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太炎正欲再次出手,却听方螓厉声喝止道:“宗太炎,够了!”

宗太炎一摆手,手下众人皆退回他的身后。而方螓则抱着夏茵挡在了五人面前,柳千行早已感觉到方螓的那股气息,如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真切,仿佛触手可及。曾经有一个人也给过他同样的感觉,虽然那个人现在改头换面,可他身上的这股杀气却是怎么都无法改变!

“是他,真的是他,没想到他真的是十三郎!”柳千行喃喃道。

现在的方螓已经不再是那个儒气十足的书生,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书生的气息。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种气息,那便是杀气,这股杀气强烈到足以撼动人心。只听方螓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到时候我会上九天楼找你了却所有的恩恩怨怨!”

夏茵的死,忽然让方螓想起了尘封中的记忆。仿佛轮回转世,前世他是十三郎,他深爱着小娆,却看着她惨死在自己的面前。今生他是方螓,同样也深爱着一个女子,夏茵,却也有着相同的遭遇,她也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两个女子在方螓的脑海中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前世今生,可有一点他却很清楚,她们都被同一个仇人所害。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黛丝死的时候他会那么痛苦,为什么在雪山下看到伤心欲绝的秦风他的内心会如此难受,原来这一切他曾经都经历过,尽管记忆会消失,可那种痛苦的感觉却怎么都无法磨灭!

现在的方螓,恐怖的像是地狱来的使者,鹰隼般的双眼如两把利剑直刺人心。他的要求宗太炎一口应承:“好,本座答应你,一个月,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方螓,哦,不,我想现在应该叫你十三郎才对,十三郎倘若一个月后你不出现,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届时整个武林都会因你而染成红色。”

方螓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来,对了,还有,我现在叫方螓,十三郎可以是方螓,但方螓绝对不会是十三郎。”

宗太炎仰面笑道:“好,那本座就在九天楼恭候大驾了!”言罢,他突然面色一沉又道:“这次比武你若输给本座,不但要留下你的命,还有给我留下那最后的残篇。”

“好,一言为定,倘若你输了,也把你的命给我留下!”方螓说道。

宗太炎冷笑道:“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方螓道:“宗太炎,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哈哈……十三郎,这世上若真有因果报应,为何本座不但没事,反而还好好的活着,并且还掌握着你们的生杀大权?我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因果报应,有的只有成王败寇!”宗太炎嚣张道。

方螓道:“废话少说,一个月后,九天楼见。现在请带着你的傀儡离开这里!”

宗太炎冷哼一声,对庞百容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带着剩余的那些冒牌掌门,跟着宗太炎离去。

下山的途中,庞百容不解道:“盟主,以我们现在

的实力要对付他们几个根本不成问题,为什么还要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宗太炎道:“百容,要杀他们又有何难?本座随时都可以取了他们的狗命,可是唯有一样东西本座非取不可,而这件东西只有十三郎一人知道。”

庞百容试探地问道:“盟主所说的就是方才所提到的那个残篇?盟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让盟主如此在意?”

宗太炎道:“百容,你是自己人,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座现在所练的武功叫做寂灭神功,是当年萧云鹤在底下楼兰城所发现的一套功法。当年法显禅师在地下楼兰城的墙壁上留下了这套神功的心法,被萧云鹤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并将这神功心法从墙壁上拓了下来。他将这套功法带回中原,暗中琢磨,本座也是无意中发现了此功法,便从萧云鹤手中抢了过来,哪知这残篇随着那时年纪尚幼的十三郎一起被我打落了山崖,所以本座一直在找这残篇。”

庞百容好奇道:“可这残篇跟十三郎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是如何得到的?”

“其实他就是萧云鹤的亲传弟子!”

“什么?十三郎就是萧云鹤的亲传弟子?”

“当年本座将他打入了万丈崖,本以为他小小年纪断难活命,却没想到这小子的命硬,非但没摔死他,反而还让他练成了萧云鹤的仙影剑诀,他还将这套剑法加以改良,胜过萧云鹤当年。这小子的确是个武学奇才。”宗太炎对十三郎也称赞不已,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十三郎这小子骨头硬的很,当年他为了保住那最后的残篇,竟然不惜牺牲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就算我们杀光了田溪村所有的人,他都没说出那残篇的下落。与其在此浪费时间,倒不如给他点时间,让他取回残篇后我再亲手了解他,哼,咱们就耐耐心心等他一个月吧!”

宗太炎眼神深邃,看着远方,脑中思绪流转,回到了十五年前……

万丈崖上,日暮西斜,天边火红一片,但却红得格外诡异,仿佛是有人用殷红的鲜血将天幕渲染。

“滴答”一滴鲜血悄然落地,并非从天而将,而是从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上缓缓滚落,在剑身之上划过了一道不规则的痕迹,在夕阳的映衬下,这饮血的炼狱之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地上人影斜长而又纤瘦,人影尽头,一紫衫男子单手撑地,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手捂前胸,胸前衣衫被人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紫衫男子英气的脸庞不时地痛苦抽搐,显然他伤得不轻。他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人的脸,想努力地去看清他,尽管斜晖的光芒并不刺眼,但那人背光而立,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

“为什么要杀我?”紫衫男子道。

影子的主人淡淡道:“因为你拥有一件本就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紫衫男子露出了一丝苦笑,幽怨道:“原来是为了它,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它甘愿亲手断送你我之间多年的交情,我真的看错你了。”

“要怪你就怪自己太天真,一山岂能容二

虎,枉你在江湖中成名多年,却连这最浅显的道理都还没想明白。”

“我的确很天真,我天真地将你当成我一生的挚友。”

“哈哈……”影子的主人放声大笑,他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半晌他才停住笑声,沉吟道:“我需要得不是挚友,而是武学的至高境界,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力,就像现在我可以选择杀你或不杀你。”

紫衫男子缓缓站起身子,摇晃着走向一旁,捡起躺在地上的宝剑,那剑通体赤红,在夕阳的映照下,隐隐泛着红光。紫衫男子双指紧贴剑身轻轻滑拭,似是自语道:“老朋友,这将是我今生的最后一战。”话音刚落,那赤红宝剑居然发出了阵阵悲鸣,剑身更是由内而外发出了赤红的光芒,仿佛像是在回应他的主人一般。

“赤霞剑,果然是一把旷世好剑。”黑影男子赞道,漆黑的脸上闪过两道精光。

“出招吧。”

晚风拂过,落叶纷飞,地下尘土微卷,两人的身影在斜阳下拉得更长更细。忽然两道影子同时开拔,电光火石间,身影交错而过,一切又再次回归平静。

“扑通。”黑影男子脚下一软,单膝跪地,以剑支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流下。身后的紫衫男子迎风而立,晚风吹着衣袂鼓鼓作响。

“当啷。”忽然紫衫男子的赤霞剑跌落在地,他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方倒了下去。

“师父!”不远处的大树后发出一声稚嫩的呐喊,直贯天际,幼小的身躯狂奔而至,扑倒在那渐渐冰冷的身体上,幼小的双眸中充满了怨恨,这不是一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眼神,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头护食的饿狼,凶相毕露。

“看来留不得你。”黑影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看着如此怨恨的眼神,就连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些许寒意,好强的怨气,好盛的恨意。

稚童捡起躺在地上的赤霞剑,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剑尖相向。这样的场景很少能见到,也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个子都还没剑高的孩子竟然握着宝剑与人搏命。样子有些滑稽,但黑影男子却笑不出来,八岁的孩子,居然有如此强烈的恨意,能留么?不能,绝对不能,他不能为自己的将来留下祸患,并不仅仅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而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一次,他知道后果会如何。所以今日若不杀这孩子,将来他会麻烦不断,他并不怕麻烦,但他更不喜欢制造麻烦,所以,这孩子必须死。

没有任何征兆,他反手一挥,剑光闪动,那孩子只觉眼前银光乍现,整个人便斜飞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心疼的弧线,孩子的右脸上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自太阳穴而下直落耳根。不远处便是绝壁深渊,幼小的身躯去势极快,瞬间飞出绝壁,直落深渊,稚童惊魂的叫声回**在绝壁上空,久久不散……

“师父,师父…”方螓满头大汗,从睡梦中惊坐而起,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初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褪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