事。”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犹豫了几秒,开始向秋香讲述她的故事。她的第一句就让秋香震惊,梅如雪的母亲在14岁那年就生下了她。

秋香认真听着。梅如雪从头开始:

“二十几年前,我们那个山沟比较穷,就因为穷,村里读书的很少。可是,村里偏出了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女孩,她就是我妈。当时,由于村子太小,上级也就没在我们村设学校,这样,我妈只能每天翻山越岭,到前山的一个村子去读。”

秋香倒了杯水给梅如雪。梅如雪说了声谢谢:

“在我妈13岁那年,她们班上来了个新老师,是个二十几岁的英俊小伙,人很有才,叫吴俊杰。听我妈说,他的教学方法很特别,每次上语文课,总是先讲一个成语故事……渐渐地,班上的女生都悄悄喜欢上了这个很会讲故事的英俊老师。”梅如雪喝了口水,“其实,世上的很多事本来是可以不必生的,可上苍却偏要赋予它传奇。到了夏季,学校里突然说,晚上要增加一节自习课,主要是学习如何作文。就这样,我妈傍晚跑回家吃过饭,就再跑回学校。可是,我妈每天必须经过一个很恐怖的小山包,那个小山包,是一片古墓,每次经过,我妈都提心掉胆,担心坟里真蹦出个鬼。有一次,她遇上了几声狼叫,吓得三天都没敢去学校。后来,我妈跟老师说了这事,老师说,这样吧,我每天接送你上学。真是个好老师。就这样,我妈的晚自习,少了担忧,多了快。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妈对这个很会讲故事的老师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感,当时,她不知道这就是爱。而她的老师,对我妈这个漂亮的小女生也产生了一种超出师生的感。一天晚上,当他们再次经过那片古墓,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我妈吓得扑在老师怀里,浑身颤抖……老师很镇定,抱起我妈,快步躲进了古墓。听我妈说,古墓很大,是前清一个知府老爷的。在古墓里,老师把我妈放在一堆杂草上,自己脱下湿透的衣服拧了起来,并安慰我妈,让她别怕,等雨一停,他就送她回家。这时,他看我妈的衣服也湿了,就说,你也脱下来拧拧吧。我妈红着脸,在电闪雷鸣的光亮中脱下了衣服。可是,就在她脱下衣服的最后一瞬,老师抱住了她,我妈全身一颤,晕了过去……”

梅如雪又喝了一口水:

“从此,我妈和老师每次经过那片古墓,都要在那儿温存一会儿……时间一长,我妈怀孕了,姥姥现后,就到学校去闹,骂那个吴俊杰枉为人师表,是个大流氓。学校查明况,为了不给学校带来影响,就悄悄把吴俊杰开除了。第二年,我妈在姥姥的炕头上生下了我。原本,姥姥买好了药是要给母亲打胎的,可最后,她老人家觉得我毕竟是个无辜的生命,就没有给我妈熬那碗打胎药。后来,在我妈18岁那年,姥姥逼我妈嫁给了本村的一个比我妈大20岁的王老五。可是,自我记事起,我就对这个一脸麻子的男人没好感,他不但喜欢酗酒,而且还喜欢调戏妇女。当我考入初中,每次我妈去给我送饭,同学们都嚷嚷,说我们是姐俩,没办法,我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就退了学,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

说到这儿,梅如雪清秀的容颜上露出一丝释然,像卸下了一个压在身上许久的大包袱。

而秋香,听完梅如雪的讲述,眼眶湿润,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始至终,她做梦也没想到,爽朗的梅如雪,竟有这样一段沉重的故事。感慨中,她很关注那个老师的命运,毕竟,这个曲折的故事因他而起。她试探地问梅如雪:“后来,你妈去找过那个老师吗?”

梅如雪说:“没有,但我妈打听过他,他大概就在这座城市。”梅如雪的思绪又回到那个小山沟,“记得小时候,一天,由于我妈进城回来晚了,那个麻脸男人就找来一条绳子沾了水,狠劲抽我妈,嘴里还不停地骂,说打死你这个没人要的烂货,叫你四处打听那个狗屁老师……从此,我妈没敢再提那个老师,更甭说去找了。”

秋香很同:“那你想去找吗?”

梅如雪感慨一声:“唉,虽说那个麻脸男人已经死了,我妈完全可以去找那个老师,可我想,即便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秋香不赞同:“不能这么说,要是找到了,你们一家就团聚了。”

梅如雪摇摇头:“你糊涂,像他这样一个有风度有才华的男人,时隔多年,能没妻儿吗?再说,与其找到了痛,还不如永远不见。”

秋香说:“你真残酷,当初他们也许是真心相爱。”

“不,那不算爱,是迷失。”梅如雪表认真。

秋香略微迷茫:“大概吧。那你妈后来没给那个男人生个小孩?”

梅如雪说:“不是我妈不给生,是那老男人天生就是个太监命。好笑吧?”梅如雪用一种嘲讽的意味奚落那个死了的麻脸。

秋香眼眶湿润:“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个悲剧,如果你愿意,我们别墅里刚好有几个文人,我带你去见他们,让他们写一写你的故事,这样,故事在报上一登,那个老师就来找你们团聚了。”说到这儿,秋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不过,现在别墅里出了点事,等以后吧,我说话算话。”

“谢谢。”梅如雪没放在心上,“我不想去找那个老师,我不想打扰了他现在的生活。”说完,她去洗了把脸,化了化妆,“你要在这儿睡,那你就先睡吧,我还有个约会,我男友正在明月桥等我呢。”

秋香一笑:“重色轻友。”她嘱咐梅如雪,“恋爱就像游泳,你可一定要慢慢游,千万别被水呛着。”

两人对视一笑。梅如雪说:“知道了,你这是给我打预防针,怕我也生出个私生女。”随后,梅如雪乘电梯下楼,去了明月桥。

秋香从窗口望下去,很羡慕梅如雪有个男友。她轻叹一声,躺到**,翻来覆去,想着心事。她挂念幽林别墅,挂念那片竹林。内心深处,她早已把幽林别墅当成了自己的家,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她都有了很深的感。每天清晨,呼吸着竹林的空气,她都感到有一种无比充实的幸福在心头洋溢……

不知不觉,她终于进入梦乡,正在梦里回到幽林别墅,手机响了,是梅如雪打来的,梅如雪匆匆地说,她男友喝醉了,要和她一块儿回来,她希望秋香马上去隔壁小红那里睡,她不想她男友看到别的女孩在她宿舍。

理由!明明是想和男友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