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非梦

原聿让又作了同样的梦。

墓园里,母亲憔悴着脸,双眼因哭泣而红肿,父亲搂着母亲,素来刚毅严肃的脸庞上,眼眶也微微泛红。

而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然后听到咆哮,脸上随即传来痛楚,他往后退,袭来的是更多的拳头和愤怒的嘶吼。

“原聿让!该死的你!你他妈的还有脸出现!把心心还给我!还给我!”他曾经的好友一边吼着,一边抡起拳头朝他殴打。

他没有反抗,没有抵挡,任沉重的拳头落在身上。

“海尔!住手!别打了!”伊莲娜急忙抓住海尔。

“走开!”海尔推开伊莲娜,朝倒在地上的原聿让走去。

“海尔!”伊莲娜挡在原聿让面前。“够了,这是丧礼,你没看到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吗?”

“呵!”海尔嗤笑,蓝眸充满血丝。

“对,这是丧礼,我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是我妹妹的丧礼!”

他指着原聿让。“是他逼死我妹妹!”

“这明明是意外……”

“去他妈的意外!”海尔根本听不下去,“若不是他,心心会搭上那班飞机吗?原聿让,你说!你他妈的别躲在女人后面,你说呀!”

要说什么?原聿让看着墓碑,他要说什么?

明明上星期她还出现在公司,找他一起吃午餐,而他那时回了什么?对,他说,他已经和客户约好了。

然后,不再理她,跟着伊莲娜一同离开。

那时的她,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吵闹,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就像现在一样,安静无声地。

她不会再吵得他心烦,不会再闹得他头疼,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她离开了。

留下的,是一张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枚冰冷的戒指。

那间屋子里,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不知道丧礼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海尔是何时离去的,他带着一身伤回家,从酒柜里拿出酒,直接就着瓶口灌着。

是梦吧?等他醒来,她又会出现在他面前,又会找他吵架,惹他厌烦。

可是,没有,不管醒来几次,她就是没出现。

他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某天,他明白了,她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他窝在房里,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什么,可来不及了,她已经走了。

从那天起,他投入工作里,烟瘾愈来愈大,总是半夜里醒来,然后无眠到天亮。

他睡不着,他的梦里没有她——她连他的梦都不愿进入。

他以为他的日子就是这么过了,白天黑夜,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任何目标,只能等待死亡那天的到来。

那时,他会看到他的芽芽吗?

若会,他开始期待那天。

可那天还没到,他却遇见一个叫陶心芽的东方女孩。他在墓园过过她,只是一面之缘,却莫名地将她记在脑海。

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他想到芽芽,她们甚至还有同样的姓名,他想,可能是受到名字的影响吧?

她怎么可能是芽芽呢?

可是,每遇见她一次,心里的怀疑就愈深,让他终于忍不住试探,而酒醉后的她说出的话让他欣喜若狂。

是他的芽芽,她真的回来了。

他激动地抱着她,眼眶发红,多怕这是梦,是他幻想的梦,她是他奢望的幻影。

他每天都害怕着,怕自己是疯了、病了,怕她只是他想像而来的,怕有一天,她又会消失,而他又是孤单一人,那他会崩溃的。

别丢下他一人,芽芽……原聿让从梦里醒来,立即低头。他怀里拥着娇小的人儿,她憨睡着,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呼吸浅浅的。

她在,就在他怀里!

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他收紧手臂,轻吻粉额。

陶心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他醒着,口齿缠绵地喃着。“怎么还不睡……”

“吵醒你了吗?”他摸着她的背,像顺着猫咪的毛。

“没有。”陶心芽摇头,极力睁着眼。“你睡不着吗?还是旧情人要结婚了舍不得?”

“胡说什么!”他不悦地斥责,却舍不得大声。

“那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参加哥哥和伊莲娜的婚礼。”昔日情敌成为未来的大嫂,陶心芽有种未来日子会很难过的感觉。哥哥现在凡事都以伊莲娜为主,明明都还没娶进门,就已经成为妻奴了。

呜……她这个妹妹在哥哥心中已经不重要了,陶心芽好失落。蹭蹭老公的胸膛,没关系,她还有聿哥哥疼。

“乖,睡觉。”搂着聿哥哥的腰,她轻轻打个呵欠。

“嗯!”他轻应一声,看她闭上眼,好一会儿,他也慢慢合上眼。

“我在,不会消失。”怀里的她突然出声。

原聿让微怔,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更拥紧她。“嗯,我知道。”

“那就睡觉。”

“嗯!”他扬起唇,不一会儿,就听到她沉睡的呼吸声,他拥着她,心里的不安转为满足。

她不是梦,她就在他怀里。

而他,再也不会放开。