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住院大楼,一如往常的寂静。

刚走进电梯,按动了按钮,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即不断地明暗起伏。潘华安心脏“咯噔”跳了一下,倾听了下住院大楼里,没有一丝声音传来,心里面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再配上一段风吹拂过的声音,又或者来上几声凄厉的尖叫,那就和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一摸一样了。

幸亏潘华安不记得当初他在停尸房的情况了,要不然,肯定此刻心里面恐怖的感觉还更要浓郁些。好不容易电梯到了四楼,门刚刚打开,潘华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四楼的护士站,一个一身洁白的护士装束的女孩,正站在前台,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潘华安远远地就看见这个宛若一道靓丽风景的女孩,正是林月茹,心里一定,径直走到了前台。

“请问有什么需要服……”林月茹恍惚间,忽然感觉面前站了一个人,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刚开口礼貌地问了一句,就发现是潘华安,不由脸上泛起一丝喜悦,脱口道:“怎么是你?”

潘华安笑了一下,“怎么样,丫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林月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枯萎了,不过,显然她不想把话题纠缠在这上面,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我……还不是那样。对了,你为什么好久都没有来看我?很忙吗?原本我还以为你很在乎我们之间的友谊呢!”

潘华安怔了一下,自己和这位护士妹妹之间,交情可谓非常的浅。如果说非要给一个定义,那可能就是“君子之交”,即相互很熟悉,但彼此并不太清楚对方的生活圈子,以及相互的习性的朋友。虽然说出院的时候,自己邀请林月茹一起坐车,并且给出了名片让她有困难找自己,但其中并没有包含爱的成分,最多的恐怕还是对她在自己住院期间的照护的感激,以及她作为自己新身份见证的一种特殊存在。此刻看见林月茹眼里那丝凄楚,知道很有可能女孩子的心里并没有像自己那样看待,不由有一些感动,当下轻轻地说道:“不好意思,回去后静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学了,随后又面临着军训,回家后调整了几天。你看,我现在精神稍微恢复了点,不就想到来看你了吗?”

林月茹直直地看着潘华安的眼睛,感觉到那里面的热诚,突然芳心泛起一丝酸楚。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苦笑着道:“你不用向我道歉的。是我不对,我们的生活圈子原本就不相同,你是个豪门大少爷,而我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灰姑娘,我不应该拿我的条件来勉强你的。对了,你最近还好吧?”

潘华安摇了摇头,轻轻地握住她略显冰冷的小手道。虽然期间她颤抖着想缩回去,但潘华安坚决地制止了她的动作,诚挚地看着她好看的眼睛道:“在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贫富贵贱之分,金钱和权利,有时候并不能代表一切。”

潘华安极力想打消丫头心里的自卑,但丫头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话语,脸上却并没有愉悦的神色,反而抑郁的神情更加深了。

潘华安暗叫自己说话“失败”,只得转变话题,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吗?比如我曾经在医院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这是今天他来医院的目的之一,毕竟丫头是从头到尾照顾自己的特护,一旦医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肯定能够迅速地知道,毕竟人对自己身边曾经发生过的稀奇事情,最具有好奇心。

林月茹有些奇怪地道:“你都离开医院两个多月了,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关于你的传闻?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了?”后一句话,林月茹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潘华安心里一定,看来医院方面并没有出现任何关于自己身份的漏洞,当下笑嘻嘻地说道:“难道你就没看过电视,比如国庆期间央视的军事和教育频道?我可是在全训会演中表现得很拉风哦!”

林月茹又低下了头,叹息道:“我上这个班,平时工作根本就没有规律可言,完全是围绕着特护病房的病人而安排的。而且那几天,恰好有一个很难将就的客人住了进去,因此我根本就没有空看电视,更不知道你怎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月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忧郁,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潘华安心里一紧:难道这个病人有什么问题吗?又或者是他对林月茹做什么了?

当下,潘华安好奇地问道:“这个人怎么了?很难缠吗?”

林月茹的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刚才你说的权利和金钱不能代表一切,我没有认同你,就是出在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上。你不知道,这位病人是从北京来的,年纪虽然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据说家里拥有很大的权势。原本他只是生了一点小病,根本就不用住院,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不仅要求住进最好的病房,还要求安排最好的护士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起居。由于我在前一段时间的良好表现,我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他住院期间的特护。自从那个家伙见到我后,就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在医院里滞留了近一个月。期间,他无所不用其极,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不仅每天早晚各送我一束玫瑰花,还经常强制性地带我出去吃饭、逛街,并且还瞒着我,送了我家里一套约一百二十多平方的房子,还有一辆香港汉文集团新出品的最新款的电动跑车。”

潘华安听到这里,脑子里清晰地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位有钱的大幅便便的阔少,肆无忌惮地用金钱攻势,用种种花哨的手段,进攻着一个女孩的芳心。

潘华安心里一凛:很少有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住一颗平常心,毕竟每一个女孩,心里都有跳入龙门成为名门贵妇的渴望。想到这里,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思绪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曾经决绝地抛弃自己的蓉蓉身上,手也不自觉地捏得林月茹的手背紧紧的。

看见潘华安有些烦躁而略带惶恐的面容,林月茹心里一甜,看来眼前这个男生,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当下轻声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被人骗的小女孩吗?将欲取之,必先之!无故献殷勤,他肯定有所图谋,决不可能仅仅只是要求和我交朋友那么简单!那些东西,我说服了家人,都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他了,而且还警告他,以后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

“那后来怎么样了?”潘华安已经被林月茹的经历给吸引了,急不可待地问道。

“后来……”女孩的面容变得有些惨白,“那个人见追求我无望后,索性彻底地在我面前暴露出他本来的面目。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他最喜欢的发泄方式,就是尽情地折磨女孩子,把女孩子**成为……那种很****的……古怪生物……”

林月茹的声音越说越小,眼里的恐惧越发地浓重,“他在特护病房里公然地放一些很变态的VD,说那里面的女人,都是他的女奴,那些恶心的场景,都是他实地拍摄下来的,还扬言以后要把我变成他的女奴,甚至是更为下贱的专属美人……犬……”林月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潘华安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面也升起了一丝恐慌。

“我很害怕,马上向医院汇报了这个情况,但护士长却说丁公子出身名门,绝对不会如此荒唐,还斥责了我一顿。后来有一天,那个人将我堵在病房里,想欺负我,幸好我有警觉,随身携带了汉文集团新推出不久的防狼电击棍,将他电晕后,我才惶恐不安地逃了出来。我先向护士长汇报了情况,可是她却根本不信,没办法,我只好到警署去报了案,谁知道警署方面一听说这位神秘的丁公子的背景后,就立刻说这件案子他们管不了。后来事情就更荒唐了,那个家伙堂而皇之地出了院,而我却受到了院方‘留院查看’的行政处罚,说我在工作中不尽心尽责,得罪了尊贵的客人,将我从特护病房转到了这里。”说到这里,林月茹的身体颤抖得非常厉害,似乎还沉浸在那个变态阔少的阴影中。

潘华安听得惊心动魄。随着社会的进步,一部分有钱和有权的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特权阶层,他们吃喝玩乐,无恶不作,但由于编织的关系网实在是太深,法律几乎对他们无可奈何。而且,随着享乐主义的盛行,一般的刺激已经难以提起这些人渣的兴趣,所以才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诸如“女奴”、“美人犬”之类的针对折磨女性,并以此取乐的名词出现。

以往,潘华安就曾经听说过这些人的可怕,现在,林月茹遇到的,恐怕就是这么一位。而且,潘华安几乎可以肯定,那位阔少在采取平常手段无效后,肯定会来狠着,一定针对林月茹做出了一系列的布置,他绝对不仅仅可能只是单纯地出院这么简单。现在这短暂的平静,绝对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如果自己是真正的项海云,大可利用自己的身份,利用家里的关系,调集资金,与这个家伙周旋,但问题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是潘华安,对项家,项小龙梁念慈夫妻而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医院方面的背叛,而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

如果是聪明人的话,此刻自己就应该果断的从林月茹身边抽身出来,毕竟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不深,没必要把自己推向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是,自己真的有可能,对林月茹置身危境而置之不理吗?难道自己真的能够忍受一个纯真少女,掉入可怕甚至是让人绝望的恐怖梦魇?

潘华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